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壽寧宮

此時壽寧宮中，皇太后王鸞正臥在軟榻上，一襲白衣委地，上鏽蝴蝶暗紋，一頭青絲用蝴蝶流蘇淺淺倌起，額間一夜明珠雕成的蝴蝶，散出淡淡光芒，峨眉淡掃，面上不施粉黛，卻仍然掩不住絕色容顏，誰能想到大乾的皇太后竟是一個年輕的美貌女子。旁邊一個宮女正在幫她剝葡萄，一個嬤嬤正在讀王浩然送來的密信，這信已經讀了三遍，王鸞也親自看了一遍，但她還在聽，生怕錯過任何一個細節。信上寫了從史老道除妖失敗身死三江城外，到眾道士尋找史老道留下的修行法門，再到石三生進三江城，葛敬道離去，陰靈覆滅城主府，以及官兵在城主府廢墟中找到的煉丹鼎裡，有一種疑似禁藥身仙丹的成分，還有蠻人如何潛入三江城，三江城如何被攻破，石三生等人又是如何奪回三江城等種種事情，全部經過。結尾寫著一首詩的便是滿江紅，而信的背面還有一行小字，說的是上官雲發現了一個疑似是葛敬道的神秘修士，之後二人離開三江城，以及玄階神兵寒螭曾出現在三江城外。

王鸞道“這道人倒是有趣，慧嬤嬤一會你替哀家寫封信給我那弟弟，就說讓他想辦法讓這道人來京城一趟。最好這人能為朝廷所用，為陛下所用，為我所用。”吃下一枚葡萄又道“若是這人不能為我所用，就得想個辦法將他除掉。”讓宮女向暖爐中填了幾塊碳後，王鸞嘆了口氣“行了你們退下去吧，哀家有些乏了，今晚還要設宴為陛下選妃，一轉眼陛下都十六歲了，哀家也老了。”說罷揮揮手，慧嬤嬤與宮女退了下去，走的時候直接將門帶上。王鸞臥在軟榻上半眯著眼，屋內的火盆偶爾傳出輕微的噼啪聲，等到慧嬤嬤與宮女走遠後，王鸞睜開眼，起身進了書房，書房裡掛著一排字畫，她掀起一幅百鳥朝鳳圖，按了畫後面的一塊磚，整面牆無聲的向後移了半米露出一截樓梯，裡面竟然還藏著一條暗道，王鸞拿著一盞燈踏著臺階下了暗道。

走了半刻鐘，暗道的牆壁由白轉黑，前面透出紅光，視線豁然開闊，王鸞來到一處地下熔岩洞穴，洞穴底下流淌著岩漿，整個洞穴竟然與三江城城主府地宮下面的那個熔岩洞穴如出一轍，不同點是這裡只有一座長橋，通向黑色巨石，橋很高，岩漿很低，相隔百米，距離不似三江城的那麼近，王鸞行過長橋來到巨石上，巨石中間有一朵赤紅色石質蓮花，王鸞盤膝坐下，將頭頂的髮簪取下，髮絲散落，身上的氣息也隨之變強，從一個普通人瞬間變成金丹後期，王鸞十五歲入宮，十六歲登上皇后的鳳位，十八歲生下天玄皇帝，到現在已是三十四歲，可看外表就是個二十歲的少女，平日裡眾人都以為她是駐顏有術，善於保養，也有人猜測她服用過駐顏丹，但誰也沒想到這壽寧宮的皇太后會是一位金丹後期大修士，就像沒有人知道皇宮和三江城下都有一座熔岩洞穴一樣。

這兩個洞穴間有什麼聯絡，或者說會不會就是一個橫跨半個大乾的熔岩洞穴，恐怕大乾境內沒有誰知道。王鸞雙手作蓮花狀，修行之時身後顯出四隻紅色翅膀狀虛影，眉心生出一條赤色蓮花狀印記，熔岩洞穴內的灼熱火靈之氣瘋狂湧入王鸞體內，她的氣息也越來越強。壽寧宮的地下皇太后王鸞正在修煉，三江城內則是百廢待興，王浩然找來了三江城的這些個工匠，將清理乾淨的城主府廢墟設計成了一個開闊式的軍機辦事處，主管三江城城防與治安，而衙門也從原本的位置搬到了軍機處邊上，原本衙門的位置，則成立了三江城戰後生產及生活恢復指揮部，這個機構的名字和作用都是石三生想出來的。清理廢墟的官兵從地宮中找到金銀珠寶無數，丹藥兵器若干，全部封進了三江城的大庫裡，作為重建三江城的資金，確認沒有遺落哪個角落後，王浩然直接命人拆除了地宮，同時填土重新制作地基，期間還請了石三生看了看風水，石三生本想找吳鍾禮去看，結果發現吳鍾禮已經死在了亂軍之中，感嘆了下生命的脆弱後，石三生不好拒絕只得親自去看風水，而他在拿著羅盤四處走動的時候，發現當時佐春秋拿著大日金光劍出現時的那條通道不見了，對此石三生悄悄留了個心眼，沒有和王浩然等人說，仔細觀察後他依舊沒發現那條通道，暗暗懷疑此處可能有某種結界，封住了那條路讓人無法發現，這東西可能涉及陣法結界等多個當面，眼下石三生並不擅長，只能記下方位，準備日後有機會再來探究。

一根根的木頭從關西山上運下來，軍機辦事處與那些被蠻人燒燬的房屋，都開始有條不紊的搭建，一切都如火如荼的進行著。石三生和陳樹傑對被燒了一半的順和樓，也重新進行了設計和修復，石三生設計的順和樓外形參考了前世的徽派建築風格，灰瓦白牆，門樓高大，門樓牆壁上有著精緻的雕花，屋頂雕花更為精美華麗，整個建築裡有一套貫通的水系，養上荷花金魚，裡外都要種上桃樹，不過這樹要明年開春種了，酒樓內中間是個足球場大的長方形廣場，搭了三層，像是前世的商超，一樓出售美食美酒等，二樓出售服裝兵器等，三樓出售藥材和調料等，上了三樓樓頂，是一片開放的茶水桌，平日裡可以飲茶，到了節日還可以放煙花。酒樓內部修了一條暗道，直通胡一統負責的賭場，賭場也要重新裝修設計，原本盛家的賭場一進去，入眼金碧輝煌十分氣派，但石三生並不滿意原本的裝修，他透過周成的記憶，得知大乾國官窯能製作琉璃，便透過王浩然花高價定製了一批，按照石三生的理解，賭場不但要裝修的豪，更要有雅。不過王浩然以琉璃過於貴重，取貨時需要買家當場驗貨為由，與石三生約定在琉璃製作出來後一道去明華城取貨，而訂製琉璃的錢是石三生向王浩然借的，眼下他兩個口袋比臉都乾淨。

三江城原本張燈結綵到等著過年，但蠻人的到來衝散了這種喜慶的氛圍，此刻街道兩邊倒塌的牆壁下還壓著破碎的燈籠，讓城中多了一絲悲涼，官兵還在搜尋被掩埋的倖存者，並統計傷亡情況。石三生在三江城也住了一段時日，有些朋友，這會挨個尋了一遍，往日在城東門，坐在他對面的賣魚老頭全家無一倖免，而賣燒餅的大娘家人倒是都在，但房子屋子全被燒了，趙婉兒的母親受了驚嚇，臉上暮氣更濃了幾分，而最讓石三生感慨的是張生一家，張家的很多人都被蠻人所殺，就連當初朝石三生要糖的小孩也沒能倖免，不過張生父子都還活著，張生身上有些擦傷，張父則是被砸斷了條腿，正拄著個枴維持張家眾人的秩序，莊子上的長工更是十不存一，就連當初遇見鬼先生的幾個長工，也只有老徐還活著，據說他早上忽然拿著幾枚銅錢給自己算了一卦，卦象顯示有血光之災，而破解之法則是出恭，老徐本來也是頗感好笑，但不知怎麼回事，從中午開始，他就肚子疼，幾分鐘便要鑽一次茅房，因此還被其他人嘲笑一番，彪子說他算的準，不出恭就要拉在褲子裡，而蠻人攻城時老徐剛好在茅房，蠻人燒了整個莊子，逃出來的長工都被追上砍死，一直出恭的老徐竟然因為蠻人沒進茅房而躲過一劫，毫髮無上。張父還有老徐看見石三生，也是百感交集，“好，還活著就好。”石三生看著老徐的面相，發現眉間隱隱有一條慧光直通天靈，和先前已是大不相同。

到了晚上，三江城裡開始分發糧食，王浩然與高連才等人安排城裡的一些婦女熬了大量的粥，下工的人排著隊領取食物，幾隊官兵在維持秩序，給百姓登記並安置，而皇宮裡已是燈火通明，神威皇帝駕崩後，王鸞假借神威遺詔賜死了幾個受寵的妃子，之後又以各種藉口將其他皇子公主遷到宮外居住，讓天玄皇帝坐穩了皇位，這期間並非沒人阻止，只是都被金丹境的王鸞暗中處理掉了。天玄皇帝繼位以來，內憂外患不斷，一直以來，勵精圖治，後宮並無女眷，除了王鸞這個太后就只有那些還在冷宮中的女人，而這些女人甚至還不知道神威皇帝已經駕崩，還幻想著有一天龍顏大悅想起她們曾經的恩愛，從而脫離冷宮。如今天玄皇帝已經十六歲了，按照大乾國的習俗，已經到了可以娶妻生子的年紀，雖然不論是天玄皇帝還是太后王鸞，都不一希望在這個時候重開後宮，但朝堂上的壓力越來越大，為了防止一些不好的聲音出現，王鸞與天玄皇帝商議一番後，決定先從眾多大臣家中選取一些適齡女子，這樣一來可以堵住一些人的嘴，而來可以拖延選秀的時間。

大乾國皇帝后宮一貫標準，為中宮皇后、四貴妃、六妃、九嬪、十二婕妤、十二美人、十二才人、十六御女、十六采女，共八十八人，這並不是說大乾皇帝的後宮只有這些，而是有身份名號的只有這些，選秀時進宮的女子必然是遠超這人數的十倍二十倍，最後誰能得到名號便要各憑本事了。而每一個位置都要有配套的侍女嬤嬤隨身太監等伺候的人，不但是一筆相當龐大的開銷，其背後更是一個無形的修羅場。今晚要選的便是六妃、十二婕妤和十二才人，共計三十人，其他位置留待明年春天的選秀。由於大乾國是朝堂與各大城城主府共同組成的政治團體，因此除了朝堂上的這些官員外，一些兵強馬壯的大城城主也接到了皇帝選妃的通知。大乾國除了明華城外，大型城池共八座，中等城池十二，小城若干，三江城這種便屬於邊陲小城。大型和中型城池的城主都收到了通知，也都已經派了嫡女前往明華城，這二十人中將有十人被選中入宮，剩下的如果願意，可以參加春節時一連三天的祭春，期間有詩書歌舞，琴棋書畫，擂臺比武，種種活動，到時候一些權貴子弟也會到場，甚至參與比鬥，而這些沒有入宮的大家小姐就可以在其中選取意中人，至於後續邊看雙方姻緣了，可以說是一場高階相親大會，當然不願意參加的也可以直接打道回府，除了在各大城主府中間選出十人外，剩下的二十人便都是從那些個大臣家中選取，其餘皆是來年春天選秀之後的事。

此時這些城主千金大家嫡女都已經到了明華城，分別住在望江樓，攬月樓，白玉閣，芝蘭居，這四家酒樓都是明華城的頂級酒樓，以往有外邦使團來訪大乾，也都是安排在這幾個地方住，可見規格之高，足以顯示出朝廷對各城城主府的重視，石三生透過前身周成的記憶加以理解，這些大城城主的身份地位不亞於前身的一省之長，可謂封疆大吏，而中等城池的城主也是足以比肩直轄市或者特別行政區的市長。就在這一切看似有條不紊的進行時，眾人不知道的是，有兩個城主府的千金已經被吊了包，其中一個是南方大城靈武城城主司長夏的千金司穆安，另一個是西北大城擎天城城主烏蘭乎楚的掌上明珠烏蘭朵朵。

就在司穆安出發沒兩日後，一隊服飾打扮明顯不是大乾風格的後蜀人，便悄悄跟了上去，一路觀察他們的行進速度與隨行之人的實力和人數，之後又繞道他們必經之路的前面，算好這些人要入住的客棧，先一步住進了客棧，在司穆安一行人也來到客棧落腳後，趁著他們睡覺時，用藥迷倒了所有人，之後一個後蜀苗人女子用噬魂蠱吞掉了司穆安的魂魄，女子再以服蠱之術獲得了司穆安的記憶，最後利用變形蠱將身高體型變得與司穆安一般無二，並剝下她的麵皮做成人皮面具敷在臉上，來了個桃代李僵，去了明華城，而這些隨從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家主子已經換了人。

同樣的烏蘭朵朵走了幾天，行到一處小鎮子時，在用餐的時候被一網打盡，而埋伏他們的，是天狼國的一隊人馬，烏蘭朵朵的隊伍中本就有天狼國的奸細，裡應外合，用幾壇毒酒將這些人全部送走，之後堂而皇之的取代了他們前往明華城，甚至連妝都懶得畫，為首一個眼神中透著桀驁的女子道：“這擎天城的千金大小姐，也不過如此，還不及我半分美貌。”說罷帶著眾人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