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官是去查案……”
“查案需要搏命嗎?”
“這……本官也未料到會發生這樣的事兒……”
“未料到?”謝飛花桃花眼微挑,“‘長樂坊’是個什麼地界,嚴大人會不知嗎?顧小樓又是個怎樣的人物,嚴大人沒聽說過嗎?”
謝飛花連珠炮似的發問,弄得嚴肅清不知該如何回答,好像答什麼都是錯,於是乾脆閉上了嘴,不再接話。
謝飛花見嚴肅清不說話,心裡的火更大了!老子為了你,連顧小樓都得罪了,你卻連個屁都不放?!
“嚴大人為何不說話?是嫌本閣主多管閒事了嗎?”
謝飛花此話一出,嚴肅清心內更慌了。如今謝飛花同他說話,已極少使用“本閣主”自稱,現竟又如此自稱,看來是真生氣了。
“不,不是。你別誤會!”嚴肅清趕忙向謝飛花解釋。
“誤會?”謝飛花挑眉,“露凝香是誤會,難不成顧小樓也是?”
謝飛花這一反問,嚴肅清更覺有口難言,怎還翻起了舊賬?露凝香的事兒,不是翻篇了嗎?嚴肅清腦子開始飛速運轉,拼了命地搜腸刮肚想著詞兒,該如何同謝飛花解釋更妥當。
“本官並未覺得謝閣主在多管閒事,今日若不是謝閣主出手,本官與顧掌櫃最後只會落得兩敗俱傷的下場。”嚴肅清頓了頓,“本官只是覺得謝閣主所言,句句在理,自覺理虧,著實不知該如何作答。露姑娘一事,你也知本官是清白的,至於同顧掌櫃一搏,皆是為了查案,你莫要誤會了。”
“所以,嚴大人知錯了?”
嚴肅清連忙點頭:“是,本官知錯了。”
不等謝飛花再問“錯在哪兒”了,嚴肅清便自覺道:“錯在理應預料到會有危險,卻還未做防範,著實不應當。”
謝飛花見嚴肅清認錯態度端正,心內的火這才漸漸消了下去:“最大的錯,是不該為了查案,不顧安危,與他人搏命。”
“謝閣主所言甚是,本官定當銘記。下次再不會犯。”
“還有下次?”謝飛花的桃花眼睜得滾圓。
“沒,再無下次。”
嚴肅清連忙保證,謝飛花這才徹底消了氣。嚴肅清懸著的心,也才落了地。
二人並肩朝“大理寺”方向走去。
“你怎知本官在‘長樂坊’內?”嚴肅清偏著頭,看著謝飛花問道。
這下輪到謝飛花愣神了,當時在“繡坊”內聽見嚴肅清去了“長樂坊”,一著急便直接趕來了,事先完全未曾想好一番說辭,嚴肅清現一發問,謝飛花登時不知該如何作答。
嚴肅清只是靜靜看著謝飛花,也不催促。謝飛花臉青一陣紅一陣,最後乾脆也不遮掩了,對嚴肅清直言道:“皆因你多次遇刺,幕後之人也未查到。本閣主便讓慼慼跟著你,以防有異。今日之事,也是慼慼告知本閣主的,不然本閣主也未能及時趕到。所以,嚴大人最該謝的,應該是慼慼。”
謝飛花故意提及影慼慼的功勞,免得令嚴肅清因他派人跟蹤,而心生不悅,產生嫌隙。
對於有人跟著自己一事,嚴肅清也不是並未察覺,只是覺得對方並無惡意,加上分身乏術,所以一直未曾追究。怎想跟他之人竟是謝飛花的貼身暗衛——影慼慼。謝飛花這是棄自身安危不顧,而將他視為第一,別說怪罪了,嚴肅清心裡早已感動得一塌糊塗,不知道該如何言說此時內心的波濤澎湃,只能怔怔地看著謝飛花。
謝飛花不知嚴肅清心內所思,反倒被嚴肅清看得全身發麻,總覺得嚴肅清已生不悅,在怪罪於他,這下輪到謝飛花不知如何是好了。
“你若是不喜,我這便將慼慼喚回……”
“好。”嚴肅清愣愣地應了一聲。謝飛花心裡“咯噔”一下,嚴肅清果然生氣了……
話音剛落,嚴肅清便意識到自個兒的反應不對,連忙出言解釋道:“慼慼護著本官,本官著實感謝。只是慼慼乃是你的護衛,跟著本官,何人保護你?還是喚回去,這樣本官才能放心。”
“你未生慼慼的氣?只是不放心我?”
嚴肅清莞爾:“慼慼救了本官,本官為何要生氣?只是你功夫弱,還需有個人在身邊護你周全。本官又時常不在,不能時刻保護……”
嚴肅清話說於此,猛地戛然而止。
謝飛花先是一愣神,而後驀地紅了臉。
嚴肅清更是不知如何自處,剛才那一席話,說的著實曖/昧,極像是在對情人訴說衷腸,又見謝飛花從面頰紅到了脖子根,嚴肅清更是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微妙的氣氛在二人之間蔓延開來,就在這裡,一個幽幽的聲音響起:“所以,我到底應該跟著誰?”
嚴肅清與謝飛花皆嚇了一跳,只見一身黑衣的影慼慼,如鬼魅一般出現在了二人面前,正一臉迷惑地用目光來回掃著嚴肅清與謝飛花的臉。
嚴肅清與謝飛花皆將影慼慼還跟在身邊之事忘在了腦後,現一見他本人,更是尷尬不已,想來二人先前的對話,影慼慼皆一字不落地聽進了耳裡,一思及至此,嚴肅清與謝飛花的臉不禁又紅了一個度。
影慼慼是個心思單純的小孩兒,並不知嚴肅清與謝飛花在臉紅什麼,更不覺得二人之間的對話有何不妥,只因二人對話談及了他,所以他才現了身,想問問自個兒現下到底應該跟著誰。
謝飛花尷尬地咳了一聲,清了清有些乾燥的嗓子。謝飛花當然知曉影慼慼的心性,知他並未覺得他與嚴肅清之間的對話有何曖/昧之處,只是自個兒還未完全緩過神來,只能佯裝鎮定地對晾慼慼說道:“你且回來跟著本閣主吧。”
影慼慼知了歸屬,便應了聲“是”,就在即將離開時,謝飛花又對他道:“今日你便自行去玩吧,不用跟著了。”
影慼慼“嗯”了一聲,便蹦跳著沒了身影。一轉眼,又只剩下了嚴肅清與謝飛花二人。
謝飛花:“……”
嚴肅清:“……”
二人誰也未先開口說話,直至走到岔路口,謝飛花才率先開口道:“你去衙門,我便回去了。”
“我也回去。”
“嗯?”
“呃…去換身衣裳……”
嚴肅清這麼一說,謝飛花下意識地打量了嚴肅清一番,發現嚴肅清今日著的是前次去“百花樓”的行頭。除了手中的檀木扇,其它一切如前。
“上回問你借的衣裳,未曾想今日也派上了用場,說來還得謝謝你。”
“本就是給你買的,談什麼謝。”謝飛花轉過頭不看嚴肅清,耳根子卻依舊紅得跟燙熟了似的。
謝飛花只覺得,現在無論開口說什麼,都略顯曖昧,比如給你買衣裳……雖然初衷並不是如此。
嚴肅清只得“嗯”了一聲,也不再說話,便同謝飛花一道回了嚴宅。
一入宅子,下人們便前來伺候,有了人,謝飛花與嚴肅清這才從先前的曖昧氣氛中緩了過來,招呼了幾句,便各自忙各自的事情去了。
嚴肅清換好衣裳,將解下的玉佩小心收好,這才出了屋,準備去“大理寺”處理公務。
剛出屋,沒走幾步,便被謝飛花叫住了。
“用了午膳再去?”
嚴肅清聞言,看了看時辰,才發現已誤了飯點。
“好。”公務雖要處理,也不差這一頓飯的時間,嚴肅清便點頭應了下來。
“知你有公務在身,我便讓廚房準備了些簡單的吃食,也不耽誤時間。”
嚴肅清聞言,眼角噙笑地點了點頭。
謝飛花真是細心,自打謝飛花入住以來,嚴肅清除了伙食質量直線提高外,一日三餐也基本按時按點,不像先前那般想起便吃,忘了就算。
廚房備了些簡單的小食,嚴肅清便與謝飛花一道用了膳,用完後才獨自去了“大理寺”,謝飛花直待嚴肅清離開後,才重新回了“繡坊”,準備將剩下的花樣繡完。離中秋只剩下四日,謝飛花看了看手上的花樣,算了算時間,鬆了口氣,幸好,趕得上在中秋前將這帕上的玉蘭繡完。
謝飛花忙著為嚴肅清備中秋禮,並不是“剃頭挑子一頭熱”,嚴肅清也悄悄為謝飛花備了中秋禮。
嚴肅清步行去的“大理寺”,路上,他從懷裡掏出一個拳頭大小的小木雕,細看之下,竟是隻伸著懶腰的小貓兒。小貓兒雕得惟妙惟肖,唇邊的翹起的鬍鬚都清晰可見,不難看出,雕刻之人是費了一番功夫的。
這木雕是嚴肅清撿著空偷偷雕的,誰也不曾發現。嚴肅清是雕刻好手,但已好久不曾動過手了,所以雕這個小物件,著實費了不少心力。
嚴肅清仔細檢視了一番,只剩些細枝末節的地方需要稍微修修,然後再上個色,晾曬乾便可完工。算算時間,是趕得上在中秋前完成的。
嚴肅清再次仔細地端詳了下手中這隻姿態愜意慵懶的小貓兒,一見這小貓兒的模樣,嚴肅清腦子裡便現出謝飛花彎著桃花眼對著他笑的樣子,不自覺地揚起了嘴角。
端詳完,嚴肅清便小心地將木雕揣回懷中,還輕輕地拍了兩下,確保木雕擱嚴實了,這才大步朝“大理寺”踱去。
前腳剛邁入“大理寺”,司辰逸後腳便來朝他稟報審訓結果。
不出所料,張福升將案件前後皆一一交待了,態度極為配合,司辰逸並未費多少事兒,便將案子理清楚了。
嚴肅清仔細審查著司辰逸呈上的,由張福升簽字畫押後的供詞,眉頭緊了緊,復又鬆開,對司辰逸言道:“宋公子一案,可以結了。”
司辰逸聞言,點了點頭:“是。只怕又要拂了宋太師的意了。”
“不,是正合了他的意。”
司辰逸一臉不解地望著嚴肅清,嚴肅清也不同他解釋,只是吩咐下去,安排時間,準備升堂,結了露凝香這樁案子。
【小劇場】
謝飛花:“你的命是本閣主的,再拿去跟人賭,你試試!“
嚴肅清:“為夫不敢了。”
謝飛花:“再有下次,我就休夫!”
嚴肅清:“別別,為夫真的知錯了。”
司辰逸:“喲,瞧一瞧,看一看,嚴大人正在跪榴蓮呢!”
嚴肅清:“………你喊,再大點兒聲喊!看你怎麼把俸祿全都喊光。”
司辰逸;“……下官錯了,下官這就陪大人一起跪!”
謝飛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