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銀子回去還你。”

嚴肅清朝走在他身邊的謝飛花道了聲謝。心裡原先堵著的那口氣,在看到謝飛花那刻,徹底地消散了。

謝飛花朝嚴肅清擺了擺手:“不用。我本就想幫他們,可見那家僕囂張跋扈的嘴臉,應是權貴人家出來的,若只單是我出面,想來給銀子也不見得會放人。幸虧你來了。”

嚴肅清笑了一下:“是王御史的家僕。”

“王御史?”

“嗯。”嚴肅清點了點頭,“想是他家公子做下的事。”

嚴肅清點到為止,謝飛花便已心知肚明。王御史家的公子是京都出了名的紈絝,是臭名昭著的那種紈絝,王御史用盡一切辦法,管束他的兒子,都未有成效。謝飛花對這類人物自是知曉的,所以嚴肅清一提,謝飛花便懂了。

只是嚴肅清隱去了王御史參過他本子之事。

“嗯,這般驕縱下去,只怕遲早會出事。”

謝飛花聞言,聳了聳肩:“這便是他家的造化,旁人管教不來。”

嚴肅清點了點頭:“對了,你為何會在那處?”

“呃……”謝飛花頓時語塞。因為出事兒的地點正好離“繡坊”不遠,謝飛花在坊內聽到外頭的喧鬧聲,這才放下手中的活兒,走了出來,怎想一眼便看見了嚴肅清,聽見了事情的始末,也知嚴肅清身上定不會帶如此多的銀兩,便毫不猶豫地站了出來,替嚴肅清緩解了尷尬。

“順路經過。”

謝飛花隨口找了個由頭,總不能直接對嚴肅清說,本閣主在“繡坊”內學女紅,準備為你親手繡花樣吧?

嚴肅清問題一出口,便反應了過來,出事地兒離“繡坊”不遠,謝飛花想必便是從那頭出來的。嚴肅清眼睛下意識地瞥了眼謝飛花指尖上纏著的紗布。

謝飛花像是發現了嚴肅清看他手的眼神,當即將手背到了身後,動作極為不自然。

嚴肅清自是不會拆穿謝飛花,只是收回了眼神,不讓謝飛花覺得尷尬。

“那你為何在那兒?查案嗎?”謝飛花順著嚴肅清的問話,轉了話頭。

“準備回衙門。”

“嗯?”

嚴肅清也不能同謝飛花直說,本想與你一同用個午膳,卻發現你未在宅中,心裡堵得慌,才繞了個遠路。

“午膳用多了,繞個路,消消食。”

謝飛花聞言,這才想起自個兒一早出來便去了“繡坊”,至今未吃過一口東西。

“咕嚕咕嚕……”

謝飛花的肚子不爭氣地唱起了“空城計”,聲音之大,二人誰也無法佯裝未曾聽見。謝飛花臉紅到了脖子根,嚴肅清側過頭,見謝飛花一臉囧樣,不禁勾起了唇角。

“再走兩步,帶你吃好吃的去。”

謝飛花一聽見“好吃的”三個字,當即忘了不好意思,眼睛閃亮地望著嚴肅清:“什麼好吃的?”

嚴肅清神秘一笑:“到了便知。”

謝飛花點了點頭,腳下的步子不經意地加快了許多,嚴肅清心內好笑,也跟著加快了腳下的步伐,不多時,便來到了“大理寺”附近的那個麵攤。

嚴肅清徑自帶謝飛花擇了個位置坐下,謝飛花掃了一眼這簡陋的小棚攤,眼裡露出一絲疑惑。

嚴肅清對謝飛花笑道:“別看攤子小,東西還是不錯的。”

說完,便轉頭點了碗牛肉麵,老闆應了聲,便笑嘻嘻地做起了麵條。

“常來?”

嚴肅清點點頭:“時常誤了飯點,便過來吃碗熱湯麵。”

“倒是離‘大理寺’不遠。”

“嗯,也快。”

謝飛花點了點頭,能讓嚴肅清說好吃,味道應該真的不錯,心內不免開始期待這碗熱湯麵。

面還未端上桌,謝飛花便已聞見了香味,這是來自熬得足夠時辰的濃湯的香味,謝飛花不禁吸了吸鼻子,肚子裡的饞蟲,又不客氣地唱起了“空城計”。

還好沒唱多久,老闆的面便端了上來。習慣性地將面放在了嚴肅清的面前,嚴肅清卻將面推到了謝飛花的面前。

老闆見狀,吃了一驚,忙道:“不知是這位公子要用,這便去換……”

老闆話還未說完,嚴肅清便擺了擺手打斷他道:“不妨事,您忙去吧。”

老闆怔了怔神,見嚴肅清臉上並未有些許怒色,這才退了下去。

嚴肅清自是明白麵攤老闆的意思。老闆瞭解嚴肅清的脾性,他在麵攤上有一套自己單獨使用的餐具,今個兒老闆誤以為是嚴肅清點的面,便用了他的餐具來盛,沒想到竟是給陪他一道而來的客人點的,所以著急地想幫新客人換套餐具,沒想到嚴肅清卻阻止了他。

謝飛花注意力早已被端上來的牛肉麵給吸引了,完全未聽見嚴肅清與麵攤老闆之間的對話,眼裡只有面前這碗熱氣騰騰的牛肉麵。

濃郁的湯頭配著老闆親手擀制的麵條,上頭碼著厚厚的牛肉片,臥了個火候正好的溏心蛋,再點綴些翠綠的蔥花,謝飛花的食慾當即被調動了起來。

嚴肅清見謝飛花眼中閃著光,不禁莞爾:“吃吧。”

謝飛花當即拿起筷子,嗦了口麵條,嘴裡滿滿的濃香,一口下去,暖了空空的肚腹,謝飛花滿足得都快哭了。

“太好吃了!真的太好吃了!”

謝飛花除了讚歎,不知該用何種讚美的語言來形容眼前這碗熱湯麵。

嚴肅清噙著笑,輕聲囑咐:“慢點兒吃,小心燙。”

“嗯嗯。”

謝飛花已經沒空回嚴肅清的話了,只埋頭苦吃、也許是真的餓了,亦或是這碗麵做得登峰造極,反正在謝飛花眼中,這一碗麵的味道,已然勝過了“望江樓”裡的山珍海味。

三下五除二,謝飛花便將滿滿一碗牛肉麵連著湯底全都吃進了肚,就快捧著碗舔碗底了,嚴肅清在一旁看著,猶豫著是不是應該再給謝飛花叫上一碗。

還未等嚴肅清開口,謝飛花便心滿意足地放下了湯汁都未剩下一滴的空碗,下意識地舔了下嘴唇,先前那股餓勁徹底地被這碗麵給驅除了。

嚴肅清看著謝飛花輕輕撫摸著肚子,一臉饜足的模樣,真覺得謝飛花好像一隻小貓兒,吃飽了就撂了爪子,軟得令人好想上去揉一揉。

“飽了嗎?”

謝飛花一張嘴,便打了個飽嗝,用實際行動來證明此時肚內的情況。飽嗝一出,謝飛花便立即捂住了自個兒的嘴,不好意思地望著嚴肅清:“失禮了。”

嚴肅清笑著擺了擺手:“不必介懷。”

因嚴肅清與謝飛花來的時間,已過了飯點,麵攤上除了嚴肅清這一桌客人外,再無其他人。老闆便坐在一旁喝茶休息,自是將嚴肅清這桌的情況一一看進了眼裡,不禁心內訝異,這嚴大人是轉了性嗎?要是擱在從前,有人在他面前這般失禮,他哪怕不說,也會微微蹙眉,以示不悅,可今日竟還能笑著對人,等等,笑?!

老闆忍不住揉了揉眼,又再仔細地盯著嚴肅清的臉端詳了片刻,這才確定不是自己眼花,嚴肅清的嘴角確實噙著一抹笑。天哪,嚴大人竟然會笑?!

麵攤老闆還未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便見嚴肅清摸出了銅板放在桌上,向他點了點頭,麵攤老闆失神地朝嚴肅清也點了點頭,嚴肅清便與那位新來的客人一道起身,離開了麵攤,待到二人的身影已看不見,麵攤老闆才回過神來,下意識地捏了自個兒大腿一把,嘶,真疼!麵攤老闆下了個狠手,把自個兒疼得齜牙咧嘴,才確認不是在做夢。當真是大白天裡見了鬼,也不知那位客人是何來頭,竟有如此大的能耐……

麵攤老闆思索了片刻,終是笑著搖了搖頭,不再糾結於此,收拾了桌上的碗筷,洗淨後,又搗鼓湯頭去了。想來這副碗筷是不用扔了,便收了起來,待嚴肅清下次來時使用。

謝飛花陪著嚴肅清往“大理寺”去,就算是給自個兒消食了。畢竟一大碗麵下肚,還是有點兒分量的。

“這面當真美味,都可掛個‘天下第一’的招牌了。”

謝飛花意猶未盡地對身旁的嚴肅清說道。

“喜歡便常來。老闆人好,總是會給客人多添些菜碼,所以吸引了不少回頭客。”

“嗯,剛剛那一碗,確實擱足了料,不過我還是全吃完了。”謝飛花桃花眼一彎,“實在捨不得剩下。”

“好事兒。”嚴肅清帶著笑,“先前還擔心你吃不慣。”

謝飛花立時便明瞭嚴肅清話裡的意思,連忙擺了擺手:“你莫要看我平日錦衣玉食,便覺得我吃不慣路邊小攤。只是因為食物好吃與否,與在哪兒吃,吃什麼關係並不大。”

嚴肅清點點頭,表示理解。他與謝飛花的交往時日並不長,但在交往的過程中,漸漸發現,謝飛花雖有錢,但並非紈絝,身上甚至還有些樸實的特質,二者結合得並不矛盾,反倒令謝飛花顯得與眾不同。

又走了幾步,謝飛花突然說道:“快到中秋了。”

“嗯,五日後便中秋了。”

“那,有何安排?”

謝飛花狀若無意地問了一句,心臟卻“突突”地跳著,耳朵豎了起來。

嚴肅清沉思了片刻:“露姑娘的案子,想來能在中秋前結了。”

謝飛花心跳像滯了一瞬般,而後心裡騰起一股子無名火,誰問你案子了???!!!

“哦。”謝飛花內心在吶喊,面上卻裝著無事發生的模樣,不鹹不淡地應了一聲。

嚴肅清自是沒聽出謝飛花“哦”裡的情緒,只是自顧自地繼續說道:“想來如往年一般,宮裡頭設宴,便去待上片刻。”

【小劇場】

謝飛花:“傻子。”

嚴肅清:“是。”

謝飛花:“呆子。”

嚴肅清:“是。”

謝飛花:“二愣子。”

嚴肅清:“是,夫人說的是。”

謝飛花:“……我生氣了!!!……”

嚴肅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