第二天,江南七怪及郭楊二人向陸莊主父子作別,他們要北上大漠,去接郭母回來。

此去大漠危險重重,穆念慈和秦南琴在郭楊的勸說下,並未隨行,轉而去往牛家村。

王良瑜和黃蓉也同時選擇告辭,繼續上路。

陸乘風相當豪爽,每人送了一份厚厚的程儀。

送別眾人後,陸乘風扭頭看向身邊的陸冠英,面色冷峻,問道:“有蒙古欽使的訊息嗎?”

陸冠英搖搖頭,不解地問道:“父親問這做什麼?”

“宋蒙聯議欲要討伐武國,老夫身為恩師弟子,自當為恩師分憂。”陸乘風捻著短鬚,抬頭看向北方,一臉肅然。

陸冠英心念一動,意識到父親想要做什麼,連忙道:“那蒙古欽使中有郭兄弟的師父、結義兄弟,這般做,怕是不太好吧?”

“愚蠢!”陸乘風怒聲罵了一句,旋即眉頭皺起,略作沉吟,道,“不殺,難道還不能抓住嗎?沒了蒙古欽使,我看這宋蒙聯議要如何進行下去。”

“父親高明!”陸冠英連聲誇讚,滿臉崇拜。

陸乘風哼了一聲,告誡道:“吩咐下去,全力搜尋的蒙古欽使下落,莫要讓他們走脫了!”說完,頓了一頓,回過頭看向陸冠英,提醒道,“可以去水牢找裘千丈,他或許知道。”

不提陸乘風自作主張,王良瑜和黃蓉離了歸雲莊後,一路風馳電掣,直奔臨安。

嘴上說著不在乎宋蒙聯議,可實際上,王良瑜真的不希望宋蒙聯合,所以才加速趕往臨安,想要嚇住趙宋皇帝,阻礙宋蒙聯議。

只是,剛踏入臨安城,黃蓉就被城中繁華吸引,拽著王良瑜便逛了起來,將正事全都拋到腦後。

王良瑜能怎麼辦,只能陪著。

“不愧是臨安城,我覺著比大都都要熱鬧呢!”黃蓉一手糖葫蘆,一手米糕,一邊吃得不亦樂乎,一邊喋喋不休地稱讚道。

黃蓉身後,王良瑜一臉生無可戀,手上、身上都掛滿了各色小玩意和各色小吃。

一路逛逛吃吃,不知不覺便倒是正午。

“靖哥哥,我們去裡面坐會吧!”黃蓉突然停下腳步,指著道旁的一家酒樓,說道。

王良瑜轉頭看去,竟是個“熟地”,樓外樓。

這時,店小二已經迎了上來:“二位,裡面坐會?”

“怎地沒聽到說書聲?”王良瑜點點頭,一邊朝裡走,一邊問道。

王良瑜記得,先前來時,門外便能聽到說書聲,可此刻除了食客們的嘈雜聲,並沒有聽到說書的聲音。

“原來是熟客,恕小的眼拙!”店小二叨擾一句,然後解釋道,“公子怕是好久沒來,張先生如今改了時間,每日午後才會來說書,還有一會兒呢!”

王良瑜聞言恍然,跟著店小二上了二樓,已經坐了不少人,只外圍還留著幾張桌子。

“生意是真的好啊!”王良瑜感慨一聲,照舊選在當初那張靠窗的座位坐下。

點上幾道招牌菜,又要了一份茶水。

店小二領了王良瑜的選單,轉身離開。

“瑜哥哥,那張先生可是春秋說書人?”黃蓉打量四周,視線很快落在二樓中央的小木臺上,稍顯激動。

王良瑜側頭看著窗外的湖光山色,笑著說道:“不錯,那位張先生確實是貨真價實的春秋說書人。”

這世上,說書人不少,但像這樓外樓裡這位修習眾生心力的說書人,卻是少之又少,大多數說書人不過是掛著春秋說書人的名頭而已,名不副實。

“那我可就有耳福了!”黃蓉探頭看向中央的小木臺,一臉迫不及待。

王良瑜搖頭失笑,心下暗暗想到:“也不知這位張先生,眾生心力修煉的如何了?”

上次在臨安,王良瑜與張先生有過接觸,還將春秋時代的說書人修行法傳給了他。

不一會兒功夫,菜餚上桌。

王良瑜和黃蓉邊吃邊聊,不時看向中央的小木臺。

正自焦急時,王良瑜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緩步走上二樓。

“來了!”王良瑜輕笑一聲,望向黃蓉,提醒道。

黃蓉瞬間挺直身子,探頭張望,很快就發現走上來的張先生,大失所望:“看上去,並沒有特異之處嘛!”頓了頓,又道,“和其他說書人,好像沒什麼區別。”

“說書人,還能有什麼區別啊!”王良瑜聞言哭笑不得,真實情況倒是沒有透露。

說話間,張之遊邁步走上木臺,一手握著紙扇,一手抱拳,朝著四方行禮問候。

當視線掃過王良瑜的方位,張之遊瞬間認出王良瑜,眼中精光一閃,轉瞬又迅速斂去,無事人一般掠過王良瑜。

“還記得我呢!”張之遊的反應很快,旁人恐怕沒有在意,可王良瑜全都看在眼中,嘴上暗暗嘀咕,“眾生心力不同往日,看來修煉卓有成效!”

正自唸叨間,張之遊撩起長衫,緩緩坐下,左手一展,手中紙扇嘩啦開啟,亮出“春秋”二字。

伴隨著醒木拍桌的聲響,原本嘈雜的樓外樓瞬間靜謐下來,只聽到張之遊清脆嘹亮的聲音。

“諸位看官,書接上回……”

黃蓉豎著耳朵聽了半晌,嬌媚的臉上迅速浮現出一抹紅暈,不禁側頭看向王良瑜,帶著一絲興奮,壓低聲音道:“瑜哥哥,他說的好像是你的故事呢?”

原來,張之遊在臺上說的既不是小說遊記,也不是稗官野史,講的卻是王良瑜這位武帝自大都揚名,到如今以武代金的所有故事。

當然,故事嘛,總免不了藝術加工。

在張之遊的描述下,王良瑜這位武帝已然成了天上神仙,此番降臨人間,乃是下凡歷劫,待到功成圓滿,還會飛昇仙界。

這等藝術加工,在黃蓉等一眾聽客耳中,只是覺得玄奇神秘,並不會太過在意。

可王良瑜卻是心知肚明,這番加工似乎是意有所指呢!

“看來,我要再見見這位張先生了!”王良瑜看向張之遊,心下有了主意。

不知不覺,半日過去。

“若要知曉武帝如何帶領全真教逃出終南山,且聽下回分解!”

又是一聲醒木拍響,張之遊說完最後一句,今日的說書便告一段落。

不過,在場的聽眾們卻是不願就這樣放過張之遊,吵吵嚷嚷地要讓張之遊繼續說下去。

更有豪客賞下銀錠,只求張之遊再說上半個時辰。

張之遊抱著摺扇四面拱手,嘴上連稱抱歉,卻是始終不鬆口。

眾人見狀頗感無奈,縱是權貴也不敢欺壓張之遊這樣的春秋說書人,最終只得恭送張之遊離開。

張之遊道謝一番,一如來時,緩步走下樓,離開了樓外樓。

“蓉兒,咱們跟上去!”王良瑜撂下碎銀,拉著黃蓉飛身下樓,遠遠綴在張之遊身後。

“瑜哥哥,你要幹什麼?”黃蓉貼在王良瑜身上,滿臉期待地看著前方不遠處的張之遊,興奮地說道,“你是不是想要招攬春秋說書人?”

春秋說書人有著不可思議的情報能力,黃蓉很早之前就打過春秋說書人的主意,只不過後來在得知了春秋說書人的恐怖底蘊後,這才選擇了放棄。

王良瑜輕拍黃蓉的腦袋,搖著頭說道:“不要胡思亂想,我找他,有些事想要問。”

“瑜哥哥,這世上,還有你不知道的事情?”黃蓉聽到這話,一臉驚奇地看著王良瑜。

王良瑜一直以來的表現,讓所有人都下意識地覺得,王良瑜無所不知,比底蘊深厚的春秋說書人還要厲害。

聽到黃蓉的話,王良瑜哭笑不得,一臉無語:“我又不是神……”

正說著,王良瑜突然發現前面的張之遊突然提速,來不及多說,一把摟住黃蓉,邁開步伐迅速追了上去,始終保持著一定的距離,不遠不近。

“咦?這是要出城?”黃蓉突然驚異出聲,有些錯愕,“他難不成住在城外?”

王良瑜輕笑著搖搖頭,視線落在前方的張之遊身上,低聲道:“他是故意引我們出城呢!”頓了頓,又笑了起來,“就是不知道,他打的什麼主意!”

黃蓉藝高人膽大,混不害怕,反而一個勁地催促王良瑜,趕緊追上去,莫要跟丟。

三人一前一後陸續出了臨安城,又行了三里地,來到一處荒郊野地。

張之遊止住步伐,回過頭,靜靜等待著。

“他這是在等我們?”黃蓉伏在王良瑜背上,視線透過茂密的枝葉,看向遠處的張之遊,臉上的神情透著些許緊張和期待,“瑜哥哥,我們要過去嗎?”

王良瑜點點頭,當下攜著黃蓉從枝頭躍下,徑直落在張之遊身前。

遠遠看到王良瑜和黃蓉顯身,張之遊立刻拱手行禮:“春秋說書人張之遊,見過武帝前輩,見過黃姑娘!”

“你知道我?”黃蓉聞言一臉驚訝。

張之遊笑了笑,說道:“東邪黃藥師之女,精擅廚藝,天下間何人不知?”

“後面的話,有些假了!”聽著張之遊的恭維,黃蓉倒是挺樂呵,一旁的王良瑜聽著有些無語。

張之遊聞言一臉訕訕,乾笑一聲,岔開話題,問道:“不知武帝前輩尋我,所為何事?”

“不是你引我們到這裡來的嗎?”王良瑜哼了一聲,反問道。

張之遊瞟了眼黃蓉,張口解釋道:“我有一門感知異術,兩位從樓外樓便跟上在下,在下有所感知,故而才將兩位引到這裡。”

王良瑜知道,張之遊口中的感知異術,其實就是眾生心力。

“怎麼,這裡還有陷阱不成?”王良瑜呵呵一笑,漫不經心地打量著四周,“甕中捉鱉還是關門放狗?”

張之遊被王良瑜一番話整的是哭笑不得,他可以感知到王良瑜是在開玩笑,可他又不得不謹慎,不得不小心伺候:“武帝前輩說笑了,哪裡有什麼陷阱!”

“哦,那你想要幹什麼?”王良瑜猜到張之遊肯定別有所圖,卻也不知他想要幹什麼。

張之遊徹底招架不住,索性攤牌:“武帝前輩,得罪了!”

說話間,張之遊突然伸手,一指點向王良瑜額頭神庭穴。

王良瑜下意識準備抬手擋下,可旋即感受到張之遊這一指並無殺意,心下倍感疑惑,沒有出手。

“多謝前輩手下留情!”

伴隨著一句道謝,張之遊的食指輕輕落在神庭之上。

不待回過神,王良瑜陡然覺得泥丸宮翻江倒海,精神陷入一片混亂之中,眾生心力也像脫韁的野馬,開始不受控制。

竭力穩定心神,王良瑜終於察覺到異樣,原來是一股眾生心力侵入。

念及此,王良瑜面色轉冷,怒喝一聲,罵道:“好膽!”

張之遊已經找到自己想要的,眼見王良瑜神色驟變,毫不猶豫地跪在地上,五體投地,口中疾呼:“老祖息怒!”

王良瑜聞言一怔,剛剛抬起的手緩緩落下,疑惑地看著張之遊。

王良瑜依稀記得前次張之遊曾經提及,開創春秋說書人一脈的陸啟,似乎只是二祖,那麼,這個老祖的稱謂就非常耐人尋味了。

一旁的黃蓉亦是雙眼放光,感覺自己似乎要聽到什麼了不得的驚天訊息。

張之遊全身伏在地上,一動不敢動。

“起來吧!”王良瑜哼了一聲,示意張之遊起身,旋即問道,“你知道我?”

張之遊瞄了眼黃蓉,欲言又止。

“但說無妨!”王良瑜掃了眼滿臉期待的黃蓉,知道這個時候恐怕是趕不走她。

張之遊輕咳一聲,緩聲道:“春秋說書人總壇有老祖的畫像。”頓了一頓,又解釋道,“方才那一指,是晚輩借秘法確認您的身份,多有冒昧,還請老祖海涵!”

王良瑜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問道:“說說看,你們好端端地尋我,想要幹什麼?”不等張之遊開口,又擺手道,“不用指望我,我知道的,上回都交給你了!”

張之遊聞言連忙搖頭,解釋道:“晚輩絕無此意,只是出於敬重,特來拜見老祖!”頓了一頓,又補充道,“老祖若有吩咐,春秋說書人定當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聽到這話,王良瑜這才明白過來:“敢情,你們是想要幫忙的啊!”緩了緩,又盯著張之遊,問道,“不過,春秋說書人一貫中立,你們若是摻和我的事,不太好吧?”

“老祖的事,便是春秋說書人的事!”張之遊仰起頭,神色肅然。

王良瑜有些心動,猶豫良久,終是搖頭拒絕:“算了,還是不要破壞春秋說書人千年立下的規矩了!”眼見張之遊急切地想要說什麼,王良瑜抬手止住,說道,“記住,我現在只是王良瑜,不是其他什麼人,和春秋說書人也沒有任何關係!”

張之遊一聽,更是急切,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對了,倒是有件事想要麻煩你。”轉念間,王良瑜想起一事,問道,“春秋說書人可曾收錄逍遙派的武功?”

張之遊點點頭,回道:“當年逍遙子以一部《逍遙御風》為媒,請入春秋閣遍覽閣中百家秘典。”頓了頓,又補充道,“而這部《逍遙御風》,便是逍遙派武道之源頭!”

王良瑜聞言一臉訝然,隨即問道:“我能看看嗎?”

“當然!”張之遊毫不猶豫地點點頭,鄭重其事地說道,“春秋閣因老祖而建,老祖想看,自無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