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丈夫撕扯起來，手裡的小人書徹底撕成了碎片。
金寶從父親的身後衝了出來，蹲在地上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金寶的哭聲立刻驚動了院子裡的其他人。
離廚房最近，自然是在廚房裡做飯的，馮翠花第一個衝了過來。
沒進屋，馮翠花這個婆婆跟兒子兒媳婦兒住在一起很有分寸感。
基本上從來不隨隨便便進兒子，兒媳婦的屋，一般都是在屋外說話。
這也是馮翠花和江大福在兒子，兒媳婦兒心目當中有威望的緣故，她這個婆婆算是村裡非常明事理的婆婆。
在外面聽到孫子的哭聲，馮翠花問道，
“這是咋啦？金寶平日裡都不哭的孩子為啥哭的這麼厲害？金寶金寶到奶奶這裡來，出啥事兒了跟奶奶說。”
家裡孩子多，馮翠花一直本著一碗水端平的政策，一般來說哪一個孩子她都心疼。
金寶蹲在原地就是不動彈，望著滿地的碎片，哭的聲音更大。
江友成狠狠的瞪了眼媳婦兒急忙走出去，
讓老孃知道媳婦兒藉著這件事在這裡撒潑，有自己媳婦好果子吃才怪。
他這個當丈夫的不出去打圓場，恐怕今天這個事情真沒辦法善了。
“娘，沒啥事兒。
金寶的小人書碎了，所以才哭了起來。”
“孩子哭哭就好啦。”
馮翠花一聽這話有點詫異的問道，
“咋能碎呢？金寶把那本小書當命根子一樣護在手裡，誰動他跟誰急。怎麼可能就碎了？”
江友成有點兒尷尬，這話咋說？
他又不能當著屋裡孩子的面兒撒謊。
“那個……就是……”
一看兒子支支吾吾的樣子，馮翠花立刻明白過來，肯定是兒媳婦兒作妖。
衝著屋裡說的。
“方敏，方敏，你給我出來咋回事兒？
你有啥事兒不能跟你男人說，你欺負個孩子幹啥呀？
孩子還那麼小，那小人書就是他的命根子，你給他撕了。
孩子哭成這樣，你不心疼？”
馮翠花還圍著圍裙，身上是麵粉，手上也是面。
方敏在屋裡待不住了，婆婆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
她要是不出去，全院子其他妯娌，兄弟全都知道她這個當大嫂的是怎麼回事兒。
平日裡方面是真不鬧騰，今天是看到老五回來心裡的那股怨氣好像是一下子就憋不住。
也不知道自己咋的，今天就忍不住了。
方敏挑開簾子走了出來，平日裡見到婆婆規規矩矩，連眼睛都不多抬。
可是今天居然和婆婆的視線對上，連躲都沒有躲一下。
馮翠花看到老大媳婦兒這個態度，也愣了一下神兒自己幾個兒媳婦兒。
起碼當著她這個婆婆的面都是很會做人。
哪怕是心裡對自己小閨女結了婚，還住在孃家，頗有微辭。
但是從來也不會多說什麼。
他們一家子在村兒裡算得上是模範，人家基本上婆媳之間沒紅過臉。
第一次看到兒媳婦兒用一種不卑不亢的態度面對她，讓馮翠花一時之間也有些蒙了。
“娘，這可是您讓我跟您說的。”
方敏如果說剛才還有點兒後怕，可是這會兒既然鬧到這個份兒上，就抱了破釜沉舟的想法。
尤其是看到老五挑開簾子，已經站到了門口。
其他幾個兄弟和妯娌也紛紛帶著孩子們站在屋門口。
他們不像其他人一樣直接上來圍觀，但是現在大家都在看著她這個大嫂。
人破釜沉舟的時候，會有無比的勇氣。
“是我讓你說的，你有啥想說的你說。”
馮翠花隱隱的覺得可能老大媳婦兒說出來的話，今天會驚天動地。
可是什麼事情比得上這幾天從小外孫女口裡所聽到他們家的遭遇更讓人驚世駭俗，還能怎麼樣？
馮翠花不知道兒媳婦兒們對自己心裡會有多少埋怨，但是讓他們說出來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免得大家都藏在心裡，等到有一天這個家出事兒的時候全都爆發出來。
還不如干脆現在就痛痛快快說個痛快。
方敏咬著牙說道。
“娘，友成是老大，是當大哥的，應該照顧底下的弟弟妹妹，可是你偏心也不能偏的太過分。”
馮翠花聽到這話，心裡的石頭落地行，這就是老大覺得自己偏心眼兒了。
“我咋偏心眼兒了？”
“娘，老五回來您就給老五做白麵條吃。
可是平日家裡面老大吃得最少，幹得最多。
您看看我們家的五個孩子，您看看金寶。”
方敏三兩步衝進屋裡，一把把地上還在哭著的金寶揪了出來。
“您看看金寶渾身上下穿的是啥？這是他哥哥的衣服，已經穿的破的不能再破。
我連下補丁的地方都不知道該往哪裡下。
白麵這金貴的東西，平日裡全家人誰吃得著，連過年孩子們連口餃子都混不上。
我這話要是說了，好像我這個當老大的居然是為了爭一口吃的。
我是爭一口吃的嗎？
娘，我就是想讓你心疼心疼老大，心疼心疼孩子們。”
馮翠花嘆了一口氣。
他們家是生產隊裡日子過得已經算是舒坦，可是照樣也是過的是苦日子。
誰讓家裡人口眾多，自己生的兒子多，娶了媳婦兒之後，孩子們也多。
以至於現在零零散散加在一塊幾十張口。
她再想一碗水端平，可是家裡沒有東西咋端平？
就像這20斤白麵，要是今天全做了白麵條其實落到每個人頭上連半斤都沒有。
誰讓家裡個個都能生18個孫子，五個兒子四個兒媳婦。
這就已經27口人，再加上他們老兩口還有女兒和女婿，還有女兒家的三張嘴。
裡裡外外居然有34口人。
還是他們家老五沒娶媳婦兒，沒生孩子。
村裡人都以為生產隊長好像佔了天大便宜一樣，可是誰能知道他們家的日子過得還不如村裡其他人家。
兒媳婦兒這是覺得不公平。
馮翠花咬了咬牙，
“你說的對。在這個家裡娘是一碗水沒端平，話說到這個份兒上。
你們大家都在，正好老五也回來了，乾脆一點兒，今天我和你爹就開個會。
咱們一大家子在一塊兒過日子總有些磕磕絆絆，娘是想一碗水端平，但是到底沒有那麼多東西。
娘想著乾脆一點兒，反正咱們村兒裡馬上就要包產到戶。
就給你們兄弟五個全都分了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