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戟走後,方覺夏徹底呆愣在了房中。

說實話,故事的程序,已經連她都看不懂了。

按理說她根本是不用去皇宮的,並且從方戟的話中也可以看出來,皇帝那邊和她家並不親近。

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她也想不明白。

方戟已經說了她養傷的事情,況且她的生辰就在兩日之後,怎麼樣都是趕不過去的。

她坐了下來,暗自驚心,手緊緊地捏住桌角。

因為就在今天,回信來了。

宮裡派人說,可以酌情等她生辰後前去。兩家許久沒有走動了,皇帝很想見見她這個外甥女。

方覺夏更迷惑了。

之前的皇帝早亡,現在的皇帝長壽。而她家這邊壽命一直很正常,所以這個輩分問題誰都理不清楚。

現在直接認她為外甥女,倒讓她覺得,當初十四皇子喊自己表姐是應該的了。

方覺夏定下心來,不管怎麼說,她本來和阿吉的計劃中也有去皇城施展的打算。這次就當是熟悉環境,見見世面了。

她無聲地嘆了一口氣。

悲傷和壓抑的氛圍籠罩在她身上,根本消散不去。

……

生辰禮,亦是及笄禮。

這一天,方覺夏被服侍著穿上了有生以來最繁複的衣裝。

行禮之前,是一套活潑明豔的綵衣。

插上發笄後,換一套素雅清新的襦裙。

再然後,加發簪,著淡茜色深衣曲裙。最後加釵,換上隆重的禮衣。

赤色鮮亮,愈發襯的方覺夏眉目如畫,膚白若曦。經過小葵和幾位丫鬟的細細妝扮過後,氣質高雅,傾城絕色,美的讓人不敢細看。

廳內,眾人的呼吸都有一瞬間的暫停。

方覺夏淺笑怡然,有條不紊地做完了今日她該做的所有事項。

夜幕降臨,她才終於得空,屏退眾人,一個人靜靜地待在房間裡。

兩世為人,她都還沒嘗過酒的滋味。

明天收拾之後,就要動身去往皇城。她今晚惆悵不已,心悶悶的,只想找個事打發時光。

她的衣裙拖地,長袖及膝。但因為寬衣太過麻煩,索性自己提了提,小跑著找到了銀粟。

“給我拿點酒。”

銀粟很聽話,他不問為什麼,只是應了下來。

方覺夏沒等多久,就看見銀粟抱著酒罈和杯盞進來了。

“銀粟,你好像比我小,對吧?”

“是,師姐比我大了兩歲零五個月。”

“那不就是大三歲嗎?”

方覺夏被銀粟逗到了,一邊開壇倒酒一邊說:

“那你別喝,看著就行。”

“好。”

暖光下,銀粟的眼神溫柔眷戀,他靜靜地立在一旁,看著方覺夏喝了一杯又一杯。

酒水是冰涼的,方覺夏原本燥熱的心被安撫下來。她不記得自己喝了多少,最後沉沉睡了過去。

銀粟看著她,隨後慢慢地跪下身。

方覺夏就睡在這個床前的小榻上,桌案擺在她的手邊。她的腿一隻伸著,一隻縮在層層疊疊的裙裾裡,緞面的寶相紋繡鞋還沒脫,很好地包裹住足心,一絲也沒有外露。

英俊的少年為她褪去鞋襪,輕輕在她的腳背上印下一個吻。

他只要能這樣陪著她,就已經很滿足了。

他繾綣地俯下身,將臉貼在方覺夏的腿彎處。長裙觸感絲滑,用的是上好綢布。他並沒有碰到什麼,卻無限滿足地輕嘆了一聲。

他只敢用手虛虛地罩在她的身側。

房間裡的氣溫驟升,銀粟很輕鬆地讓這裡保持住涼爽的狀態。

方覺夏睡的很舒服,眉目舒展。

她怕熱,但是現在的溫度很適宜。

銀粟將她放到床上,施了一個淨塵訣,這才緩緩離去。

回到房間,他不管如何凝聚冰元素的力量,身體依舊發燙。

他剛來王府的時候,是存著一點私心的。

公孫奕說過,他的皮囊尚可,如果他願意,是否就能得到郡主殿下的歡心?

他打聽過,方覺夏很小就上山去天蘊宗修行了。他如果想要了解自己的身世,如果想要對那樣龐大的家族復仇,就只能拼命地賴上她。

不論用什麼樣的手段。

哪怕是他從前覺得最為可恥的。

是,方覺夏確實對他動了惻隱之心,他也如願以償地獲得了自己想要的力量。但是這些都不夠,他在這一刻才發現自己的過度貪心。

他怎麼能控制的住,和她在一起的這幾年,他幾乎日日隨行在她身邊。

銀粟的雙手有些顫抖,他那雙原本純黑的眸中閃過一抹紅光。

他是半妖。

他聽過方覺夏那天是怎樣跟朱靈熙說過的,永遠不會愛上半妖。

好在她沒有起誓,這或許給了自己一點渺茫的希望。

他的情緒在此刻十分濃烈,周圍被凝聚來的冰元素在空中瀰漫開來。雪色紛飛中,他在一片朦朧裡摘下抹額。

他轉頭看向鏡子,想象著方覺夏此刻就在自己的身邊。

師姐的長髮是烏黑順直的,她的腰很細,有些地段卻很豐腴。她平時穿著都是簡潔為主,修士服寬鬆,對她的束縛也很少。

但是今日,她加發簪後換的那套衣裙很好地展示了她的曲線。

銀粟實在不能控制自己去多想。

他沒喝酒,但感覺自己比方覺夏醉的更深。

他也很聽話,就算方覺夏已經熟睡,他都沒有去動她桌上的杯盞。

銀粟有些懊惱,他突然想到,自己可以順走她喝過的琉璃盞。反正也沒有人知道,他就算挨著那印跡貼上去又能如何呢?

鏡子中,少年好看的眉頭輕輕皺起。

他畢竟還年輕,身材雖消瘦但勻稱結實。為了能在方覺夏的身邊隨侍,他每天都穿著一身玄色的勁裝。

此刻的衣裝下,少年的腹肌線條完整,肩胛處的肌肉微微賁張,腕上青筋明顯。

半妖修行的貧血症狀無法緩解,精緻的五官下,他的面板仍帶著些許蒼白。

銀粟攤開手,他的掌心寬大,但顏色略淺。

他終於低頭,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

整整一個時辰過後,他解脫出來。

神識逐漸清明。

四下寂靜,唯有他輕輕的一聲:

“師姐。”

冰元素就此飄散,將那句呢喃也帶離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