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下旬,晚上已經開始涼了,喝了米酒,身體暖和了不少。

蘇漫面若紅霞,才喝了小半壺就帶了醉意,更顯嫵媚。

劉海垂落下來,讓坐在她身邊的紀子洲情不自禁地握住了她的手。

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酒不醉人人自醉,喝到微醺剛好。

從小飯館出來,早已是一派光風霽月的景象,雲散雨收,夜景煞是美妙。

蘇漫拿著手機拍照,水幕光影之中,那個人就在柳梢樹下,立於風中。

而她,在他的鏡頭裡,也在他的眼裡。

紀子洲打了個電話,不久,對方發來了地址,他牽著蘇漫道,“走吧,太晚了,回去休息了,明天再逛,好嗎?”

蘇漫卻藉著淡淡的酒意,任性道,“不要。”

紀子洲點了點她的鼻子道,“好吧。”

這無可奈何的口氣,讓蘇漫深覺自己被他寵愛著,這感受,真是美好得不似人間。

十點多,店鋪陸陸續續都打烊了,蘇漫手上提著小玩意兒,大著膽子挽著紀子洲,兩個人去往他聯絡好的酒店。

酒店就在景區裡面,意外的很大,房間很多,各種房型都有。

蘇漫還忐忑著,開門才發現是一間雙臥房。

蘇漫推開門愣了愣。

紀子洲吻了吻她的額角道,“我不是鄭毅。”

蘇漫抱住了他的腰,藉著酒勁撒嬌道,“所以我真的很喜歡你。”

紀子洲沒有回應,而是提著東西,放在了茶几上。

這天晚上,本以為會發生什麼的,可是蘇漫洗了澡躺在大臥室的床上就睡著了。

一覺睡到大天亮,醒來的時候,外間小院裡陽光明媚,秋高氣爽,紀子洲站在庭院中練拳。

他的一舉一動都煞是好看,動作颯爽利落,一套拳打完,蘇漫連忙鼓掌表示領導好厲害。

紀子洲回身看到她,柔和了眉眼道,“小懶豬睡醒了?”

被他這樣稱呼,蘇漫又心動了,卻聽他道,“那就過來一起練吧。”

蘇漫的表情瞬間垮掉,穿著昨天買的寬大印花T恤,揉著眼睛道,“我在夢遊。”

紀子洲笑了,一把拉過了她親了親道,“洗漱一下去吃早飯了。”說完,放開了她,從另一邊的陽臺門裡進去,回房間洗澡去了。

等蘇漫梳妝打扮完,穿著一身清爽的衛衣牛仔褲出來,紀子洲早就神清氣爽地在喝茶了。

蘇漫道,“領導,你的生活真是健康規律。”

紀子洲不理會她的溜鬚拍馬,遞了溫水給她道,“喝完。”

蘇漫老實喝完,打了個嗝,紀子洲忍俊不禁地看著她,揉亂了她的頭髮。

總覺得自己在他面前,就是個生活不能自理的弱智。

蘇漫衝他傻笑,被他捏了捏臉。

今天天氣不錯,空氣也清新,兩個人又逛了一小圈,但,誰也沒說關於以後的事。

回到滬市是在下午四點多,這一天,陽光明媚,陰霾散盡,而她的臉龐也清純中帶著光。

看到她依依不捨地走回小區裡,紀子洲內心也有些不捨,但,又能怎麼樣呢?

賀沁問他什麼時候去接自己,今晚要陪著賀沁去參加京城來的一位貴人的接風宴。

紀子洲收起了那些心思,調轉了車頭,去換車,然後去接賀沁。

蘇漫提著紀子洲為她買的東西,站在電梯裡回想這兩天,只覺得很夢幻。

母親周雅韻看到蘇漫回家,臉上喜氣洋洋的,問她,“玩得很開心?是去約會了嗎?”

蘇漫一驚,裝傻道,“沒有啊,出去玩當然開心呀。”

周雅韻道,“既然沒有約會,那麼晚上去相親吧。”

蘇漫無語,沒想到坑在這裡,掙扎了一下問,“老媽,你還沒有死心嗎?”

周雅韻道,“除非你出嫁,否則休想我死心,就當認識個朋友嘛,去吧去吧,去換衣服去。”

蘇漫匆匆忙忙的又收拾了一番自己,被迫營業,路上,偷偷給紀子洲發了個訊息道:被老媽逼著去相親。

忐忑了半天,可是這位領導大人卻沒有隻言片語的回覆。

蘇漫想著,他的心思可真是難測啊,收起了試探的爪子,乖乖開車。

心裡住了個人,要相親成功恐怕是很難的事情了,蘇漫對此毫無期待。

對方是個技術男,對她倒是挺有興趣的,兩個人一起吃了飯。

按照這位技術先生的說法,父母那一輩人眼裡,有個穩定工作,收入可以,家庭條件相當,就是可以結婚了。

反而覺得他們要找感覺,看緣分之類的,是一種挑剔,但他說,看到她,他就覺得不是挑剔,而是緣分了。

蘇漫笑了笑,撥弄留海的時候,帶著清純的味道,又不失女人味。

她不接話,對方卻在滔滔不絕,飯局的最後,蘇漫道,“我們還是AA吧。”

顯然,這位技術先生也熟稔相親的套路,知道蘇漫這是委婉的拒絕了。

相親結束出來的時候,期待手機上有紀子洲的回覆,卻沒有。

倒是沈靜瑜給她發了訊息,告訴她,朱佳清去見她男朋友了。

這倒是個大瓜。

蘇漫問,“她什麼時候有男朋友的?”她沒想到啊,朱佳清這是事業愛情雙得意。

沈靜瑜道,“就是她暗戀的那個男神,原來團區委的書記駱梓青,朱佳清聽駱梓青的朋友說,對方分手很久了,所以她這次跟著黨派的幾個主委一起去慰問了。”

原來是這麼回事兒,蘇漫道,“那她要是成功了,回來豈不就是官太太了?”

沈靜瑜道,“何止啊,對方家裡背景好像也很強大,跟之前那個女朋友分手就是家裡不同意,朱佳清現在好像不光要去見他,還跟他家裡也搭上線了。”

蘇漫聽著,只覺得朱佳清真是厲害,也很能主動出擊,目標明確,哪兒像她,甚至都不敢問紀子洲一句,他們到底是什麼關係。

兩個人打了一會兒電話,沈靜瑜酸溜溜的,蘇漫問她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不出意料,就是朱佳清踩著沈靜瑜上去,潑髒水抹黑無所不用其極。

蘇漫回想當時自己在統戰部的情景,稀裡糊塗被踢出來,可能也有這樣的成分在裡面吧?

而當時自己傻乎乎的,沒怎麼在意和察覺,才會被人性擺了這麼一道。

掛了電話,清爽的秋日晚風夾雜著桂花香,蘇漫深深的吸了口氣想,算了,一切都過去了。

朱佳清怎麼樣,跟自己又有什麼關係呢?

駱梓青接待了從Y區過來的統戰人士代表團,原來在團區委的時候,跟不少黨派人士也有交集,對方很熱情,團隊的秘書是統戰部的朱佳清。

朱佳清終於是如願以償,加到了駱梓青的微信,她想看他的朋友圈,卻發現他設定了僅顯示三天的內容。

這項功能也太不貼心了。

駱梓青自從援藏後,接待工作也是熟門熟路,帶隊的是金部長,原來是商貿委的副主任,同駱梓青以前就關係不錯,兩人相見,彼此都很熱情。

朱佳清難得能見到男神,看到他的顏不僅沒殘,還更扛打了,內心激動,藉著工作的機會,拍了張照片發在了朋友圈裡。

不少好友都紛紛點贊,叢珊跟朱佳清也認識,也點了贊。

蘇漫很好奇問叢珊,“朱佳清發的這個人是誰?”

叢珊道,“不認識嗎?原來團區委的書記駱梓青啊,我區四美之一。”

蘇漫想起來了,當初“四美”之中,好像還有紀子洲的。而黎敏似乎評價過駱梓青,說他是一個標準的政客。

蘇漫聳了聳肩,從沈靜瑜那裡得到了確切的答覆,得知這位駱先生,就是朱佳清心中的念念不忘。

蘇漫又看了好幾眼,不得不說,這男人真好看,朱佳清會喜歡也不是沒原因的。

想到朱佳清能跟這麼出色的男人在一起,蘇漫就有點牙酸。

駱梓青陪著接待了好多天,來的人都愛熱鬧,喜歡喝酒,他每日都弄到很晚才回宿舍,沒有什麼時間上網。

等到他好不容易送走了代表團,仔細翻看手機,就看到一堆訊息問他,是不是統戰部過去慰問了。

訊息傳得如此之快,倒是讓駱梓青奇怪,他問何嘉揚,“怎麼金部長他們來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

何嘉揚道,“那是因為資訊傳播廣泛啊,你的照片這幾天每天都在刷我們的屏。”

駱梓青看了朋友圈,才知道朱佳清每天都現場直播。

他還是比較低調的人,但也做不出發訊息讓小姑娘刪照片的舉動,想著不如就當不知道,讓這件事情的熱度慢慢降下來就好。

也是忙了這麼多天,回頭一看,才發現蘇漫一直沒有動靜。

他開啟網易雲,看到她的頭像變成了一張古鎮的照片,駱梓青敏銳地察覺,她大概跟紀子洲出去過了。

面對喜歡的人,不論男女都會化身福爾摩斯。

蘇漫和紀子洲同渡了一個週末,一條訊息都沒有,讓駱梓青難免惆悵。

小凱這時候來拍門道,“去不去看看?老鄉送來了一隻養殖的雪豬。”

雪豬其實就是土撥鼠,雖然是保護動物,但也有農戶拿來人工養殖,售賣給遊客增加收入。

駱梓青跟著小凱過去的時候,老鄉在餵它吃堅果,老鄉笑道,“讓它吃飽了再上路。”

這話雖有些殘忍,但在這裡,善良有時候不頂飽。

駱梓青拍了照片發給蘇漫。

蘇漫正在刷朋友圈,看朱佳清對駱梓青全方位無死角的宣傳,最後一條是:期待下次再見。

她其實挺好奇的,青哥不也在西藏嗎?也在阿則,所以,他們會不會在一起?

蘇漫問,“你這次有接待Y市來的代表團嗎?”

想到自己這些天被統戰部的小姑娘這樣宣傳,對方一看就對自己有意思,倒是讓駱梓青有些不好意思,便道,“沒有啊,這幾天我一直在養豬。”

蘇漫回覆了一個豬的表情問,“你發來的是啥?”

駱梓青道,“就是豬。”

蘇漫無語道,“你欺負我沒見過豬跑還是怎麼滴?”

駱梓青道,“就說你人生閱歷還太淺吧,這款豬你是不是沒見過?”

蘇漫看著那隻大老鼠,憋了句“您可真會指鼠為豬。”

駱梓青道,“在這裡它就叫雪豬,就跟馬鈴薯是土豆一樣。”

蘇漫表示:“青哥,你贏了。”

兩個人開了會兒玩笑,駱梓青冷不丁問,“週末出去玩了?”

蘇漫驚訝,她印象中,自己跟紀子洲出去玩這件事,誰都沒說啊。

她問,“你怎麼知道?”

駱梓青道,“猜的,厲害嗎?”

蘇漫發了一個捂嘴笑的表情後問,“坦白交代,到底怎麼知道的?”

駱梓青很久都沒有回覆,蘇漫以為他在忙,就沒有繼續追問了。

而駱梓青只是不想繼續問下去,去面對那個他不想看到的結果而已。

十月的最後一週,組織部來宣佈人員的任命。

徐光陽到齡退休了,到最後都沒有解決一個副巡視員,讓徐光陽十分鬱悶。

但職場晉升就是這樣,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

殫精竭慮想要的,最後卻是竹籃打水,有時候沒想到的,卻迎來意外之喜。

很多人以為紀子洲會轉書記的,然而紀子洲卻表示:自己還太年輕,需要鍛鍊,沒有要做一把手的想法。

倒是顧潔蠢蠢欲動,一直覺得自己能翻身壓紀子洲一頭,提拔了做書記,顯然她並沒有以徐光陽為前車之鑑。

謠言的版本很多,有說是宣傳部副部長過來,也有說是別的街道主任來翻牌。

然而,結果卻出乎很多人的意料。

最後是團區委書記許峰調任到了延北街道做黨工委書記,和紀子洲做搭檔,成為了全區最年輕的黨工委書記。

許峰和紀子洲差了三歲,許峰年長一些,但不管是從能力也好,還是資歷也好,都是紀子洲更老練。

許峰到任之前,紀子洲被吳沛海叫去,陪了一次接待應酬。

散席之後,吳沛海給了紀子洲一個機會,讓紀子洲送他回去。

路上,吳沛海對紀子洲道,“許峰雖然比你長了幾歲,但是經歷還是比較簡單,他的人品我是放心的,但工作上有些事情,你多幫襯著點。”

這番話其實是在敲打紀子洲,讓他不要有搶班奪權的心思。

紀子洲向來沉靜,言語簡練,點頭應道,“我知道,吳書記請放心,我會全力配合許書記。”

吳沛海知道他是聰明人,對他的表態挺滿意,點頭道,“我相信你能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