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醒後的謝飛花可是聽得出好賴話的,嚴肅清這是在說他謝飛花顛倒黑白呢。

謝飛花剛想爭辯,就見嚴肅清起了身,對身後的護衛嚴厲道:“你們就是這麼看家護院的?任人在府中來去自如?”

護衛們齊刷刷地跪了下去,紛紛低著頭,不敢接話。

謝飛花看著跪在地上的眾人,得意洋洋地說道:“影慼慼可是本閣主親自調教的,以他們的輕功,想要抓住慼慼,簡直是痴人說夢!”

嚴肅清回眸掃了謝飛花一眼:“春花所言甚是。”

謝飛花聞言,如遭雷劈,傻愣愣地立在了原地。

嚴肅清見狀,心內暗自歡喜,想來終是扳回了一城,於是瀟灑地揚了揚手,揮退了護衛,邁著標準的方步,揹著手朝外走去,準備到大理寺當值。

待人都散去了,謝飛花才緩緩回過神,他抱頭哀嚎:“嚴肅清!本閣主與你勢不兩立!!!啊啊啊啊——”

謝飛花的慘叫,引得前來打掃的小廝紛紛側目,大清早的,這謝大金主是魔障了嗎?……

一瘸一拐的謝飛花上了“如意棧”“天字一號”房,這客棧是“探密閣”在京都設定的聯絡點之一,此時“天字一號”房住的貴客就是謝飛花的近衛——影慼慼小朋友。

謝飛花坐在桌旁,無力地將腦袋耷拉在桌面上:“小慼慼,嚴肅清那混蛋是如何得知本閣主的小字的?”

影慼慼在一旁蹲著,用手指在華麗的波斯地毯上畫著圈圈,聽到謝飛花的問話,抬頭哀怨地望了他一眼。

只這一眼,謝飛花便知影慼慼的意思,他懊惱地雙手抱頭:“啊,黃湯誤事兒,黃湯誤事兒,啊!!!”

影慼慼沒說話,繼續低頭畫圈圈。

“不是,你見本閣主飲酒,怎麼不攔著???這是你的工作,工作!”

影慼慼委屈巴巴地望向謝飛花:“打不過。”

謝飛花聞言,再次對自己已經揉到炸毛的腦袋下手:“嚴肅清就是個大!混!蛋!”

影慼慼是個棄嬰,被老閣主抱回家撫養,教他功夫,還未等影慼慼學有所成,老閣主便撒手人寰,照顧影慼慼的責任就落在了謝飛花身上。謝飛花自幼好偷懶,從不好好練功,老閣主也不逼他,只是同他講道理,讓謝飛花知道江湖險惡,人心更惡。盡知天下事的“探密閣”閣主,更是眾矢之的,從江湖到廟堂,有數不盡的人想取他們性命。功夫可以不用練得多高深,但輕功一定不能荒廢,畢竟是保命的技能。

在遭遇多次暗殺後,謝飛花終於在“輕功”上下了苦功,論功夫只能點到為止,對付一些三腳貓的小人物是沒什麼問題,但論“輕功”,他謝飛花若認第二,想來江湖上無人敢認第一。所以,影慼慼到了謝飛花“手中”後,功夫再無精進,不過相對於謝飛花而言,影慼慼還是更勝一籌。雖然如此,但輕功得到了謝飛花的指點,突飛猛進,即使不敵謝飛花,但他身形瘦小,更能輕鬆做到“來無影,去無蹤”,於是便被謝飛花委任了“暗衛”一職。

但在“自保”這項技能上完全沒問題的謝飛花,時常用不著影慼慼,影慼慼暗中跟著謝飛花,更多時間是拿著謝飛花的銀票到處吃吃喝喝,唯一首要的任務,便是阻止謝飛花飲酒,若阻止不及時,便及時現身把謝飛花扛走,免得讓一飲酒就“大嘴巴”的謝飛花洩露“探密閣”機密和他自身不願為外人所知的“小秘密”。

從任職至今,影慼慼每次都能及時並且完美地完成守護謝飛花的任務。唯一的一次失敗,便是昨夜,狠狠地栽在了嚴肅清手裡!

誰曾料到一個朝廷命官——大理寺卿,武功竟能如此高強,連輕功卓絕的影慼慼都跑不出嚴肅清的手掌心。

“哼,他不去當個禁衛,還真是可惜了!”謝飛花嘟著嘴抱怨了一句,一想到早上嚴肅清稱他為“春花”,他就恨得牙癢癢:“不行,本閣主要給你物色個師傅!上次高手排行榜名列第一的是誰來著?對,西門吹雪,影慼慼你去當他徒弟,回來給本閣主報仇!”

“閣主,西門吹雪不收徒……”

“不收?哼哼,不收本閣主就曝他‘黑料’!”

謝飛花雙手叉腰,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樣。

影慼慼卻驚出滿頭冷汗,給他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威脅第一高手去!

影慼慼見謝飛花還在打西門吹雪的主意,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趁謝飛花不注意,便悄悄溜出了客棧……

“小慼慼,本閣主跟你打包票,他絕不敢不收你!誒,人呢??!影慼慼,你個小慫貨!!!”

謝飛花氣得忘了自己的傷痛,狠狠地跺了一腳,“嘶——”,疼得謝飛花直冒冷汗:“你們,你們都是混蛋!!!為什麼都欺負我???!!!”

這廂,大理寺內。

晚來的司辰逸看了嚴肅清一眼,便屁顛屁顛地湊了上去:“喲,這大清早的,嚴大人遇何喜事啦,竟如此開心?”

其他辦事官員不禁一臉疑惑,嚴大人哪兒開心了?他們怎麼沒看出來?

能從一向面無表情的嚴肅清臉上看出那細微的變化,不得不佩服司辰逸的眼力。

嚴肅清抬眸掃了司辰逸一眼,便重新低頭看向桌上的卷宗,只是嘴角那抹延出的笑意,一直沒下去過。

司辰逸料到嚴肅清不會搭理他,可畢竟在大理寺“廝混”了不少時日,稍微琢磨片刻,便知嚴肅清的變化定與那隻撿回來的“小野貓”有關。

司辰逸小眼一眯,計從心來。

“對了,我記得你府上有盆新買來的‘紫龍臥雪’,帶我去長長見識唄?”

嚴肅清頭也沒抬。

“不說話我可當你答應了啊!”

話音剛落,司辰逸轉身就要跑,完全不想給嚴肅清半點兒拒絕他的機會,可剛抬腿,就被嚴肅清給喊住了:“我記得你有瓶‘玉華膏’,治跌打損傷特別管用?”

“有啊,怎麼,你受傷了?”

“借我用用。”

司辰逸從袖中掏出一白色的小瓷瓶:“這可是西域進貢的貢品,我家老頭子給我的,據說一錢五兩銀子,我都沒捨得用,你可省著點兒啊……”

司辰逸不捨得將小瓷瓶交給嚴肅清,嚴肅清接過小瓷瓶,發現司辰逸竟不撒手。

嚴肅清不禁加大了力度,將小瓷瓶搶了過來:“瞧你這小氣樣兒。”

“你可省著點兒……”

司辰逸忍不住又叮囑了一遍。

“知道了。”

嚴肅清在司辰逸的注視之下,坦然地收起了“玉華膏”。

司辰逸一向出手大方,不是個小氣人兒,今日這般模樣也是難得一見。想來這瓶小小的“玉華膏”司辰逸是真將它視作了寶貝,才這般難以割捨。

下了差,司辰逸跟在嚴肅清後頭,準備去嚴宅探探那隻“小野貓”,不對,是去嚴宅欣賞那盆名貴的“紫龍臥雪”。

司辰逸一進嚴宅便左觀右盼,將意圖暴露地十分明顯。

嚴肅清挑了挑眉:“你是長蝨子了嗎?扭來扭去做甚?”

“去你的,本少卿今晨可是沐過浴,燻過香的,乾淨無暇!我敢打保票,你府中都找不出個比我更香的人兒了!”

嚴肅清扯了扯嘴角,沒接話,心裡暗道:是再找不出個比你更“騷包”的人物了,除了……

不知為何,嚴肅清莫名想起了初遇謝飛花時的場景,那時的謝飛花一身千金華服,像開了屏的孔雀,立在牆頭“搔首弄姿”,看著確實挺“騷包”的……

“呀,這便是你花高價購得的‘紫龍臥雪’???”司辰逸指著窗臺,不可思議地看著嚴肅清問道。

嚴肅清抱著雙臂,並未看向窗臺,只是得意地點了點頭。心裡暗笑一聲,呵呵,沒見過世面的傢伙,瞧這一臉震驚的模樣。

“哈,還挺,呃,挺特別的……”司辰逸看著窗臺上那盆結苞的禿菊,尋摸著應該如何措辭。

“那是自……”嚴肅清慢慢轉頭,話未說完,便如遭雷擊般愣在了當場。

“怎麼了?”司辰逸不解地望向嚴肅清。

偏偏說巧不巧,剛從客棧回來的謝飛花,正一瘸一拐地哼著小調往這邊走來。司辰逸聞聲轉過頭,一眼便瞧見了嚴肅清的“小野貓”,自詡見過美人無數的司辰逸,此時都被謝飛花的高顏值給震懾住了。這清秀得好似畫裡走出的人兒,真的是聞名天下的“探密閣”閣主???司辰逸不禁懷疑自己的眼睛,怎會有男子生得如此美貌?

嚴肅清也迅速轉過頭,冷靜的黑眸此時隱隱燃著怒火:“謝,飛,花!”

嚴肅清握緊了拳頭,咬著牙一字一頓地念出謝飛花的名字。

感覺到危險的謝飛花立馬停住了腳步,他看了看嚴肅清,再看了看窗臺上那盆被他修禿了的花,瞬間明白了嚴肅清的殺意從何而來。

謝飛花連連後退,邊退邊說:“我不故意的!而且,而且我賠過你啦,昨晚那頓飯,就是賠你這盆花的!一盆破花換‘望江樓’一頓上好的酒菜,你沒虧!”

“嗯?破花?”

嚴肅清的僵硬地扯了扯嘴角。

謝飛花心內暗道一聲“不好”,這顯然是又說錯話了!

於是腳下抹油,單腿縱身一躍:“嚴肅清,你就是隻氣鼓的蛤/蟆!”謝飛花即使逃跑,也不忘嘴賤,還故意念起打油詩刺激嚴肅清,“蛤/蟆/蛤/蟆氣鼓,氣到八月十五,八月十五殺豬,氣得蛤/蟆直哭!”

聲音漸漸變小,謝飛花像只斷翅的撲愣蛾子,單蹦著沒了身影……

嚴肅清:“…………”

司辰逸:“…………”

小劇場:

謝飛花:“你好凶哦!”

嚴肅清:“過獎,奶/兇而已。”

謝飛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