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的驚恐未定後,一行人終於來到累碩郡城門處,遠看城門上一塊藍底金字的牌匾,名曰“得勝門”。
地處平原地區的累碩,既無大江大河,也無高山關隘,向來為易攻難守之地,故這城牆修築的更外堅實,全長共三十里,高六丈,為金中州規模最大的城防建築。
在這非常時刻,累碩郡的戒備格外森嚴,不光城門處有兩行十六位身披青甲的守衛,城門樓上每兩丈就部有一哨兵,手持寬弩,嚴陣以待。
這架勢實在太過誇張,只有在戰爭時期才會有如此密集的排布,對待災民需要這樣嗎?
舒志也顧不上那麼多,衝著守衛就直奔過去。
守衛們平日見多了各色悲慘的難民,而眼前一位身高七尺的壯碩男子惡狠狠地就衝了過來,頓時刀劍舉起,警備森嚴,為首計程車兵大聲呵斥道:“來者何人?報上姓名!”
舒志頓時愣在原地,其實他本無惡意,只是想來簡單詢問些事宜,可天生身大的他又時常眉頭緊鎖,表情格外嚴肅,一看就不是等閒之輩。
面對士兵們格外緊張的情緒,深知不能與尋常人類起衝突的他立馬擠出一絲略帶僵硬的微笑。
可這笑容實在太過詭異,以至於士兵們眼中看到的是滿是嘲諷的譏笑,這下誤會可大了。
為首計程車兵當即高舉鐵劍,準備下令手下上前圍殺,眼看一場惡戰不可避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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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雲不知何時突然出現在了舒志身旁,他早就預見舒志不苟言笑的性格肯定會和士兵們起衝突,出身貧苦的他遭遇過太多受人欺辱之事,深諳其道。
景雲隨即護在舒志身前,一臉諂媚的微笑,爽朗道:“軍爺莫要動氣,一場誤會,我們是從雲鷹城而來的行客,恰好路過累碩時,口乾舌燥,人困馬乏,只想進城歇息片刻,討口水喝,軍爺莫要緊張。”
為首計程車兵一臉鄙夷地看著眼前這位聲線格外妖嬈的大個子,上下打量了一番。雖然身材依然高大,但表情明顯和藹了很多。
確認是記憶中熟悉的微笑後,士兵便也逐漸放鬆警惕,看到隨後跟上的留息四人,問道:“這後面三人是誰,你們一起的嗎?”
“對的對的!”
景雲依然掛著招牌式笑容,趕忙回答道:“我們是一家子從雲鷹城出發,準備去博愛城,後面那是我三弟、四妹和五弟,這個傻大個是我家大哥,他小時候不小心嗆過水,把腦子嗆壞了,看誰都一副表情,軍爺莫要在意。”
為首的守衛看到眼前的五人,個個精神飽滿,珠圓玉潤,跟那些不成人形的災民不可同日而語。
士兵思索了一會兒,慢聲道:“最近饑荒嚴重,上頭有命令,每日嚴重控制進城的人數,你們很不走運,半個時辰前剛放行最後一批,明天早點來吧。”
一看到守衛故作猶豫的姿態,景雲立馬明白了其中“規矩”,從口袋中摸過一團銀子,上前輕輕握住守衛的左手,指尖滑動,這銀子就掉到了軍爺的手心裡。
景雲微笑道:“我們一家人實在身體不適,等到明天怕不是奄奄一息了,軍爺您是天文星轉世,放心,我們絕不會添麻煩的。”
守衛用手掌與指節間的面板同銀子摩擦了一番,便知道幣種與數量幾何,靈光一閃,這是獨孤城的錢幣啊!
立馬眉開眼笑,他下令手下解除防備,大笑道:“我們累碩郡熱情好客,五位從遠方而來,那更是稀客,進城吧。”
“感謝感謝!”景雲微笑回禮,招呼著留息他們跟上腳步,這一行人很快就透過了城門。
“各位在累碩可好生休息,離開後得儘快去新雲郡,那災情最輕微。路上不要停留,一定要小心那些餓急了眼的四足蟲,他們連屍體都吃,更別說活人了。”守衛在景雲離開前貼近耳邊,善意的提醒著。
“還有,出城後千萬別去不周山附近,千萬別去!那盜匪鬧的厲害。”
景雲漠然地點著頭,他居然闊別多年又聽到了四足蟲這個稱呼。
除了景雲,眾人的眼睛都只有前方的客棧樓臺,可他卻不經意的回頭看去。
在城門外,一對夫妻正趴在地上,匍匐著向前挪動著,抬頭的力氣都不在了。
只有骨瘦如柴的身體在不斷叩著地面,懇求著守衛們能放他們透過,而為首計程車兵高舉佩劍,不知在怒聲呵斥著什麼。
這厚厚的城門牆,硬是隔開了生與死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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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了城門,一行人向城中心進發。
不同於城牆外的悲慘世界,累碩城內的平民雖多瘦弱,但還未到飢餓充血的地步,看來即使在災情如此嚴重的當下,城內依然有著穩定的糧食供應。
說來也奇怪,剛剛還正當午的陽光轉眼就被一片巨大的烏雲遮擋,在這多事之秋,身上的點點暖陽也被陰冷所取代。
隨著府邸的不斷靠近,路上行人逐漸繁多。叫賣的商販、做工的匠人、細心的小二等各色百姓依然如常生活著,與剛才城牆外的世界猶如隔世。
“這周圍的農田都顆粒無收,累碩城的存糧很充足嗎?”景雲不解地問道。
一路上也未看見大型的運輸隊,況且首府洛熙郡距此地不下三百里,糧食消失的第二日,留息一行人便已到達金中州邊境,從外地運糧也不可能這麼快,這一切不禁令眾人費解。
“事不宜遲,我們這就拜訪累碩的候卿,陸得淫。”舒志正聲道。
天耀帝國自燕闕之盟後,確立起以亞索王族為核心的貴族等級制度,自上而下分別為天子、諸公,候卿,子士。
天子,即亞索王族,作為天耀帝國最高統治者,名義上掌握一切土地及人口,帝國乃至全世界最大的都市——獨孤城作為其最核心的領地,天子在此享受來自全國各地貴族們的朝拜。
諸公,相傳亞索榮發立國後,戰功最卓越的七人分封到帝國各處,以永遠效忠王族為條件,給予他們及其子孫後代使用封地內一切資源的權力,歷經千年的發展,便演變為如今的天耀七州。
候卿與子士,則是各諸公在其封地內再分封的結果。
累碩畢竟不是獨孤城那般的宏偉城市,府邸就坐落於城市的正中心,紅牆灰瓦,琉璃璀璨,甚是顯眼。
舒志遠遠望去,便已能注意到屋簷上懸掛的紅色燈籠。
可作為金中州最有權勢的候卿,又坐擁累碩這樣的大城,豈能是尋常百姓能得見的?
留息一行人不約而同想到這一問題,剛剛為了不引起守衛的過多注意,他們特意脫下獵魔者的戰服而打扮成普通行人的模樣。
可這身行頭別說見陸得淫了,就是見個普通的子士也是萬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