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之後,叢珊卻主動給蘇漫打電話問,“下班沒有?”
知道叢珊大概是要來訴苦的,蘇漫說還沒有,讓她到談話室,兩個人關起門來說話。
叢珊這種高情商的也難得有脾氣,她道,“這個張琳太過分!”
蘇漫等她細說。
原來,張琳也不知道聽誰挑唆的,說叢珊明明是許峰和顧潔分管的,卻三天兩頭的跑紀子洲的辦公室。
之前紀子洲還特地幫她去財政局那裡溝通了一筆資金的事情,讓很多人都很眼紅。
紀子洲偏心叢珊,也不是無跡可尋的,但是蘇漫從來沒有懷疑過他們有什麼。
她覺得,紀子洲對叢珊也就是純欣賞,就像她也很喜歡叢珊一樣。
不過如此一來,也明白了紀子洲為什麼特地要告訴自己,張琳來了以後,不要聽信一些謠言。
從張琳這些舉動可以看出,她在單方面宣誓主權,拿叢珊開刀呢。
張琳罵叢珊狐狸精,其實也是由此敲打那些對紀子洲有想法的女人吧。
但她張琳又憑什麼這麼做?
蘇漫想了很多,但不過是揣測,她只能安慰叢珊道,“她也是聽了那些捕風捉影的事情,不要放在心上。”
叢珊抱了抱她道,“我知道,就是氣不過,現在她處處跟我作對,什麼事情都不做,還佔了我一個人,顧書記其實也不高興著呢,可是有什麼用呢?人家後臺硬。”
蘇漫也猜到了,但紀子洲並未詳細跟她交代,她不瞭解細節。
於是蘇漫問,“怎麼說?”
叢珊一聲冷笑道,“要說狐狸精,她自己才是狐狸精本精,聽說是區裡領導的情婦,具體是誰我不知道,是我們顧書記話語裡流露出來的。”
蘇漫聽著,只覺得背後這些關係真是複雜。
叢珊又道,“而且她從政法委下來,也是因為搞出事情來了,有人寫她舉報信,然後她找人把舉報人打了,現在人家還躺在床上呢,對方家屬天天去區政府鬧事,實在沒辦法了,才把她下放下來的。”
蘇漫張大嘴,覺得不可思議,這簡直比故事還傳奇。
叢珊鬱悶道,“反正我也是倒黴了,顧書記讓我跟她好好相處,你說這樣下去,我怎麼跟她好好相處?”
蘇漫安慰了一會兒叢珊,兩個人又苦逼的要繼續加班,好在如今人才辦氣氛和諧,讓蘇漫比較省心。
下班回家路上,蘇漫把這事兒跟駱梓青說了。
駱梓青一聽就知道她說的是張琳。
這位嚴偉明的情婦,外人或許知之不詳,但他原來做團委書記的時候就跟嚴偉明有交集,所以是很清楚這裡面的故事的。
駱梓青道,“那你就更要小心一些,如果只是這些風言風語,都能讓她行為這麼激進,若真的有些什麼呢?”
其實不需要駱梓青提醒,蘇漫也明白的。
蘇漫嘆了口氣道,“為什麼人際關係會這麼複雜?難道認認真真的做事不行嗎?為什麼非要鬥得你死我活?”
駱梓青道,“漫漫,人與人之間,哪兒有無緣無故的愛恨?多的是鬥爭。何況踏入職場,尤其官場,更是隻有華山一條路。”
蘇漫嘆了口氣。
駱梓青安慰道,“所以得有一些個人愛好,比如旅行,攝影,P圖,都是好選擇。”
蘇漫知道他在安慰自己,笑道,“行啦,青哥,都給你做圖這麼多年了,你就不用這麼隱晦地讓我加班了。”
駱梓青也笑了,他問,“明信片收到了嗎?”
蘇漫問,“什麼明信片?”
駱梓青想,慢郵果然如漫漫所願,真的很慢,想給她個驚喜,他於是只道,“沒什麼。”
駱梓青在電話那頭窸窸窣窣的,雜音不少,蘇漫好奇問他,“你在做什麼?”
駱梓青道,“有朋友寄來了幾件新衣服,我送去學校,過幾天就是賽馬大會了,孩子們穿新衣服的時候,那種高興的模樣,真的會讓人很受震動。”
蘇漫“啊呀”一聲道,“差點忘了,你提過的,我之前去買了,但可能買小了,王雅楠說小學生都買140或者150碼的了,我買的120碼,等我今天重新下個單。”
駱梓青道,“這裡的人普遍身高不高,孩子也不是很高,跟高原氣候也有關係,120碼也有孩子能穿的,沒關係,你寄來吧。有些孩子家裡窮,也上不起學,都是我們請了喇嘛去教化勸說,否則光靠我們,藏民是不接受的。”
蘇漫之前也聽駱梓青提過這些,有些感嘆道,“我覺得自己太狹隘了,其實拋開那些你爭我鬥,人生還有很多有意義的事情可以做。”
駱梓青道,“漫漫,鬥爭也是為了人生價值,你已經很好了,不必對自己太苛刻。”
安慰了蘇漫,掛了電話,駱梓青繼續整理自己面前一堆舊衣。
都是趙曉語寄來的,一些她據說是沒穿過的衣服。
短腰的毛衣,誇張的裙子。
駱梓青很無奈。
小凱看到了,笑道,“青哥,曉語可真是支援你的事業啊,這都是很貴的牌子啊。”
的確,不是一線大牌,就是二線輕奢。問題是,在這裡,天寒地凍,給誰穿?
駱梓青頭疼,餘人看到青哥頭疼,都沒心沒肺地取笑。
張琳到了延北街道以後,一如既往地從不幹活,但即使她囂張跋扈,別人也奈何不了她。
她先對著叢珊開火之後,又把矛頭轉向了杜若蘭。
藉著一次專題會議的機會,張琳說杜若蘭作為黨政辦主任不懂協調配合。
許峰為了討好嚴偉明,把杜若蘭狠狠地批了一頓。
而紀子洲平日裡總也要顧全大局,為杜若蘭開解兩句的,但這次事情的另一方是張琳,他乾脆由著許峰發揮,一句話也沒有說。
從此辦事處眾人都明白了,張琳這人不能惹。
這天蘇漫要調取一個幹部的紀檢材料,卻被張琳直接拒絕說沒有。
蘇漫也知道張琳就是不想管事,只能找了張琳下面具體辦事的社工。
那個社工跟蘇漫吐槽了半天,卻也無可奈何,畢竟張琳背景硬,別人也不敢怎麼樣她。
蘇漫下午去區裡開會,碰到沈靜瑜,兩個人也難得碰面,就躲在樓梯間裡聊了幾句。
沈靜瑜問,“聽說政法委那個張琳去你們街道了?”
蘇漫想,怎麼所有人都知道這件事了,她問,“是的,怎麼了?”
沈靜瑜道,“她是區裡的傳奇人物呀,不是有人舉報了她,然後被報復了,可現在她不光沒事,對方還被弄進醫院去了,家裡人也因為違反治安條例被關了。”
蘇漫沒有聽說過這些,只覺得背脊生涼。
沈靜瑜道,“看來這個張琳背後勢力很大,你自己可得小心一些啊。”
蘇漫想著,未來如果她和紀子洲之間的事情被發現了,是不是張琳也會這樣報復她?
難怪紀子洲要提前告知她那些話,而張琳既是別人的情婦,卻又喜歡著紀子洲吧?好幾次,她看到過張琳和紀子洲在一起。
蘇漫覺得苦澀,臉色也有些蒼白。
沈靜瑜問她,“你怎麼了?”
蘇漫搖了搖頭道,“沒什麼。”
從區裡回到辦事處,站在樓下,就見張琳拉著紀子洲在說話,蘇漫趕緊低頭避過。
她隱約聽到紀子洲在說,“這些都是沒有的事情,你安心工作就好。”
而張琳卻道,“別說的這麼冠冕堂皇,弄得好像你是大公無私的正人君子似的。”
能對紀子洲說這種話,張琳得有怎麼樣過硬的後臺?
紀子洲的餘光看著蘇漫匆匆上樓,對張琳道,“在辦事處還是注意點影響。”
張琳撩了撩長髮道,“我又不求進步,你別跟我說這個,我就問你,什麼時候陪我去燙個頭髮?”
紀子洲挑眉看著他道,“王老闆那邊有的是人可以陪你,我們又何必惹人閒話?真讓嚴知道了,大家都沒好處。”
張琳哼了一聲問 ,“那你對我呢?”
紀子洲不答。
張琳也習慣了他這樣的態度,要伸手,卻被他退後一步道,“行了,下週他出差,我陪你去附近逛逛,地點你自己選。”
張琳這才滿意了,微笑點頭說好。
張琳來了之後,大殺四方,按照金素恩的話說,大家好像從未見過如此囂張跋扈的人,而且還是一個美豔的女人。
這天中午食堂吃飯,叢珊和蘇漫縮在角落裡,就看到張琳和杜若蘭一前一後進來了。
張琳早就從潘博明那裡知道了杜若蘭想向嚴偉明自薦枕蓆的事情,甚至也知道了,杜若蘭對紀子洲恐怕也不是沒有想法,只是始終不得要領。
於是,張琳端著餐盤,上面就放著一碗湯和一份蔬菜,走到了杜若蘭面前坐下了。
杜若蘭一愣,她倆上次交鋒,以杜若蘭完敗告終。
這陣子杜若蘭看到她就躲著,誰知道她又來叫陣。
在場所有人都立刻目光或明或暗地投向了她們那桌。
時間已經不早了,快12點了,食堂人也不多。
眼見著要鬧事兒,蘇漫和叢珊對視了一眼,埋頭加快吃飯進度。
張琳看著杜若蘭的餐盤道,“你倒是吃多不怕胖。”
杜若蘭也不是好欺負的,看著她問,“你這麼瘦,男人抱著有手感?”
張琳一撩長髮,笑道,“這要問老嚴了,你不是沒能試成嗎?”
杜若蘭這才知道張琳原來有耳目,臉色鐵青。
張琳嗤笑一聲,十分不屑道,“不過你可以試試小紀啊,畢竟他年輕,功夫也好,如果你想要,我幫你牽線啊。”
坐在一旁的金德一端著餐盤站了起來,拿了根牙籤剔著牙道,“厲害,厲害。”這神叨叨的樣子也是沒誰了。
叢珊和蘇漫吃飯都不敢發聲音,總擔心被殃及,可張琳哪兒是省油的的燈啊,她道,“叢珊不是知道麼?紀主任好不好,你問她呀。”
蘇漫差點一口湯嗆在喉嚨裡,叢珊卻乾脆淡定了,端了盤子起來,直接倒了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