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夕陽西去,落日的餘暉將昏黃秋日對映的燦金一片。
曹教習收將東西收拾好,在眾人的幫襯之下移居於內院。
季憂也幫忙了,他坐在輪椅上,捧著一隻湯勺幫他送進了新院子,並以此為理由,強制老曹自願到鴻鼎樓擺席慶賀。
“孽徒!”
“懷揣三個月的月俸,總不能叫我白幫忙搬東西,此時不請,更待何時?”
“?”
隨後的日子,季憂便在天書院深入簡出,一直在專心養傷。
他的肉身本就強大,再加上丹陽子為其配置了多種固本培元的藥物,身體的虧空被彌補的很快。
加上丁瑤和卓婉秋貼身陪護,時而推他出去溜達,時而一起閒聊,日子過的倒也不算無趣。
唯一需要慢慢滋養,是他那些萎縮的經脈。
期間匡書生從疫區歸來,攜魏蕊一起看望了季憂。
自打七寶郡出現了自愈患者之後,其他一些患者也莫名其妙地開始好轉,直到前幾日,那裡的疫情已經全部清除了,於是匆匆趕回了盛京。
自季憂在春日外出煉體,再加上出了丹宗那檔子事,他們之間已有大半年的光景未見,便閒聊了許多。
“鑑主姐姐在山上可威武了,一點也不像在季公子面前那般可愛。”
“真的?”
“真的,山中弟子無一不仰望她,感覺比我們大夏的皇帝陛下更加威嚴。”
魏蕊對小鑑主的高高在上進行了力證。
她可太崇拜顏書亦了,就是不明白那麼高冷的人兒怎麼一閒下來就摸肚子,一副想生崽崽的樣子。
聽到魏蕊的話,季憂隱約能夠腦補她那副冠絕天下的樣子,內心稍有思念。
其實丁瑤在昨日就已經寫了信,將季憂已甦醒的訊息送去了靈劍山,按照日子來算再有個兩三日就能夠送達了。
只是如今的青雲天下內憂外患,她心繫宗務無法脫身,而自己還需要將養,何時能見還是未知數。
另外還有一封報平安的信箋被送去了丹宗,但丹宗仍未解除封山。
季憂此時看向了的匡誠:“你回京之後住在何處?”
“住在木提司的家中。”
楚家老祖前來盛京,與天書院掌教真人一戰,直接打崩了整個春華巷。
匡書生好不容易當上了公務員,被分了一座官員的小宅,沒住幾年就又無家可歸了。
“你也總不能一直住在別人家中,打擾不說,和魏蕊幽會不是也不方便。”
“季兄真是孟浪!”
匡誠和魏蕊一瞬間漲紅了臉頰。
季憂嘴角抽搐著看向匡誠,心說你們在靈劍山朝夕相處數月,說個幽會二字還算孟浪?我家的那兩個都在研究生孩子了。
“新元之前那場雪災,我把大部分家底都捐了,實在囊中羞澀,修砌房屋的事情慢慢來吧,畢竟木提司也還未婚配,也是獨居的。”
匡誠知道季憂下一秒就要提生生不息,立刻將話題拉回了房子上面。
“我說可以借他,可他不要。”
聽到他的描述,魏蕊揚起眼眸看著對季憂說道。
匡誠抿了下嘴:“我怎可花蕊兒姑娘的錢,修繕自己的屋。”
季憂聽後端起茶杯:“倒也不需要借,豐州糧食差不多完了,育種後的靈苗也被收割了兩茬,咱們豐州的庫存當中還有一些雪域妖石,這天下百廢待興,銀子有的是地方賺。”
“如今亂象頻發,賺錢倒是其次,糧食總歸是要賣出去的。”匡誠接話道。
“那這件事便交給你了,最近幾日想想辦法,看如何將糧食與靈苗等流通起來,再趁此機會找那些底層的百姓簽些務工協議,讓他們遷到豐州,等我傷勢好轉一些便開始,幹一票大的。”
“如此甚好。”
匡誠一直以來都是個閒不住的角色,在玉陽縣就好管閒事,如今被委以重任便已經開始思索。
於是沒待太久,他就帶著魏蕊離去,打算趁此時間好好琢磨琢磨。
而沒過多久,吉祥殿又迎來了兩位訪客,便是從雲州千里迢迢歸來的陸家姐妹。
丁瑤和卓婉秋提前進了後殿,未與她們二人相見。
去年新元時節,她們受命於自家鑑主,約見過陸家姐妹,問過姐妹侍奉的事情是否為真,還問過疼不疼,此時不太好相見。
兩姐妹很快便走入了殿中,姐姐穿著素白的流仙裙,而妹妹則是一件淡黃色繡了連理枝的襦裙,蹁躚而來。
能看的出他們的二人此次歸去並不輕鬆,俊俏的臉上帶著疲憊與憔悴,頗有幾分嬌柔之美。
“師兄!”
“回來了?”
陸含煙乖巧點頭:“今日剛到。”
“是正心姐姐發了傳訊,”陸清秋解釋道,“得知季公子醒了,我們便趕了回來。”
“你們和溫師姐的關係……現在極好?”
季憂聽到陸清秋對溫正心的稱呼,表情有些詫異驚詫。
之前陸含煙和方錦程在竹林私鬥,最後引得方長老暗中出手,不但多次給季憂穿小鞋,天道會預選賽上還限制他不許使用劍道。
所以溫正心對他們很不順眼,覺得陸家商賈屬性極重,分明是有利用之嫌,對她們姐妹的印象並不好。
雖說後來一起經歷了許多事,關係緩和了不少,但對比其他人之間也還是冷淡的。
但醒來的那日,溫正心提起陸家姐妹的時候明顯態度親和,還除卻了姓,單獨叫了清秋二字,當時便讓季憂感覺有些疑問。
“在征討路上,關係就好了起來。”
聽到詢問,陸清秋不禁輕語一聲。
同樣是家有產業的存在,陸清秋和元采薇的性格類似,頗為知書達理,亦有冷傲在身上,但此時那嬌豔的臉蛋卻忍不住浮起一抹粉色。
此時季憂不禁想起了在征討路上不斷向前猛衝的三女,心說懂了。
溫師姐和陸大小姐應該都發現了彼此假裝陸含煙被打臀兒的事,因為有了相同的秘密而變得親密了起來。
姐姐妹妹……
這是已經沒通知自己,就已經在後院把輩分排好了是吧。
季憂不禁想起了一直想叫顏書亦姐姐的元采薇,心說女子怎麼都是一個樣子。
關鍵是隻有陸清秋和陸含煙也就算了,怎麼連一向正兒八經的溫師姐也摻和進來了,還當了她們三人之間那個大的。
太不見外了,身體好也不能這樣,總得通知一下不是。
“雲州現在怎麼樣了?”
季憂感嘆人心黃黃,嘖嘖半晌後終於想起了最為關心的事情。
陸清秋聽後開口:“目前幽雲二州都戰亂四起,蠻妖聯軍已經壓到了熱格平原,目前駐紮在了怒江上游流域。”
“一半了?”
“嗯,所以這次回京不只我們姐妹二人,我父母,還有靈石商會的其他人也都來了,在西城租了間宅院,準備暫避風頭。”
熱格平原橫跨幽雲二州,在兩州腹地,蠻妖二族既然已經抵達了那裡,就說明有一半的面積已經被攻佔,自然也波及到了雲州最大的那座礦山。
陸家是百年世家,靈石商會聯合起來也不算弱,但面對蠻妖二族,他們的實力仍舊顯得太過渺小,沒有抵抗的機會,只能先行撤出雲州。
不過好在陸含煙還是內院弟子,天書院對其家仍有庇護之責。
“孽徒!”
“?”
與陸家姐妹相談之際,每日都要例行探望的曹勁松、班陽舒和溫正心邁入殿中。
見到兩姐妹歸來,溫正心便前去一陣詢問,姐妹情誼頗為深厚。
等到交談許久,她才來到季憂面前,眼眸淡淡地看著他,並一本正經地以詢問他身體如何,結果卻發現季憂看她的眼神帶著審視。
後續幾日,天書院中稍顯平靜,而北方戰報時常傳來。
抵達熱格平原的蠻妖二族開始不斷搜刮佔領地,同時層層迭迭地構建起了由東向西的防禦工事,並徹底拆掉了北境城牆西段。
即便是相隔幾千裡,守在怒江上游流域的人族士兵仍能看到那高聳入天的北境垮塌時所激起的煙塵。
而此時,他們逐漸放緩了進攻節奏。
這和左丘陽所預料的相同,他們雖然來勢洶洶,但仍舊畏懼於聖器之威。
“呼——”
北境城牆以北,蠻荒與雪原的交接之地。
凜冽的寒風之中,數頭身材強健,高如山嶽的妖獸正閃動遮天蔽日的大翼掠過一望無際的凍土,捲起茫茫碎雪向北而去。
而在這些妖獸寬厚的背上所承載的,正是前幾日指揮大軍撕開幽雲二州的妖皇子夜寒,以及鱗族少族長鱗鬥。
不多時,隨著妖獸落入了白雪茫茫的妖帝城,兩人並肩進入了妖帝宮中。
深邃的宮殿內安靜而肅穆,妖帝坐在殿中的寶座之上,龐大而威嚴的身影散發著深邃而玄奧的威壓。
感受到兩人入殿,妖帝緩緩睜眼,露出那雙燦金色的豎瞳。
“幽雲二州,如今戰事如何?”
“回父皇,戰事順利,北境城牆西段已被拆除,雖然人族仙宗及世家派了些人前來抵禦,拖慢了大軍南下的進度,但我有信心在明年春日之前徹底拿下整個雲州。”
妖帝聽後點了點頭:“你做的不錯。”
夜寒拱手:“謝父皇誇讚,不過兒臣以為,我族不該只滿足於幽州。”
“你有何想法?”
“蠻族現在雖與我族聯盟,但想必也不願與妖族共分寸土,千年前徒做嫁衣的教訓是需要銘記的,我們需要儘快繁衍壯大族群,就需要更多的土地和資源。”
妖帝半睜開眼:“你的意思是自幽州繼續南下,爭奪青州?”
夜寒聞言點頭:“青州面積巨大,接壤幽雲二州,不可讓蠻族搶先。”
“鱗鬥覺得如何?”妖帝不禁開口詢問。
妖族的階級差距不像人族那般無法跨越,所以鱗牙毛爪羽五族的少族長在身份上並不比妖皇子差太多。
尤其是鱗鬥,在妖族也算得上是天驕,自然也是有發言權的。
而聽到妖帝詢問,鱗鬥當即開口:“根據收集而來的線報來看,人族大劫之後陳氏族長閉關再未見人,我想他或許已不在人世,青州或可奪下。”
“陳氏的族長,還沒死。”
“?”
妖帝以浩瀚的眼眸看向宮外的風雪:“他是重傷不假,但氣息尚存。”
鱗鬥聞言凝住了眼眸:“他可有恢復機率?”
“他與那玄元掌教一樣已準備飛昇多年,肉身早已枯朽,失去了生機的肉身再難癒合傷勢,只不過是在苦撐罷了。”
“即使如此,重傷狀態下他必然極度虛弱,或許無法驅御聖器,這更是絕佳的機會。”
妖帝輕輕搖頭:“我們能夠順利跨過北境,天時格外重要,趁的就是人族經過了一場浩劫元氣大傷,來不及反應,可此刻那些仙宗已經安穩了下來,先不說那陳氏族長,其他掌教怕是也盯著我族動向。”
鱗鬥抿了下嘴:“可據說,人族其他的臨仙境也都受了傷。”
“不錯,這些人全都傷勢不一,可只要有一人能驅動聖器,便會讓我們失去如今所得,幽雲二州還好說些,但繼續南下不亞於虎口拔毛。”
“這……”
妖帝看著鱗鬥與夜寒:“有時征服未必只能依靠武力,我們還有人族修仙者依賴的妖石,尤其攻下雲州之後,天下七成靈石盡在我族手中,這方面也可做做文章的。”
鱗鬥聞聲揚起眼眸:“陛下是想用靈石打通青州?”
“人族對於族群的忠誠等同於沒有,與我妖族並不一樣,準確來說還不如散沙一片,未必不會有人願意因為靈石而受我族驅使,此舉雖然溫和且緩慢,但亦可比蠻族更先佔得先機。”
“陛下英明。”
誠如妖帝所言,靈石對於人族來說格外重要,而如今青雲的靈石已有七成落入他們的手中。
如今他們已經回到了九州,但因為人族有聖器在手,以至於無法繼續南下,這等溫水煮青蛙的方式便成為了風險最低且最有效的方式。
“除此之外,夜寒剛才所說不錯,壯大族群也是頭等大事,依你們所見,族人何時才能隨軍遷入雲州?”
妖帝渾厚的聲音再次從殿中響起。
夜寒聽後開口:“戰亂還未平息,幽雲二州還半數疆域未曾拿下,最早也要在的春日之後。”
“春日,不遠了,這千年來我們用九州給族人以希望,如今終於可以讓他們得見九州。”
“天佑陛下,天佑妖族。”
妖帝點了點頭,看向了鱗鬥:“去看看你父親吧,聽說你出征之後他就一直在唸叨你,近幾日又身體抱恙,連早朝也未參加。”
鱗鬥聽到父親身體有恙後立刻抬手:“臣告退。”
妖帝目送他離開,又看向了夜寒:“你也去,看看你母后。”
“兒臣早有準備,此次回來還給母后和妹妹都帶了些禮物。”
“有心了,不過封陽那邊你就先不要去了,她衝關在即,勿要打擾。”
“是。”
夜寒拱手後離殿,隨後朝著後宮的方向而去,探望了自己的母親,並與他說了不少關於雲州之事。
等到從妖后的寢宮出來,外面已經開始飄起了鵝毛大雪。
這就是的雪域,一年三百六十五日,有三百日都在飄雪,作物不生,幼兒難養。
這也是為什麼,他們非要重回九州不可的原因。
夜寒沿著茫茫雪路穿行於妖帝宮中,不多時就來到了摘星臺。
千年以來,妖帝一脈一直都憎恨於天道未曾將氣運贈予他們族群,所以便建了這摘星臺,用來觀天,想以自身之力勘破這世間執行法則。
此時的妖帝正站在摘星臺上,周身滿是飄搖的大雪。
在下方凝視半晌,夜寒不禁邁步走了上去:“父皇。”
“去見完你母后了?”
“見過了。”
“前線之事重大,莫要在雪域耽擱太久。”妖帝開口囑咐道。
夜寒當即開口:“兒臣不會停留太久,明日便會啟程回到前線。”
“如此甚好。”
話音落下,夜寒有些欲言又止,似是有話要問,卻又不知該如何問起。
妖帝作為統御一族無上君王,這等表情自然逃不過他的眼睛,於是轉頭看了他半晌後便輕輕開口:“你方才在殿上便忽然沉默,是有何事打算私下詢問?”
夜寒聞聲抬起眼眸:“兒臣只是不明白,父皇明明掌握著對付聖器的手段,雖說無法真正鎮壓,但對付一個行將就木的陳氏族長想必綽綽有餘,為何卻在搶奪青州一事上猶豫了?”
千百年來,無論蠻族與妖族,都想要重回故地。
蠻族以戰養戰,而妖族也並非全無謀劃。
據夜寒所知,他的父皇一直都在研究如何對付聖器,且已有所成。
“你還記得當初蠻族要與我妖族聯盟,我拒絕時曾說過什麼?”
“您說時機不到,要等天書院的老傢伙離開,窺探天機才可行動,可如今天書院的院長分明已經離世不是麼?”
妖帝望著夜寒:“我那日望見他在一片仙光之中離世,卻發現他卻並未飛昇,也未死去。”
“?”
夜寒的眼神瞬間一顫,對這句話感到十分不解。
青雲人族除了死去就是飛昇這兩種離世之路,他不明白怎麼還會有別的路可以走。
“我一直覺得此人在謀劃什麼,以為他離世便是終局,不曾想他就連離世都如此蹊蹺,似乎背後還隱情不小。”
夜寒聽後抬起頭:“這對我妖族可有風險?”
妖帝聞言看向眼前的風雪:“一個離世的人,手段再高又能做些什麼,我妖族既已入九州就絕不會放棄,我只是要你謹慎一些,莫要太過沖動。”
“兒臣謹遵諭旨。”
夜寒輕輕躬身,隨後從摘星臺離去。
此時的妖帝負手而立,繼續俯抬頭仰望著天道。
雖說人族是繼遺族之後唯一一個被天道所眷顧的種族,但這位雪域之王從不曾看的起人族。
因為他們自私、貪婪而且狡詐,幾乎繼承了遺族所有的缺點,卻偏偏沒有遺族的強大。
但唯一一個不敢讓妖帝忽視的,就是天書院那個老傢伙。
那人一生都在參悟天機,是整個青雲對天道瞭解最深的存在,儘管二人不曾見過面,但妖帝卻感受過他的氣息,絕非臨仙那麼簡單。
他可以忽視任何人的動作,但絕不會忽視他。
如今他離開了青雲,卻並未飛昇成仙,亦未魂歸天道,就說明這件事必有隱情。
最關鍵的是當那人離開之後,被遮蔽的天道漸漸清晰,他已經察覺到人族失去氣運,可這天下的一切又似乎並未發生改變,才是最讓他深思的。
雪域之上生存一種靈智不曾開化的鼠類,以高度嚴密的層級群居在一起。
每個族群只有一位王后,而這位王后會有五個配偶,專司繁衍。
而除了這六個之外,其他的家族成員都不存在任何的生育能力,終其一生都無法誕下子嗣。
可一旦王后在意外之中死去,他們族群就中會忽然有一個雌性被選中,莫名就覺醒了生育能力,繼任成為新後。
相同的,五個配偶之中若是死掉一個兩個,也會導致族群之中的其他雄性得到生育能力,成為王后的配偶。
這就是天道冥冥之中定下的選擇。
可這一次,它似乎沒有做出任何新的選擇。
“……”
“父親。”
“回來了?”
妖帝城東側,一座由巨石所堆砌的古城之中。
鱗鬥邁步進入到了父親的房間之中,向坐於查案後的鱗族族長稍稍躬身:“兒不負族群所託,已與皇子一道將雲州半數疆土佔下,方才進宮面見了陛下,得知父親近幾日身體抱恙,不知出了何事?”
鱗族族長聽後襬擺手:“老毛病了,無需擔心,如今最重要的還是族群,你們一定要切記,警惕蠻族,他們並非堅固的盟友。”
“關於此時,我進宮之時已與陛下商議。”
“陛下如何說?”
鱗鬥隨即將殿上的對話複述了一遍:“陛下覺得聖器難抵,不想動用武力,而是想要在靈石之上做文章。”
鱗族族長瞬間眯起眼睛:“陛下還是太過優柔寡斷了一些,怕是在這無盡的霜雪之下磨盡了傲氣。”
“父親,這是大不敬……”
“只是我們父子關起門來說幾句罷了。”
鱗族族長說罷從袖中掏出一隻錦盒:“你回雲州時幫我把這個帶去,想辦法送到雁蕩山。”
鱗鬥見狀看向那隻錦盒:“雁蕩山不是中州之地?父親要我送給誰?”
“埋在山碑之後的第三棵樹下便是,此舉對我族而言,意義重大,切不可怠慢。”
“是!”
鱗族族長說完話後抬起頭:“領兵打仗,又在九州之間往來,想必你也疲憊了,今日便好好歇去吧。”
鱗鬥聞聲與父親拜別,隨後推門走出了房間。
他此番回來接到了不少拜帖,有些舊友想要見他,詢問關於雲州之事。
但正如父親所言那般,他確實有些勞累,今日便不打算赴宴了,想要回去好好休息休息。
不過還未等他走出庭院,鱗鬥便聽到一陣拍桌的聲音忽然從父親的房間內響起,隨即還傳出一陣低沉的怒喝聲。
“別吵了!”
“我說了,別吵了!”
“?”
鱗鬥微微一怔,轉頭向那緊閉的房門看去。
他剛從裡面出來,自然知曉父親的房子只有他自己一人,有些疑惑他是在對誰說話。
也許是因為之前就知道父親身體抱恙,他有些不放心,於是轉頭回去推開了房門。
鱗族族長此時正坐在房間之中,與他離開時的姿勢並沒有太大的區別,只是肩膀有些緊繃,眼底有些發紅,像是在暗中用力。
“父親,剛才出了何事?”
鱗族族長喘息一陣:“沒事,只是天賦修行有些差錯,這幾日將養後已經好了許多。”
鱗斗的眼眸之中閃過一絲擔憂:“父親當真沒事?”
“為父身為一族之長,何種大風大浪不曾見過,無需擔憂,去吧。”
“兒不日便要歸去,還請父親好好照顧身體。”
“……”
夜寒與鱗鬥回到雪域後並未待太久,受了各族群幾次宴請便匆匆而歸。
行路之間,鱗鬥看著手中的匣子不由得陷入了深思。
當初妖族與人族通商,各州郡內確實都有他們的族人存在,但人族大禍之後他們死的死逃的逃,已經沒有留下多少。
也就是說,父親要他送去中州的盒子,給的也許是人族。
難道父親與人族之間一直都有所聯絡?
鱗鬥覺得此事十分古怪,卻又無從猜測其中內情。
遙遙數千裡,在妖獸御空的飛馳之間十日便達,而蠻妖聯軍在經過了休整之後開始繼續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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