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來一回,不過三天時間,蘇漫回到村裡,還沒從悲傷中緩過勁來,發現只是過了三天,村裡簡直鬧翻了天。
蘇漫很茫然地問楊洛依,“什麼情況啊?”
楊洛依道,“來了一堆脫衣帥哥,要去溶洞那兒拍影片呢,這些都是運營團隊,在找村民幫忙帶路。”
蘇漫挑眉,點開手機微信,花花團隊的運營森森發來了影片連結,蘇漫點開一看,好麼,點贊300了。
評論真是不堪入目:
比如:我一生行善積德,刷到這個影片是我應得的。
比如:我理解富婆的快樂了。
比如:江浙滬皖四大色批前來報到
比如:粵桂閩瓊華南f4,抵達現場
蘇漫:@花花 你如願以償地紅了啊。
花花:我以後再也不脫了,我快被私信騷擾瘋了。
蘇漫:……你倒也挺矛盾的。
花花:我現在轉行做旅遊直播來不來得及?
蘇漫:脫衣的那種嗎?
花花:凸-_-凸
蘇漫收了手機,卻覺得這對村裡的旅遊,不是什麼好的幫助。
這種紅只是暫時的,也是沒名堂的。
她想了想,決定去找孫先生等人,現在村裡的設施條件已經足夠支撐一定的人流量了,所以她想著,還是要透過活動和節日吸引遊客。
孫先生等人都很支援。
陸先生原來就是搞演藝文化產業的,他說,“一個地方要吸引人氣,每個月最好策劃不同主題的活動。”
幾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地提建議。
蘇漫和楊洛依一一記錄,又透過議事廳,確定了今年一年的排期。
有陽春白雪,也有喜聞樂見。
每月不重樣,力求雅俗共賞。
當晚,蘇漫一邊在手機上回復村民群裡的訊息,一邊開著電腦,在跟駱梓青影片聊天,曾經的相親物件衛浩澄,給她打來了語音電話。
蘇漫一愣,接了起來道,“音樂家,有什麼指示呀?”
衛浩澄笑道,“陸總說你們要辦浪漫音樂節,問我有沒有興趣。我最近在做鄉村漫步的演奏系列,有幾支曲子挺適合鄉村的氛圍,我們可以合作。”
蘇漫高興道,“那太好了,你什麼時候來?”
衛浩澄問,“你們的活動打算放在什麼時候?”
蘇漫道,“月底,陸先生請了一些樂手,打算來個中西合璧。”
衛浩澄說,“有意思,我會提前來,正好要踩點,還要安排攝影攝像團隊過來,聽陸先生說你們那裡有天然溫泉,能治療癌症?”
蘇漫說,“是啊,來泡泡澡,感受一下唄。”
駱梓青在書桌前,看著螢幕上的蘇漫,拿起了小經筒,轉了一圈。
蘇漫和衛浩澄商定了之後,掛了通話。
駱梓青幽幽道,“真好啊,這麼多人圍著你,音樂家……沒記錯的話,你曾經有一個相親物件是音樂家,你們一起包過小籠包,你說沒感覺,say goodbye了。”
蘇漫無語,瞪著螢幕半天問,“你在說啥?”
駱梓青道,“說一段事實。”
蘇漫的手指敲著桌子,想著怎麼樣能夠透過網路,揍他一頓。
她想了半天說,“還不是因為你上次跟我說,讓我注意意識形態問題麼?我也覺得找網紅來還是不妥,就搞高雅藝術。陸先生他們有演出團隊,答應過來,剛剛在說這事兒。”
駱梓青拿了小提琴過來,說,“我也會,你怎麼不邀請我?”
蘇漫噗嗤一聲笑了,她說,“怕你沒檔期。”
駱梓青看看她,架起小提琴,調了音,一曲悠揚的樂曲,在華燈初上的夜晚,被演奏起。
這是蘇漫有一陣子很喜歡的歌,那次他們一起去提了蘇漫為他定製的西裝,回來之後,她就一直在聽這首。
當時的她,滿腦子都是駱梓青穿著黑西裝抱自己的樣子。
萬萬沒想到,駱梓青居然會演奏這一曲。
用黑色聲音念著我想你,像黑色詩歌一般多細膩,換黑西裝抱起你才優美,這見證神也驚喜。
我虔誠愛你,以靈魂騷動你,騷動到有樂器奏到心扉。
我全神看你,以靈魂來抖氣,感覺多騷靈,以無邊溫柔吻你。
蘇漫道,“青哥,你要不是現在穿著睡衣,我一定流哈喇子了。”
駱梓青氣,想著怎麼能夠透過網路,捏一下這人的臉。
衛浩澄來踩點當天,蘇漫早早就在村口等著他。
衛浩澄帶了自己的演出團隊過來,看到村子裡修了個露天舞臺,驚訝於一個小小的金家村,居然會有設計如此不俗的演出地。
居然還是一個黨建專案的配套,真是不可思議。
衛浩澄稱讚道,“這簡直是我夢想中的演出舞臺,我在拍攝第一縷晨曦的系列,這裡就很適合。想象一下,晨曦的光芒,從山那頭出現,我在這裡彈琴,天地於鴻蒙中迎接新生,太美了。”
蘇漫想象著他說的這個場景,腦海中浮現山嵐中微微透露的晨光。
陪同而來的陸先生不禁發了詩興,脫口道,“旭日起朱光,東風不染塵。”
孫先生也一時感慨,接道,“白日何短短,蒼穹浩茫茫。”
錢先生跟了句道,“富貴非所願,與人駐顏光。”
三個人惺惺相惜,忽然都撫掌大笑,衛浩澄和蘇漫在一旁陪著,相視一笑。
衛浩澄道,“陸先生這是高山流水遇知音啊。”
陸先生道,“千金易求,知音難覓。”
蘇漫笑道,“得千金者求知音,有知音者望千金。”
幾個人大笑道,“小蘇書記說得好。”
這群人都是熱愛藝術的。
衛浩澄經由陸先生介紹,才知道這個村子虎踞龍盤,非等閒之地。
演出前兩天,蘇漫讓金丙輝透過公司,出了一筆宣傳費用。
其他的,衛浩澄則是自掏腰包,把這次演出和他的拍攝結合在了一起,陸先生又贊助了一筆。
衛浩澄為了攝製效果,團隊就決定駐紮在這裡,要選最佳時間。
衛浩澄為了拍攝,幾乎是每晚通宵。
蘇漫讓二組開農家樂的村民,每天幫忙送餐,還把駱梓青給她帶來的石斛,泡了茶,給拍攝組送去。
雖然很疲憊,但衛浩澄受人之託,忠人之事,堅持以最完美的狀態,對待演出。
陸先生的民宿這幾天被衛浩澄團隊包了,蘇漫基本上就在這裡待著,幫忙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衛浩澄為了感謝蘇漫,特地給送了她一個小小的紀念品,是個玻璃的鋼琴擺件。
蘇漫捧著小小的鋼琴擺件,同衛浩澄拍了張合照,發在了朋友圈,也預告了一下音樂會的直播地址。
當晚,演出非常順利。
陸先生這裡的團隊,是專業做演出的。
孫先生等人也找了些人來幫忙。
蘇漫就搭個平臺,幫忙協調一些安保,場地,用電之類的事務。
衛浩澄聲名在外,其實是頗有名氣的鋼琴演奏家。
他自己的運營團隊提前就已經開始做外宣了。
這一次來採訪的媒體,反而不是體制內的官媒,而是各大演藝娛樂新聞媒體來採訪。
蘇漫聽陸先生介紹才知道,衛浩澄家裡是藝術世家,資源很多,他在國外拿了一些獎項的,在專業領域,聲名頗著。
隔行如隔山,因為蘇漫不瞭解,才不知道這位相親物件居然這麼有名。
演出前的週五,聞訊而來的音樂發燒友把民宿都訂爆了。
整個村子裡人聲鼎沸,熱鬧非凡。
錢先生為了這場演出,早就找了朋友,贊助了當晚的煙花。
當煙花盛放的時候,衛浩澄一身好看的燕尾服,緩緩彈起了他的新作品。
一個頗為小眾的樂團配合著衛浩澄,當晚,一共十首曲子,讓前來觀賞聆聽的聽眾們,如痴如醉。
一些村民也來圍觀。
蘇漫提前讓金巧蘭跟每個村民小組組長都說了,讓村民們來的時候,要穿新衣服,要打扮一下,否則不準入場。
最外圍,蘇漫特地用鐵馬攔了起來,保證了現場的秩序,雖然是免費的公益演出,但每個人都必須正裝出席,倒不是一定要西裝革履,但至少不能蓬頭垢面。
這件事她交給了金巧蘭,金巧蘭把關嚴格,誰要是進場之後還吵吵鬧鬧,蘇漫就讓她把人叉出去。
反正有老劉頭坐鎮,旅遊公司的保安隊也在,蘇漫一點也不慌。
如此一來,每個人都不是簡單的看客,有了儀式感,參與其中,反而更懂得尊重這場演出。
最後一首曲子,居然是被改編過的《奢香夫人》。
一時全場譁然,繼而鬨笑。
忽然之間,煙火綻放,冷焰火如流水,傾瀉下來。
觀眾的情緒一下子被調動了起來。
指揮對著觀眾抬了抬手,大家起身,起鬨的,跟唱的,吹口哨的,簡直成了歡樂的海洋。
烏蒙山連著山外山,
月光灑下了響水灘。
有沒有人能告訴我,
可是蒼天對你在呼喚。
全場氣場,歡樂無比。
這才是真正的雅俗共賞。
老劉頭捧著小酒壺,拍拍蘇漫道,“小丫頭片子行啊。”
蘇漫的情緒也極其高昂,抬頭看天上的煙火。
這一幕,被前來做宣傳的拍攝團隊記錄了下來,也進入到了直播的鏡頭裡。
直播室裡,有人帶頭刷了一個嘉年華。
延北街道辦事處六樓的燈亮著。
叢珊早就通知辦事處所有人員,今晚有蘇漫組織的鄉村演出,讓辦事處所有人有時間就觀看,並且拍照截圖。
此刻的直播間裡,禮物紛紛刷了起來。
叢珊給蘇漫刷了鮮花,金素恩送了奶茶。
周雅韻和裴雯莉這天約了一起吃飯,兩個人坐在一起,看蘇漫組織的這臺演出。
王合升等人也早就看到蘇漫發在朋友圈的預告了,在直播間看到如此成功,紛紛給蘇漫發來祝賀。
蘇漫舉著手機,拍下了此刻。
可是,當煙花燃盡的時候,蘇漫早已淚目。
她想起了去年七夕的煙花,想起了舟山的別離,她想念駱梓青。
一年怎麼可以這麼長,長過從前生命中的,那虛度的三十載春秋。
駱梓青拍了一張他在辦公室加班看現場直播的照片。
此刻,她的男人,在幾百公里之外,看著她。
駱梓青在鏡頭裡,看到她舉著手機,淚流滿面。
他發來訊息說:別哭,很快就能回來了。我在這裡等你,一直在等你。
蘇漫的眼淚,就像河畔的水,滔滔向東。
延北街道辦事處的六樓,有人靜靜地,看著鏡頭前,一掠而過的,蘇漫的手機螢幕。
他關閉了影片視窗,合上了膝上型電腦,關了燈。
臨出門的時候,給辦公室主任發了訊息:聯絡組織部,申請慰問外派幹部,看看如何走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