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我有一事不明!”

陸啟站在一旁,回顧全程,想到一個問題,百思不得其解。

“什麼事?”

“惡蛟既然是江神一夥,為何又會出現在江神祭祀?”

王良瑜淡淡一笑,反問道:“陸啟,你想想,百姓們祭祀江神是為了什麼?”

“祈求江神庇佑。”

陸啟張口就答,話剛出口,立刻明白過來:“公子的意思是,江神會在祭祀中出手,‘斬殺’惡蛟?”

“自導自演罷了,惡蛟根本不用死,詐死、收服,怎麼都行。”王良瑜撇撇嘴,帶著一絲不屑,“顯露神蹟,收割信仰,提高神譽!老套路了!”

養寇自重!自導自演!

陸啟大受震撼,世界觀重塑,對神明有了更加深刻的認識:“那是江神啊!”

“江神?不要把神明看的有多高大上!”王良瑜嗤笑著搖搖頭,漫不經心地說道,“這世上從來沒有什麼神明,不過是些擁有超凡實力的生物罷了。”

頓了頓,王良瑜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虞信:“就好比我和虞前輩,對猴群而言,是不是也能以神明自居?又如那惡蛟,若是它不興風作浪,而是行雲布雨,是不是也能被百姓們尊之為神?”

“記住一點,我華夏人族敬天法祖,敬你,你才是地位尊崇的神,不敬你,你也不過是以力逞兇的妖怪罷了!”王良瑜平靜地說道,臉上洋溢著自信燦爛的笑容。

說句更現代的話,在華夏,神也是要看kpi的,kpi不行,神也得下崗!

聽著王良瑜一番話,不管是陸啟,還是虞信,都陷入深深的沉思。

“公子之言,發人深省!”過了許久,虞信率先回過神,轉身衝著王良瑜躬身行大禮。

王良瑜順手將虞信扶起,轉頭又看向陸啟,岔開話題:“陸啟,咱們還是趕緊收拾,溜之大吉!”

陸啟乾笑一聲,大步走出。

“蛟龍肉不急著給,等咱們走之前,再送過去!”王良瑜想起一事,衝著陸啟喊道。

陸啟擺擺手,示意知道,隨即便跑了出去。

虞信隨即告辭離去,他也要去收拾書簡。

送走兩人後,王良瑜仰身躺下。

“哎呦!”

後腰被什麼東西硌到,翻身一看,卻是燧發槍。

燧發槍本來是為惡蛟準備,可被惡蛟御水連衝數次,黑火藥受潮,成了擺設。到頭來,這支費盡九牛二虎之力製作的燧發槍,愣是一槍沒開。

不對,試驗的時候,開了一槍。

把玩著燧發槍,王良瑜想了想,又裝填上黑火藥和子彈,重新掛回腰間。

“對了,還有我的毒藥,不能浪費了!”

王良瑜又想起自己精心製作的肉毒桿菌毒素,連忙出了屋,尋到“製備車間”,角落裡整整齊齊擺放著十幾個泥封陶罐。

陶罐裡,原本裝滿了各種腐爛食物,經過無氧發酵後,就成了一個裝滿混合生物毒素的毒罐。

小半天后,收拾妥當的王良瑜一行人,直奔渡口,登上渡船。

甲板上,王良瑜摸著踏雪烏騅的鬃毛,安撫因第一次坐船而顯得有些躁動的小傢伙。

這時,陸啟走了過來,神色複雜,慍怒道:“這一次江神祭祀,他們搜刮附近所有村鎮,準備了足足上千頭牛羊豬三牲。”

自從知曉江神本性後,陸啟對江神祭祀便有些牴觸,為了供奉這麼個玩意,浪費這麼多牛羊豬,讓陸啟感覺非常惱火,既恨江神裝神弄鬼,又恨百姓無知愚昧。

王良瑜回頭看了眼陸啟,隨口問道:“不甘心?”

“嗯!”

“那就做點什麼,改變現狀!”

“我要怎麼做?”

王良瑜停下手,轉身看著陸啟,反問道:“你可是春秋說書人的老大,你說你能做什麼?”

陸啟一怔,想到王良瑜曾經的教導,頓時恍然大悟,面露喜色:“多謝公子指教!”

正說著,虞信急匆匆跑了過來。

“怎麼了?”

虞信伸手指向江岸,急聲道:“他們在祭祀江神!”

渡船已經行駛了一會,此刻距離江岸已經有幾百米,遠遠看去,影影綽綽、模糊不清。

不過,虞信修眾生心力,江岸邊聚集那麼多人,很容易就能感知到。

聽到這話,陸啟頓時變了臉色,就在不久前,他才將蛟龍肉交給鎮上百姓。

王良瑜聞言倒是淡定自若,將視線轉向平靜的江面,緩緩道:“我倒是挺期待的!”

看著雲淡風輕的王良瑜,虞信和陸啟急得好似熱鍋上的螞蟻。

“淡定點,不會有事的。”王良瑜不鹹不淡地安慰幾句,伸手握住腰間的燧發槍,又瞄了眼堆在甲板上陶罐,信心大增。

王良瑜是真的淡定,因為他知道,江神縱是再不爽,也不可能親自出手。

至多,再派出個如惡蛟這樣的妖怪。

王良瑜連惡蛟都斬了,還怕再來個送死的?

王良瑜巴不得再甩江神幾個巴掌,打打它的臉呢!

可是,王良瑜嚴陣以待許久,江面始終平靜無波,不見江神,也不見妖怪。

“怎麼還不來?”

王良瑜已經不知道問了多少次同樣的問題,卻始終沒有答案。

眼瞅著就要靠岸了,還是什麼都沒有發生。

緊張一路的虞信和陸啟,對視一眼,紛紛鬆了口氣。

可就在這時,一陣妖風襲來。

渡船突然劇烈地晃動起來,船上所有人都東倒西歪,亂作一團。

兩個黑影乘著風浪,跳上渡船,直衝王良瑜而來。

“終於來了!”王良瑜見狀,不驚反喜,一手運起純鈞,一手操起燧發槍,大步衝上去。

待到靠近,王良瑜才發現,兩個黑影皆是人形妖首,一個長著鯰魚腦袋,一個頂著顆黑魚頭,酷似《西遊記》裡的奔波兒灞和灞波兒奔。

看到王良瑜衝過來,鯰魚怪倍感意外,尖叫一聲,運起隨身魚叉,叉了過來。

另一隻黑魚精斜刺裡衝出,操起一根鐵棒,砸向王良瑜的腦袋。

王良瑜猿步輕踩,靈巧地避開鯰魚怪的魚叉,純鈞一劍盪開黑魚精的鐵棒,順勢逼近,燧發槍槍口抵在黑魚精的腦門上。

“可惜了,上好的黑魚頭!”看著黑魚精光溜溜的腦袋,王良瑜嘆息一聲,毫不猶豫地扣動扳機。

一道火花閃現,伴隨著一聲炸響,黑魚精的腦袋瞬間爆開,骨頭、腦漿炸的滿甲板都是。

霎時間,所有人都愣住了,連風浪在這一瞬間都好似凝滯。

王良瑜輕笑一聲,腳下步伐迅疾如風,躍步跳到鯰魚怪身邊,揮起純鈞,劍氣呼嘯而出。

一劍梟首。

從兩隻怪物跳上船,到雙雙殞命,耗時不過短短几息。

當真是,乾脆利落。

王良瑜跳上船頭,人好似紮根在甲板上,任船在風浪中如何顛簸,王良瑜不動如山,一隻手還不慌不忙給燧發槍重新裝填上彈藥。

“兩條魚不夠吃,再來幾條唄!”

裝填好彈藥,王良瑜看向驟然掀起波濤的江面,一臉認真。

聽到這話,後面的虞信和陸啟,一顆心都快要跳出來了,這樣正面嘲諷,真的好嗎?

不出所料,王良瑜話音剛落,風浪瞬間加劇。

翻騰的浪濤像一座座山,鋪天蓋地地砸在甲板上,船身承受不住風浪的衝擊,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開始迅速解體。

“焯!瞧我這張臭嘴啊!”王良瑜抬手給自己一嘴巴,哪裡還敢再挑釁江神,選擇從心,急聲告饒,“江神庇佑!江神庇佑!”

神奇的是,在摧毀渡船後,風浪便迅速歸於平靜。

王良瑜見狀,暗舒一口氣,江神果然不好下死手,只能這樣給個教訓了。

“江神庇佑!”又喊了一嗓子,王良瑜轉頭四顧,忙不迭開始救人。

伸手抓住近前一人,又撿起一塊碎木板,王良瑜踩著船板朝岸邊跳去。

幸虧,渡船離岸並不遠,十幾米而已。

當然,王良瑜做不到凌空虛度十幾米,不過中途甩出碎木板借力,跨越十幾米,倒也沒有問題。

將人丟下後,王良瑜返身又衝了回去,繼續救人。

來來回回十幾趟,直到將最後一人拖上岸,王良瑜才終於力竭倒下,躺在地上直喘粗氣。

“公子,下回,咱能穩重些嗎?”嗆了好幾口水的陸啟,臉色有些發白,眼神中盡是恐懼,一邊咳嗽,一邊忍不住抱怨道。

王良瑜訕訕一笑,滿臉尷尬,望著看過來的眾人,連忙舉手作誓:“對,穩重,下回一定穩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