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江茶白髮出的疑問,熊振平並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先觀察了一會兒江茶白的表情。
直到記筆錄的警員抬起頭看了一眼熊振平,熊振平這才開口說道。
“是的,其中那位初中生,曾經被同學指認偷東西,不過並沒有切實的證據,所以最後也就不了了之了,但這件事卻被記住了,班級裡很多學生都叫他小偷。”
“他說自己被綁架期間,每天都會進行多次電擊,詢問他是否真的偷過東西。”
“還有一名孕婦,公司裡很多人都在傳她出軌了,肚子裡的孩子也不是丈夫的,她被抓走以後也同樣受到了電擊,反覆被詢問是否真的出軌。”
“還有一位學生,學校裡流傳著不少她被富人包養的傳言,只不過今天才被抓,還沒有受過電擊。”
“江茶白,你想想自己和這三個人有哪些共同點?”
江茶白聽完愣了愣,她並不覺得自己身上和他們有什麼共同的地方。
她拿起茶几上的一瓶礦泉水擰開,喝了一口,嘶啞的嗓子頓時得到了滋潤。
“這人挺逗的,單純殺人不過癮了,忽然正義加身,改審判了?”
“我挺好奇的,他那電擊裝置什麼樣?”
熊振平和記筆錄的警員都有點詫異,感覺江茶白的關注點很奇怪。
江茶白解釋起來:“如果頭部受到電刺激,輕則出現短暫性失憶,重則變成傻子。”
“這麼一想的話,審判或許也是假的,只不過聽起來比碎頭高階一點。”
熊振平將手撐在茶几上,他盯著江茶白:“你似乎很懂的樣子,不會是賊喊抓賊吧?”
江茶白將礦泉水瓶擰好,然後倒著將瓶子立在了茶几上。
“我是上個月才搬回海延市的,清清白白的很,說實話一回來就遇到這破事,也是夠倒黴的。”
熊振平抓到關鍵資訊:“那有什麼人接觸過你的資訊?”
江茶白恍然大悟:“對呀,這樣就能縮小不少範圍,我的事情只在同城微信群裡說過一些,如果昨天不是抓錯了人,那是不是說明,那個同夥其實就是微信群裡的人?”
熊振平發現江茶白反應還挺快:“之前你說的開救護車的司機也是那個微信群裡的人吧?”
江茶白嗯了一聲,說著就掏出手機點開同城微信群遞了過去。
“一開始我在大群裡聊天,後來就和關係不錯的人建了小群,昨天我去參加聚會的時候,就是約了小群裡的幾個人。”
“我並沒有在群裡提過我的研究,也沒提過我家裡的事情,他們只當我是個普通學生。”
熊振平點進去看了看聊天記錄,看起來就是很平常的對話,二手物品買賣,新的規章分享,哪個路段堵塞請繞行……
他又看了一下群成員,一共五百人,看來這些人的聊天記錄有必要查一查,但是直覺告訴熊振平事情沒這麼簡單。
要是真這麼容易就找到那位同夥,他們也不會查辦這麼長時間了。
第一案,發生在大學道附近,百米外的綠化帶裡事先藏好了鐵錘。
環衛工人每三天過來清理一次綠化帶裡的垃圾,2021年7月10日清理,7月11日發生大面積停電,7月12日案發當天,兇手騎著電動車前往大學道附近。
結合7月12日的監控,推斷鐵錘為7月11日放置。
死者羅家進有晚間課程,前一天又剛巧停電,第二天早上環衛工人又不會過來清理垃圾發現鐵錘,近兩個月只有7月12日這一天。
所以兇手作案前必定經過了長時間的跟蹤和等待。
只是警方想不明白,為什麼兇手不直接攜帶鐵錘作案,反而要提前一天放置?
要知道兇手騎著電動車的時候,一路大咧咧的絲毫沒有遮掩,完全不在乎周圍的監控攝像頭。
這種行為和歷經月餘等待停電,謹慎放置鐵錘完全相悖。
後面的三起案子,雖然作案間隔的時間在縮短,但不變的是提前踩點和縝密的計劃,更是讓警方確定了那位同夥的存在,並且在兩人中處於主導地位。
至於今年夏天,為什麼兇手不再直接殺人,原因他們尚不知曉。
推測可能是兇手和同夥的意見發生了分歧。
分析下來,江茶白的事情,真的很像是臨時起意。
隨後,熊振平又向江茶白詢問了一些問題,然後就準備離開了。
臨走的時候,熊振平提醒江茶白:“現在起你不要和群裡的人單獨見面,另外,你這淤青可以冷敷一下,或者吃點止疼的藥。”
“好的,放心吧,只要我不再被掐,就算什麼也不做也很快就能好的。”
熊振平被江茶白逗笑了,心想這小丫頭的心理素質倒是不錯,一般小姑娘經歷這樣的事情,恐怕都要在家裡躲上一陣子才敢出門。
不過轉念一想,他就想起江茶白之前的經歷了。
九歲時她被救下的時候,已經身中數刀奄奄一息。
好不容易從死亡線上撿回一條命,等待她的卻是父母雙雙自盡的訊息。
其實當年江睿被抓以後關在看守所裡,還沒有判,或許罪不至死,但是他卻先一步了結了自己。
一晃這案子都過去十年了,從前那個小丫頭都長大成人了。
接觸下來,覺得她性格還算不錯,也算是一件讓人欣慰的事情。
還想問問她這些年過得怎麼樣,但是話到嘴邊又憋了回去。
一個孤兒身處異鄉,能過得怎麼樣呢?
想到她說自己都做了五六年的研究了,如今看來也確有成效,希望她能在這條路上越走越遠,也不算辜負了她的才能吧。
江茶白見熊振平看自己的視線有些複雜,還帶了些長輩對晚輩的那種慈愛神情,她忽然咧嘴一樂,露出了那顆可愛的小虎牙。
“熊大叔,我發現你雖然長得人高馬大的,但是一笑起來特別慈祥哦,我喜歡。”
聽著江茶白直白的話,熊振平哈哈笑了兩聲,中氣十足。
“你這小丫頭古靈精怪的,我也很喜歡,等過兩天我再來看你,當然了,也順便看看床上的臭小子,還有,如果有什麼情況立即給我打電話。”
江茶白笑著擺手,送走了熊振平和另外一名警員,在房門關上的瞬間,江茶白就收斂了笑容。
她將桌子上倒立著的礦泉水推倒,然後在心裡頭默默想著,到底是誰想抓她呢,抓她過去,難道是想審問她有沒有殺人嗎?
臉上重新揚起笑容,江茶白哼著小曲進了臥室,然後後知後覺的意識到,媽呀,太恐怖了,她剛才竟然哼了《泥娃娃》,真是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