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肅清與謝飛花牽了馬,謝飛花看了看,覺得天色早,於是對嚴肅清說道:“嚴大人若有事兒,便先回去,我再到處看看。”

嚴肅清拽了拽手裡的韁繩:“本官也想再查查周圍情況,並不急著回衙門。”

“那便一道吧。”

謝飛花嘴快,話一出口,便不禁有些後悔,他只是見郊外空氣不錯,一時起了玩興,可嚴肅清是要查案,怎好同他一道?剛想著補一句,卻被嚴肅清搶了先。

“好。”

謝飛花握著韁繩的手一緊,他原以嚴肅清會拒絕,沒想到竟答應了。

“那,那走吧……”

謝飛花鬆了鬆手裡的繩,微微低了頭,便牽著馬兒在鄉間小道上緩步先行了起來。嚴肅清反手牽了馬,邁了兩大步,便趕上了謝飛花,在謝飛花左手邊,與他並肩而行。

此處尚偏,道上除了嚴肅清與謝飛花之外再無第三人。鄉間林木茂盛,空氣極為清新,漫步在這林間小道上,頗令人身心愉悅。

二人並行了一段。

“好香。”

謝飛花突然停住了腳,用鼻子嗅了嗅空氣裡的味道。

嚴肅清也聞見了:“是桂花。”

“嗯,聞著是桂花味兒。”

“這季節,確是到了花期。”

“去看看。”

不等嚴肅清出聲,謝飛花便牽著馬兒,順著香氣飄來的方向行去。嚴肅清只是牽著馬,在後頭不遠不近地跟著,臉上帶著少有的暖意。

不出多時,謝飛花便看見了前頭有一處桂花林。

“瞧,在那兒!”

嚴肅清順著謝飛花指的方向看去,點了點頭:“不錯。”

謝飛花興奮得像只剛出籠的小鳥兒,牽著馬便快步跑了去。嚴肅清依舊在後頭跟著:“路不平,慢著點兒。”

謝飛花在嚴肅清的叮囑聲中跑到了桂花林前,撲鼻的清香迎面而來。

嚴肅清跟了上來,看著眼前這盛開的桂花,輕笑道:“這花兒開得好,用來做桂花糕倒是不錯。”

謝飛花聞言,當即拴了馬兒,擼起袖子,便往林子裡鑽。

嚴肅清見狀,便也拴了馬,隨謝飛花進了林子。剛進林子,便見謝飛花已擼起了袖管,撩起了前擺。

“做甚?”

謝飛花抬頭摘了簇桂花,放進用衣襬做的臨時兜子裡:“摘花,為你做桂花糕,還有蜂蜜桂花茶,桂花糖藕!”

謝飛花眼神清亮,滿臉笑意,完全未意識到脫口而出的“為你”二字。而嚴肅清卻一字不落地聽進了耳內,他先是一怔,而後揚起了嘴角,輕輕點了點頭:“嗯,好,摘吧。”

謝飛花得了允,便興高采烈地在桂花林裡當起了“採花大盜”。

但實際也談不上“盜”,這片桂花林應是無人管的野林子,肆意生長,加之水土頗佳,形貌比一般的桂花更顯高大粗狀,饒是謝飛花這般高挑的身形,進了林子,也被遮去了不少。

嚴肅清卻未像謝飛花一般去摘這盛開的野桂花,而是依在一棵樹上,抱著雙臂,看著在林子裡採花的謝飛花,臉上帶著暖暖的笑意,眼底一片溫柔。陽光透過枝縫灑在嚴肅清身上,嚴肅清只覺得身心都是暖的,嚴肅清心裡竟生出一絲渴望,希望今後的歲月,都能如此刻這般靜好……

謝飛花摘了多久,嚴肅清便在一旁看了多久,眼裡皆是謝飛花月白的身影,那挑起的桃花眼,滿是喜悅,瀲灩無雙,惹得嚴肅清心內一片柔軟。

謝飛花摘了滿滿一衣兜,這才停了手,帶著“戰利品”,朝嚴肅清走來,面上是掩不住的雀躍。

“這麼些,應該夠用了。”

嚴肅清看了看謝飛花捧著的滿兜掛花,笑著點了點頭:“嗯,夠的。”說著,便抬手,輕輕摘下謝飛花頭上不知何時沾上的葉片,“沾了樹葉,其……”

嚴肅清本想說“其實嚴宅的院子裡也種著桂花,想來也開了”,可餘光瞥見那株被幾乎被謝飛花薅禿了的桂花樹,便硬生生把後半句話給嚥了回去。也不知林子裡這麼多株桂花樹,謝飛花偏偏只緊著這一株薅……

“還有嗎?”

幸好謝飛花未聽見嚴肅清後面的話,只是仰著頭,眨巴著眼睛問道。

嚴肅清手裡捏著摘下的那片頁,微微低頭,看著謝飛花那波光瀲灩的桃花眼,輕輕一笑:“沒了。”

這一笑如清風拂面,謝飛花當即紅了耳尖,他連忙低下頭:“沒有就好。”

這一低頭,嚴肅清剛巧能看見謝飛花紅了的耳朵,眼裡的笑意更濃了幾分,不禁抬手輕輕揉了揉謝飛花的頭:“回去吧。”

這一揉,謝飛花耳上的紅潮當即蔓延到了臉、脖子,嚴肅清已經開始解拴在樹上的繩結,並未注意到謝飛花的神情,謝飛花飛快地掃了眼嚴肅清挺括的背影,暗暗鬆了口氣,待嚴肅清解完繩回身時,謝飛花面上的潮紅皆已褪了下去。

嚴肅清看著捧著花的謝飛花,不禁蹙了蹙眉:“這要如何走?”

謝飛花捧著桂花,對嚴肅清笑道:“幫我把馬繩解了,只要不跑馬,還是可以的。”

嚴肅清想了想,幫謝飛花解了馬繩:“我來拿吧。”

謝飛花一手捧著衣襬,一手接過嚴肅清遞來的馬繩,輕盈地翻身上馬:“不用,我行。”

嚴肅清看著坐在馬上,笑著對他揚繩的謝飛花,無奈地搖了搖頭:“好吧,小心些。”

謝飛花點了點頭,調皮地朝嚴肅清擠了擠眼:“嗯,自然,我可捨不得這些花兒。倒是嚴大人,你可別與我賽馬哦~”

嚴肅清翻身上馬:“呵呵,賽馬自是不會,本官還要為謝閣主保駕,謝閣主大可放心。”

謝飛花心內一熱,也不回話,只是揚著唇角,捧著懷裡摘來的花兒,騎馬慢行,嚴肅清在一旁跟著,默默地為謝飛花開著道,終是平安地回到了“嚴宅”。

嚴肅清將謝飛花送回宅第,也不及喝口水,便帶著謝飛花的馬兒,往大理寺去了。

謝飛花目送著嚴肅清離開,這才捧著滿滿的桂花,進了府,準備他的“桂花宴”去了。

待嚴肅清下了差回到府內,天色已晚。

剛到正屋前,便碰見了謝飛花。

“水打好了,你快去洗吧。”

嚴肅清還未張口,謝飛花便已開了口。

嚴肅清忙了一天,早已疲乏不堪,也不及細思,便聽了謝飛花的話,拿了乾淨的衣裳,去浴間沐浴了。

浴間裡的浴桶內裝滿了冒著熱氣的水,水面上還漂著清新的桂花。

一見到桂花,嚴肅清的腦子瞬間清醒了,這水是謝飛花為他準備的?!

浴桶內的熱水自是謝飛花備的,謝飛花還派了影慼慼去大理寺盯著嚴肅清的行蹤,謝飛花透過影慼慼的彙報推斷出嚴肅清的腳程,才會在嚴肅清回屋前,剛好備上溫度適宜的沐浴用水。

嚴肅清未想到謝飛花竟做到這般細心,只是想著謝飛花為他備水的心思,便覺得心裡有股異樣的情緒在蔓延,情不自禁便露出了笑。

嚴肅清泡在桂花飄香的熱水裡,洗了個從裡到外都舒適無比的澡,換了乾淨衣裳,那一身的疲累便皆散了去。

嚴肅清邁出屋,便瞅見幾名小廝腳步匆匆地往廚房方向跑。

嚴肅清皺了皺眉,攔住一名小廝:“何事?”

小廝連忙對嚴肅清行了一禮:“謝公子在廚房,說做飯缺了料,奴才剛買來,正要與公子送去。”

嚴肅清瞅了眼小廝懷裡的紙包:“何物?”

“砂糖。”

嚴肅清沉默了片刻:“去吧。”

“是。”

小廝如蒙大赦,朝著廚房飛奔而去。

嚴肅清又攔了幾名路過的小廝,皆是為謝飛花買食材去的。

嚴肅清不禁面露疑惑,他雖不常在府內用膳,但府裡也不至於缺食短糧到如此境地啊。嚴肅清越想越不對勁,便也朝廚房步去。

剛行至廚房前,小廝們如作鳥獸散,正要離去,一抬眼看見前來的嚴肅清,皆忙停了步行禮,直至嚴肅清揮退了所有人,他才終於步了廚房主。

剛踏進廚房,便見謝飛花圍著圍裙,插著腰,看著面前擺著滿滿的食材,一副指點江山的模樣,雄赳赳氣昂昂地立在灶臺前。

“你這是……”

謝飛花聞聲轉過頭,一見嚴肅清,桃花眼便挑了起來,小臉一揚:“做飯!”

嚴肅清看著謝飛花清亮的桃花眼,語氣瞬間軟了下來:“想做什麼?”

“桂花糕!”謝飛花指了指面前擺著的洗好曬乾的桂花,“想來是你愛吃的。”

話一出口,謝飛花便驀地閉上了嘴,怎麼一不小心,便將心裡話脫口而出了呢?這意思不就是:“我是為了你做的”嗎?

嚴肅清也是一怔,他未曾想到謝飛花竟會將他今日隨口的一句無心之言放在了心上。

“咳,桂花糕不太好做的,你會嗎?”

嚴肅清因謝飛花一句話,不禁紅了臉,偏偏佯裝鎮定,也為了不讓氣氛太尷尬,於是輕咳了一聲,故意轉開了話題。

謝飛花連忙接話:“不會,第一次做……”謝飛花想了一會兒,又補了句,“材料都備好了,按著步驟來,應該差不離。”

嚴肅清本想說大可讓廚娘來做,可一想這是謝飛花對他的心意,便不再言語,只是點了點頭,輕道了一聲:“嗯,我來幫你。”

【小劇場】

謝飛花:“真賢惠!”

嚴肅清:“獎一個。”

謝飛花:“mu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