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動結束之後,紀子洲被徐光陽叫去,李悅一直圍著紀子洲,愛慕毫不遮掩。
蘇漫留到了最後,等安保撤崗的時候,她遠遠地看到,李悅圍著紀子洲,而紀子洲正面對著自己的方向看著。
她低了頭,避過了他的目光,她想,這些跟自己有什麼關係呢?她也不是紀子洲的誰,看到了又能怎麼樣?
這飛醋,輪不到她來吃。
自己這種行為,真的有些莫名其妙。
揹著雙肩包開車離開,回到辦事處,吃了午飯過後,其實就可以準備放假了。
蘇漫看了值班表,前面兩天是她值班,帶班領導是徐光陽和紀子洲。
蘇漫覺得心灰,此刻她巴不得天天避著他,每日見面,只會讓她非常的放不下。
她發訊息問駱梓青,“是明天去徒步嗎?”
駱梓青回覆說是的。
知道他出去了連訊號都沒有,蘇漫想著無聊的兩天值班,趴在桌子上閉著眼睛養神。
紀子洲陪著一眾領導去吃工作餐,回到辦事處,路過信訪辦門口,推門就進去了。
見蘇漫趴在桌子上,他問傅亞萍,“小蘇不舒服嗎?”
蘇漫睡著了,聽到他進來的聲音,茫然地抬頭,迷迷糊糊的樣子,戳中了紀子洲的保護欲。
然而蘇漫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又恢復了神智,那副謹小慎微的樣子讓紀子洲皺了皺眉。
他問,“下午科裡誰留守?”
蘇漫看了看其他人,自覺道,“我吧。”
紀子洲點了點頭,走到她身邊看著她桌上攤著的檔案,蘇漫聞著他身上的雪松香氣,又是心緒難平。
他看了一會兒,而她正襟危坐。
其他人聽到紀子洲剛才的話了,明白領導的言下之意是其他人放假,於是陸陸續續起身理東西。
其實他們也早就準備走了,只是蘇漫進來以後就睡了,也沒人主動提。
這會兒既然領導都明示了,自然一個比一個走得快。
五分鐘的功夫,辦公室裡的人走得一個不剩,就蘇漫還在原地坐著。
她挺直著背,保持著高度警惕,像警戒狀態的小老鼠,莫名有點好笑。
紀子洲拖了一旁的凳子過來,閒適地拿了她正在寫的來訪件情況反饋看了起來。
蘇漫就在一旁憋著。
紀子洲突然問她,“你是不是有什麼不開心?”
蘇漫愣住了,轉頭看他。
紀子洲微微一笑,放下了那份反饋件,自顧自道,“李悅是宣傳部李部長的侄女兒。”
所以呢?
不明白他這種沒有前因後果的話是什麼意思。
紀子洲其實也想問,是不是吃醋了?畢竟這會兒她的模樣,真的很像是一個吃醋的小女朋友。
但這話如何問出口呢?
他知道自己喜歡她,也知道她喜歡自己。
但她自己知不知道呢?
而他,又能不能讓她知道呢?
看多了辦公室戀情,知道一旦捅破,若最後沒有結果,只怕到最後是難看的撕破臉,老死不相往來。
他似乎,並不能接受這樣的結果。
他這個人,總喜歡給自己留退路,知道凡事太盡,緣分勢必早盡。
蘇漫突然道,“我只是蘇士則的女兒。”
紀子洲愣了愣,覺得她大概誤會了自己的意思。
他說,“所以你看看,你條件多好,自己名校研究生畢業,畢業就定了副科,區裡和基層都幹過,也有區領導關照,家世也好,不像我。”
蘇漫道,“您不是更厲害?”
紀子洲笑著搖頭。
這一路,所有的苦都自己忍下了。
所以,他其實也有些羨慕蘇漫,哪怕她如今正處在逆境,但總是有退路的。
而他無所依仗,何來退路可言?
他對她道,“我下午要先出去一下,你等我回來。”
他讓她等。
蘇漫點了點頭。
他的手很溫暖,落在她的頭頂。
本想著要同他保持距離的,可只是這樣一個動作,就已經讓蘇漫破了防。
紀子洲走了,蘇漫坐在辦公室,看著他從停車場上車離開。
她摸了摸方才他撫過的頭頂,不由得嘆了口氣。
這樣的他,讓她如何能若無其事地放下?
四點多,紀子洲回來了。
蘇漫一早就看到他的車進來了,照例停在她的車邊。
隨後手機上,他發來簡訊給她道:出來吧,準備下班了。
蘇漫於是提了包,鎖了門,到了他車邊。
紀子洲示意她開副駕駛的門,副駕駛座上放著一個包裝很漂亮的禮盒。
紀子洲道,“你喜歡的甜食。”
蘇漫有些不好意思,她道,“領導,你可以給你朋友呀。”
紀子洲坐在駕駛座看著她,笑了笑道,“就給你了,拿著吧。”
蘇漫還想說什麼,紀子洲已經發動車道,“早點回去吧,明天一起值班。”
一起值班。
蘇漫在心裡默唸這四個字,居然有一種要約會的期盼。
先前在心裡構築起的堤壩,一瞬間決了口子。
怎麼能不喜歡他呢?
簡直是,只要他發來隻言片語,都能令她飛蛾撲火,奔向他。
回到家,拆了禮物盒子,裡面是各式各樣的手工餅乾。
蘇漫拿了一塊,嚐了一口,濃濃的黃油香味,不甜,非常好吃。
母親周雅韻看到後問,“呀,哪兒來的點心?”
蘇漫吃著開心果味的曲奇道,“朋友送的。”
母親機敏,看出了她的欲蓋彌彰,問她,“什麼朋友,送這點心?這好像是網紅啊,現在可難買了。”
蘇漫臉皮薄,紅了臉道,“普通朋友。”
母親還想再多問兩句,蘇漫藉口有事,逃回房間去了。
今年十一,由於前面兩天蘇漫要值班,徵求了父母二位的意見後,還是打算來個短途周邊遊。
母親周雅韻說,自己的幾個朋友要去浙江的建德,就在富春江邊上,是個十分適合度假的地方,而且遊人不多。
蘇漫表示自己可以做司機,蘇士則一向聽老婆大人的,於是確定了三號下午出發,同去建德。
所以,蘇漫得趁著兩天值班,幫駱梓青把特刊做了。
第二天一早,蘇漫帶著自己的膝上型電腦進了辦公室。
除了平安條線按照要求得安排人值班之外,街道辦事處也有工作人員正常值班。
杜若蘭十一外出旅遊去了,於是讓叢珊來找蘇漫換值班。
既然值班搭子是叢珊,蘇漫自己平安條線也要值班,便答應了杜若蘭,兩個班放在一起值。
蘇漫點了星巴克外賣,叢珊帶了自己做的點心,兩個人在值班室關起門來,倒是個自由自在的小世界。
9點多的時候,紀子洲的車出現在了監控螢幕上,蘇漫連忙遙控開門。
紀子洲進了一樓值班室,就看到兩個小姑娘一個捧著杯咖啡在看電視,另一個在做圖。
他笑道,“你們兩個小姑娘倒是很愜意麼。”
蘇漫連忙跳起來,獻寶似的遞了一杯熱拿鐵道,“領導領導,我也給你買了。”
紀子洲看著面前的咖啡問,“特地給我買的?”
蘇漫點頭道,“當然,我知道你今天也值班呀。”
紀子洲望著她,眸光深邃,他接了咖啡,看了看她的電腦道,“嗯,外星人電腦。”
蘇漫有些不好意思道,“那啥,搞點副業。”
紀子洲笑了,在一旁看著道,“挺好的,否則我們這個工作,容易抑鬱。”
叢珊笑道,“看不出來呀,領導您哪裡抑鬱了?”
紀子洲笑著搖頭道,“正常工作都會抑鬱。”
叢珊和蘇漫都笑了。
紀子洲喝了口咖啡,湊過去看她正在設計的封面。
他問,“這是哪裡?”
蘇漫說,“這是岡葛貢拉山。”
紀子洲沒有聽說過這個地方,又問,“是在哪個市?”
蘇漫回答說是阿則。
紀子洲道,“是對口援建市啊。”
蘇漫道,“是的,我一個網友也在那裡,在岡南縣。”
紀子洲挑了挑眉,問她,“他在那裡做什麼?”
蘇漫撓了撓頭道,“應該也是援藏幹部吧。”
看來是那個經常跟她發訊息的網友了?也是援藏幹部?這世界上會有這麼巧合的事麼?
紀子洲留了心,卻沒有再說。
倒是叢珊問,“是駱書記嗎?”
蘇漫沒有反應過來,還問,“哪個駱書記?”
叢珊道,“就是原來團區委的書記,駱梓青。”
蘇漫想起曾同駱梓青提過這個問題,但駱梓青否認了,於是道,“不是,但應該是同事。我跟他只是網友,幫忙做點義務勞動。”
叢珊點了點頭,沒有追問。
紀子洲在一旁若無其事的聽著。
蘇漫因為他站在身後,好像有些不自在。
於是紀子洲道,“不用管我,你們忙你們的。”
說完,他坐在值班室裡,開始看值班記錄。
叢珊偷偷給蘇漫使了個眼色,蘇漫眨了眨眼,表示沒有明白。
紀子洲專心看著記錄,蘇漫略略放下了心來,繼續做專刊。
過了快半個多小時,紀子洲站了起來,走到蘇漫身後看了一眼,照片上似乎是他認識的一個人,大概是去調研的。
紀子洲道,“中午不用幫我叫客飯,我出去一下,有事打我電話。”
蘇漫和叢珊說了聲好的。
等紀子洲走後,叢珊道,“漫漫,你沒覺得你們紀書記對你很好嗎?”
蘇漫喝著咖啡,對這句話有些心動,嘴上卻道,“沒有啊,他對誰都很好。而且他剛剛也沒幹啥啊,只是喝了我給他的咖啡而已。”
叢珊說不上為什麼有這種感覺,只能攤了攤手。
中午的時候,紀子洲下了樓,門外有一輛車停著,把他接走了。
到了下午快兩點多,還是那輛車把他送了回來。
正巧蘇漫到門口拿奶茶外賣,她看到車裡坐著一個美豔的女子。
此女氣場強大,她是見過的,就是那次在商場裡看到的那個女人。
蘇漫裝得很八卦的樣子,湊上去問,“領導,那是你女朋友啊?”
紀子洲作勢要敲她的腦袋道,“前妻。”
蘇漫一下有些懵。
其實她真的不知道他的婚姻狀況,也沒有打聽過,沒想到居然是離異?
紀子洲看著她手上的奶茶問,“你們一天要喝幾杯?”
蘇漫嘿嘿笑道,“這是無糖的。”
紀子洲又問,“我的呢?”
蘇漫無語看著他道,“您也喝這個?”
紀子洲笑,“偶爾也可以體驗一下。”
蘇漫於是連忙表態,“明天,明天我給您點!”
紀子洲點了點頭道,“好。”
值班室裡的叢珊從監控螢幕上看著他倆這般互動,這麼明顯的不同,旁人真的一眼就能看出來。
這麼曖昧的氣氛,還說關係普通?
然而叢珊是個聰明人,她裝作什麼都沒有看到。
蘇漫回來的時候臉上還帶著笑意,叢珊只是接了奶茶,繼續看電視。
而一下午,蘇漫腦子裡只有兩個字:前妻。
不過第二天蘇漫也沒機會給紀子洲叫奶茶,她自己也沒喝上,早上八點多,一個小區發生了墜樓事件,蘇漫跟著紀子洲去現場處置。
紀子洲道,“看來你也不適合做平安條線的工作。”
蘇漫在現場陪著,幫忙聯絡聯絡。
聽了這話,心裡咯噔一聲,問他,“為什麼?”
紀子洲道,“你有不平安的體質,我值班了這麼多年,這是第一次。”
蘇漫一臉尷尬,紀子洲卻道,“開玩笑。”
蘇漫默默在心裡吐槽,這哪裡好笑了,表面上卻跟著尬笑了兩聲。
公安過來拉警戒線,要固定現場,還要勘驗屍體,確認是否存在刑事案件可能。
蘇漫看著地上白花花的一灘,臉色慘白,直接吐了。
紀子洲連忙扶著她,把她帶到一邊,讓居委幹部弄了點溫水給蘇漫,還輕輕拍著她的背哄著。
蘇漫問,“那是腦漿嗎?”
紀子洲嗯了一聲,反問她,“你吃腦花嗎?”
蘇漫無語道,“再也不吃了。”
紀子洲道,“看來以前吃過,你口味還挺重。別怕,不過就是水、蛋白質和脂肪。”
蘇漫忍不住笑了,雖然小臉還是慘白慘白的,但顯然沒剛才那麼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