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文錢?!店家,你這也太不厚道了,讓我過過稱,這些柑橘最多不過三十文錢,你張口便是五十文,可是欺我兄弟二人不是本地人,所以‘獅子大開口’?”謝飛花叉著雙手,挑眉問道。

“就一百文,要不買就走,別妨礙我做生意!”攤主也不理會謝飛花的不滿,將頭一扭,氣呼呼地回道。

此番光景,謝飛花便知是自己先前的幾句言語,得罪了這攤主。這攤主現下是不想做他的生意,只想快點打發他走人,所以才隨意報了個價。

謝飛花雖不在意在這區區一百文錢,但見攤主這副模樣,不禁起了戲弄之意,突然一個想法從他腦中滑過,於是謝飛花將眉一挑:“你這店家,好不講理。我誠心買你柑橘,你竟如此欺客,今兒我還就不走了,我倒要看看,你這柑橘到底值多少銀兩。”

此話一出,嚴肅清的眼皮不禁跳了兩下。

這謝大閣主又要要耍什麼么蛾子?

嚴肅清眉頭微蹙,但依舊站在一邊不言語,由謝飛花鬧騰。

“你這小哥怎就耍起了無賴?看你相貌堂堂,本以為是個知書達理的公子,原不過市井小人一枚。”攤主也不示弱,竟挽起袖子,擺出一副要與謝飛花打上一架的架勢。

“呵,明明是你的橘缺斤少兩,怎又賴到我的頭上?我倒要請諸位鄉親評評理了,你們說說,這一袋柑橘,竟要我一百文錢,到底是誰不講理了?”謝飛花邊說邊向圍觀人群展示手中的柑橘。

謝飛花如此一鬧,圍觀的群眾越來越多。從來皆是“看戲的不嫌事兒大”,所以也不缺在一邊指指點點、小聲嘀咕著的好事者。

嚴肅清的眼皮又跳了幾下,最終還是耐不住,一下站了出來,掏出一兩銀子,丟給攤主,一句話也不說,順勢一把拽起謝飛花的手,抬腿往人群外拉。

“誒誒,嚴兄,別拽我呀,我還沒跟他評完理呢,你怎就給了他一兩銀……”謝飛花雖被嚴肅清拽著走,但嘴裡依舊喋喋不休,聽得嚴肅清是“一個頭,兩個大”,眉頭越皺越緊。

好不容易遠離了攤主,嚴肅清才鬆開謝飛花的手,轉過身,盯著他看。

謝飛花見嚴肅清的神情並不是太好,不禁“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說吧,謝大閣主這是何意啊?”嚴肅清眉頭一挑,“出門沒帶夠銀子?”

謝飛花朝嚴肅清擠了擠眼:“怎麼可能?本閣主什麼時候缺過銀子?”

嚴肅清見謝飛花一臉的調皮樣,終是崩不住扶了扶額,無奈地嘆了口氣,“那你何必同他一般見識?若不是你先前言語冒犯了攤主,他何至於與你爭吵?你若是不想買,走便罷了。若想買,也不差那幾文錢,直接給他便是了,何苦爭成這樣?難不成還另有打算?”

“哈哈,這你就不懂了吧?”謝飛花“哈哈”一笑,那彎起的桃花眼瞅著嚴肅清,叉著雙手,“我可是另有一番謀算!”

“哦?難道其中還有‘玄機’?我還真沒悟出來,還煩請謝閣主指教一二。”嚴肅清配合著謝飛花,還特地朝謝飛花拱了拱手,做出一副虛心求教的模樣。

謝飛花虛榮心得到了滿足,於是狡黠一笑,“嚴大人這就不懂了吧?先前我激怒那攤主,不過是想套套他的話。而後與他爭論,是想引起更多的人注意。你想啊,說不定這傳言中神乎奇神的‘奪頭鬼’,就在其中呢?”

謝飛花此話一出,嚴肅清不禁啞然失笑。謝飛花當真是在“引蛇出洞”,與其坐以待斃地待“奪頭鬼”出來,不如直接打草驚蛇,讓躲在暗處的幕後之人露出破綻。

招是好招,只是謝大閣主全然忘了,他們這一行著實不宜暴露身份,真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啊……

嚴肅清看著謝飛花一臉得意的模樣,實在不忍心打擊他,於是抱拳朝謝飛花拱了拱:“倒是本官莽撞了,未曾想謝閣主有如此高招,本官佩服。”

謝飛花本還挺得意的,可被嚴肅清這麼一誇,又有些不好意思了,撓了撓頭,一臉謙虛地回道:“也不是很厲害,就是突然想到。也怪我行事不夠縝密,應先知會你一聲的,不然也不會造成剛才的誤會。”

嚴肅清無奈地點了點頭,這謝大閣主的“靈機一動”,當真令人頭疼……

事情已然發生了,再糾結也無意,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便也不再計較。

“那不知謝閣主有何發現?”嚴肅清走在謝飛花身邊問道。

邊問邊從紙袋中拿出一枚柑橘,剝開,清理乾淨,便順手塞了一瓣橘到謝飛花嘴邊,謝飛花想也不想,便順其自然地直接張口吃了,下肚後不禁嘆了一聲“真甜”,便讓嚴肅清也趕緊嚐嚐。

嚴肅清也吃了一瓣橘,這一兩銀子買來的,果然香甜……

謝飛花見嚴肅清也吃了,這才重新轉到了正題之上。

“暫無發現,只是在與小販爭吵之時,隱隱覺得有人在暗中窺視。我用餘光掃視了一圈後,也未發現可疑之人。”謝飛花從嚴肅清的紙袋內掏了一個橘子後說道。

嚴肅清下意識地皺了皺眉,其實他也感覺到了。只是這種“我在明,敵在暗”的感覺,著實不舒服。

謝飛花見嚴肅清皺了眉,便剝了橘子餵了嚴肅清一瓣:“別想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走一步算一步,有我呢,不必愁。”

嚴肅清聞言,不禁扯了扯嘴角,心內暗道:就是因為有你,事情才更棘手……

嚴肅清心裡這麼想的,面上卻未表示,只是衝謝飛花笑了笑:“那便仰仗謝閣主了。”

謝飛花一拍胸脯:“放心吧!”

嚴肅清笑了笑,沒說話,只是給謝飛花剝橘子吃。嚴肅清本是個頗為講究之人,可遇上謝飛花,似乎之前的“講究”全都不作數了。現下竟還能邊走邊吃東西,這一幕若是被司辰逸看見了,他應該能驚掉下巴……

嚴肅清擔憂之事,其實除了這“姚家村”之事以外,還有其它。嚴肅清其實早已察覺,至他們一行離京伊始,便有人一直在暗中監視著他們的行蹤。但細究之下,卻又未發現可疑跡象,所以嚴肅清一直不敢妄下定論。不知是何人在暗中操縱,畢竟嚴肅清此次出行極為隱秘,皇上至今未曾下旨,那麼跟蹤之人究竟是為何而來,便不得而知了。嚴肅清不願將謝飛花牽入其中,所以一直未曾告知於他。

嚴肅清獨自想著出神,卻未發現謝飛花已然停了腳步。

謝飛花長嘆口氣,又剝了一枚柑橘,一把塞進嚴肅清的口中,無奈道:“讓你別想了,你偏不聽,眉頭都擰成結了!”

嚴肅清一怔,謝飛花抬手揉了揉嚴肅清的眉頭:“別想了,想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不如順其自然,走一步算一步。”

謝飛花語氣柔和,嚴肅清終是疏了口氣,延出一抹笑:“嗯,聽你的,不想了。”

謝飛花見嚴肅清的眉頭已然舒展開了,這才復了笑,見四下無人,悄悄惦起腳尖,在嚴肅清唇上飛快地啄了一下。

嚴肅清瞬間如沐春風,禁不住揚起了笑意。

二人在“姚家村”逛了一圈,直至來到鎮中一處廢墟,不自覺停了腳步。

這處廢墟佔地面積不小,又處在鎮裡較好的地段,廢棄於此,著實令人生奇。

嚴肅清率先踏入廢墟當中,讓謝飛花在外邊等著,他擔心此處另有玄機,謝飛花貿然踏入廢墟當中,會有危險,便隻身前往。謝飛花知嚴肅清擔心他,怕自個兒若執意跟去,嚴肅清會因為他而分了心,反倒給嚴肅清添亂,於是便乖巧地立在外頭,時刻注視著嚴肅清的動向,以便及時給予策應。

嚴肅清掃視了一圈,眼光落在院中遺留的焦黑的木樁上,和散落於地的片片黑瓦,不禁皺起了雙眉,如若沒料錯,此處應該就是被村民焚燬的“姚家大宅”了。

嚴肅清欲再往裡走一些,便被門外一聲大喝給喊住了。

“喂!誰家的小子,快快出來!”

嚴肅清不禁回頭,只見一駝背的老者,正著急地用柺棍敲打著地面,生氣地對著嚴肅清大吼道。

嚴肅清意識到自個兒似乎犯了老人的“禁忌”,於是連忙收回了腳,轉身出了“姚家大宅”,來到老者面前。

謝飛花聽見動靜,也朝著老者聲音的方向,踱了過來,反倒他先到了老人跟前。謝飛花便率先向老者施了一禮,“老人家,多有得罪。我家兄弟不知規矩,還忘老人家饒了他這一回。”

嚴肅清見謝飛花先他一步,向人道了歉,連忙也躬身,對著老者行禮道:“多有得罪,還忘恕罪。”

老者見嚴肅清與謝飛花二人,知書達禮,原本的滿腔怒火,一下就熄了一半。定睛一看,二人更是儀表不凡,面若冠玉,一副謙謙公子的模樣,瞬間好感倍增,原本的怒氣,全都消散不見了。

“二位公子不必多禮。恕老朽行動不便,不方便回禮。”老者拄著柺杖,對二人點了點頭後說道。

“老人家多禮了,晚輩愧不敢當。”嚴肅清謙遜地回道。

老者見此,心下對嚴肅清又多了幾分喜歡。

“老人家,晚輩有一事不明,還忘老人家指點一二。”嚴肅清恭敬地說道。

老者摟了摟了花白的鬍鬚,點了點頭,“公子請講。”

“請問此處可是‘姚家大宅’所在?”嚴肅清未繞彎子,而是直奔了主題。

謝飛花聞言,不禁心內一動……

【小劇場】

謝飛花:“這柑橘果然好吃!”

嚴肅清笑著回道:“夫人喜歡便好。”

心內卻暗道:貴的東西能不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