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6章 對話

隱蔽的房間內傳出一人憤怒的吼叫。

“知道你們在做什麼嗎！”

“我們也是不得已！”一位西裝革履的中年男子，長得氣度非凡，然而此刻的答話卻失去了底氣。“萬一，他查到了真相！我們就全完了！”

“我們只是在替前政府保密，替他們隱瞞罪惡！難道還要幫他們繼續錯下去嗎！”白髮的老者幾乎是聲嘶力竭地喊出來，“若是他死了，我們還有希望嗎？”

“他到底是不是實驗物件！”

“如果是，你們就決定一塊解決掉他，是不是！只是時間問題！”老者氣得聲音發顫，“等到戰爭結束，等到人類迎接勝利，迎來和平、繁榮進步時，就是他的死期，對不對！”

房間裡一時變得安靜下來。

“你們的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

另一方面，在星際聯盟總部航空艦隊宿舍區，火鳳支隊的練功房內，隊長武傑正一人在補課。現在工作重任務多，鍛鍊身體的時間已經推遲到夜晚十點半。

“武傑。”

聽到有人叫他，武傑停下手中的鉛錘，一轉頭看到正是孔玉紅，這個單純的小妹妹，低著頭慢吞吞地走過來。“什麼事？”武傑抹了把汗，狂飲幾口溫水，“瞧瞧，滿臉憂鬱的傷情，小姑娘碰上青春期啦。”

孔玉紅搓著小手，斷斷續續地講，“沒，沒有。”

“沒錯啊，是孔玉紅小妹。”武傑少有見到她不帶笑容的面孔，聽到她含糊回答，不自覺地再次盯住她端詳片刻。

“告訴哥，是誰欺負你！看我不廢了他！”武傑粗俗的話一出口，再加上他額頭隱約可見的疤痕，還真有幾分痞樣。原本，他長相不差，自小又是斯斯文文的好孩子，十三、四歲的時候，出落得是更加清秀，宛然中國京劇裡梁山伯或是許仙似的人物。奈何碰上青春叛逆，非要把自己整成五大三粗的模樣，揹著父母還在手臂上刺了狼型紋身。愣是把他母親氣得病一場，自此又做回乖乖孩子。不過，後來有幸進入聯盟軍，巧不巧還在軍隊中受過傷，剛好傷在面部，從額頭到左側眼角的傷疤自此留下，其實也是他故意為之，沒有遵醫囑好好用藥，因為，他總覺得有傷疤才是真男人。

“武傑，上週五，我們和高德長官約好去聚餐，是不是我提出去中國餐廳的。”

“沒錯啊。你可是無咱們中國菜不歡。再說，高德他也習慣中國餐。”

“事後，我總想是不是有人在引導我這樣做。”

“誰能引導你這個天才。”

孔玉紅低著頭，靜靜地講，“不是，武傑。從小到大，每次到了重要決定的時刻，總感覺有人在關注著我，甚至能夠影響到我。”自從那日與佩斯交談後，恐懼感是與日俱增，孔玉紅越是說服自己僅是巧合，越是覺得奇怪。“就像，每次在學習新語種的時候，我都可以在幾天內便掌握。彷彿我一開始接觸新的語言，就有大量的資訊往腦袋裡儲存。”

“這麼神奇！”武傑看住她，笑了笑，拍拍小姑娘的肩膀。“這個課題有相當深刻的研究價值，說不得以後我也在腦袋裡安置個晶片之類的東西，這樣掌握語言，媽媽就再也不用擔心我的學習啦。你也是知道，我學習語言有多吃力，沒少挨我媽的打。”

孔玉紅終是露出笑臉，“阿姨當真打過你！”

“這是家常便飯。”

“可大家都傳言講，你小時候是最乖的寶寶。”

“那是被打之後的狀態。”武傑挑了挑眉毛，“小蝶妹子，你怎麼這麼善於轉移注意力！剛才還在談論自己呢。”小蝶是孔玉紅的小名，隊里人都知道，因為孔玉紅的媽媽來看望她的時候，便是這麼叫她，大夥也就知道了。

“哦，我只是過於煩悶。”孔玉紅微微一笑。

“現在好多了吧？”

“嗯。”孔玉紅一點頭，“謝謝隊長。”

“你這一聲隊長叫的我啊，汗毛都豎起來了。”

“我先回去了。”

“好。”

孔玉紅剛要走出他們支隊的練習室，身後又傳來武傑的聲音，“孔玉紅，你可以問一問咱們的頭頭，或許他能夠幫助解答。”

“啊，為什麼？”

“因為，我們也非常奇怪，為什麼咱們頭會欽命你作為他的科研秘書。”

“你是說前段時間是他自己的決定？”孔玉紅眼睛瞪得像頭牛，“我原以為是你們決定讓我去保護高德長官，還鄭重地拉我開個會。”

“就你，你也太會抬舉自己啦。”武傑哈哈大笑起來。

孔玉紅的壞心情一掃而空，嘟著嘴道，“親愛的隊長！尊敬的隊長！”

“停，瞧瞧我這身雞皮疙瘩呀！”武傑打了一個寒戰講，“算你厲害！告訴你實情，我們是看到你被任命，擔心會對他不利；畢竟你年紀小，又才來星際艦隊沒多久，此事較為詭異；所以先提前認識你。”

“原來是這樣。”孔玉紅看著武傑，眼眶漸漸有些溼潤，最後說道，“我清楚啦。謝謝武傑。”

“女人當真是情感動物。”武傑聳聳肩膀繼續他的強身健體。

孔玉紅一早去過高德的辦公樓，但是在樓下猶豫許久，始終沒有走進去。

這兩日休息，所以她乘快艇離開了星際聯盟群島，很快到達美國。美國的唐人街是她自小成長過一段時間的地方，這裡經歷過戰爭洗禮曾經一度破舊不堪，直到最近十年，才漸漸恢復了繁榮。

孔玉紅算是天才級的兒童，四歲後的記憶基本上都可以回憶，不過，始終不解的是四歲前記憶卻完全空白。自己也疑惑過，只是母親告訴她，四歲時她生了場嚴重的腦炎，正巧又碰上缺醫少藥的困難時期，母親帶著她四處逃亡，最終才在唐人街投靠親人停下來，可是她的疾病卻留下後遺症，應該把之前的記憶全部丟失了。

孔玉紅也是個苦命的孩子，生長在戰爭與冰河時期，在她四歲左右，又逢父母離異。乃至今天，她都沒有再見過父親。最近聽母親提起，她的父親半年前回到了中國。也可以想象，她的母親是如何艱辛地獨自將她帶大。

孔玉紅的母親是名非常優秀的科學家，專注於學術，結婚較晚，戰前曾做出了轟動微生物學界的學術成績。戰爭爆發後，實驗室被毀，丟了工作，後又經歷婚姻變故。之後便是帶著女兒四處奔波生活。而在戰爭中，在那片物質匱乏的年代，仿若一切又回到了最原始的弱肉強食的歷史中，靠著沒日沒夜的工作才能換取少許的食材和衣物。直到2049年，社會秩序逐漸恢復，他們的生活狀態才漸漸好轉，有了穩定的住所，女兒也才能夠進入學校學習。

回到老舊的小區，近些年，這裡的環境比過往清潔了百倍。不過，在她進入星際聯盟艦隊後，便申請將母親接到了島嶼上。目前她母親居住在海底城市，其中一片村莊社群，一間在十五樓層的六十多平米的公寓內。如此，每逢節假日她也總能回家陪母親度過。

“小蝶，回來啦！”迎面走來一位盤頭，五十歲左右的婦人，一身碎花連衣裙，穿著時尚。

“廖阿姨，你最近可好？”孔玉紅走上前，“兩年不見，廖阿姨越來越年輕漂亮了。”

“是啊，戰爭前，我還是小女孩的時候，就愛時尚，如今卻上年紀嘍。幸好，有生之年，還能夠找回希望。”自從大半年前地球聯盟幾次反擊的勝利，給全球人民帶來了鼓舞和光明。廖阿姨心情大好，又仿若回到了年輕時代，每一日都要為自己精心打扮一番才出門。回想那冰凍年代，每天衣著僅有一個目的，就是把自己包裹得能有多結實便有多結實。

“阿姨得好好感謝你啊，感謝你們的軍隊。還有你們那位年紀輕輕的神通指揮。”

“是，多虧了他，他是我們人類，也是我們地球的希望！”對於炫耀自己心目中的偶像，孔玉紅可是從來不遺餘力。

“我見過他的幾張軍裝照，那麼陽光的孩子！”廖阿姨對那位神秘的少年也是充滿敬意。“這麼小小年紀，當真是辛苦他了。”

“你能夠見到他嗎？”

“啊？”孔玉紅微紅了臉頰，“我們開大會的時候，偶爾見到。”撒謊確實不是她的專長。

“廖阿姨，我是想向你打聽一下。”

“什麼事，阿姨能夠知道的，都會告訴你。”

“也沒什麼？”孔玉紅一猶豫，繼續問，“媽媽講，我四歲的時候生了一場大病，差點死了，對不對？”

“可不是呀！真真苦了你媽媽，你現在可要好好孝敬她。”

“嗯，我知道的，阿姨。還有，請問廖阿姨，當時我是在哪裡治療的？”

“什麼哪裡，當時有幾個人能夠進得了醫院。我們很多人生病，還多虧你母親。我後來才知道，你媽媽是微生物學專家。那個年代，你母親在家裡自己生產了幾種抗生素，可是幫了我們大夥不少。”

“我媽媽也略有提起過。我的病也是媽媽看好的？”

“是這回事。”廖阿姨仔細回憶著，“記得當時還有個好心人，是你媽媽的老同事來著，正巧過來碰到你母親。那天，你媽媽呀，抱著你，我們都覺得你快不行了，只能安慰她一切看開。但你母親不信，就是那樣抱著你一天一夜，恰巧第二日，那個，你媽媽的同事來了。幫助你媽媽把你從死神那裡拉了回來。真是奇蹟。”

“謝謝阿姨給我講這麼多。”

“這有啥好謝的。”廖阿姨低頭看看手機，“瞧，聊著聊著，竟把時間給忘了。我還和朋友們有約。”

“阿姨，你先忙。”

廖阿姨沒有走出多遠，又轉回頭來，“小蝶啊，你有空去看看你同學，黛絲。”

“黛絲，她還好吧？”

黛絲是廖阿姨遠房表妹家的孩子。那孩子是全家的驕傲，也是唐人街裡出了名的天才兒童。

“自從你被選入國際天才學院。那個小姑娘就一蹶不振，現在成天地跟一群小混混們在一起。誰勸都不聽！她就是好勝心太強。”

“我知道了，走之前，我去勸勸她。” 不知道為什麼，聽到這個訊息，孔玉紅一顆心裡頓時哇涼哇涼的。從懂事開始，她就是在人們口裡與黛絲競爭中長大。或許，她從沒有想過要超越黛絲，黛絲也不曾想過要成為第一。可是在大家的談論中，她們永遠會被聯絡在一起稱讚，在一起比較，事實上，她們倆相差半歲，孔玉紅大一些，又分屬在兩所學校，兩個年級，幾乎沒有生活交集。不想，到最後，她們竟然當真有機會走在一起，就是在選拔進國際天才學院的時候，她們在一個班學習、參選，度過了兩個月，也算是真正相識一場。只是，最後，僅有孔玉紅一人入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