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天尋現在這個瘋狂的行為,在外人看來簡直就是自毀前程,但其實在場眾人都知道他只是想想讓自已做到破而後立。

不得不說,這樣的想法確實頗具膽識與魄力,如果能夠成功,那麼宋天尋必將迎來一次脫胎換骨般的蛻變。

只不過張琴慧卻清楚記得《乾坤玄靈》所提到的那些藥草中,真正具有顯著治療功效的其實寥寥無幾。

通常情況下,人們在修煉功法時所使用到的藥草大多都被用來強化身體內部特定的穴位和經絡,或是提升某種獨特的感知能力等等。因為正常而言,沒有人會僅僅因為修煉一門功法就將自已搞得遍體鱗傷甚至是五勞七傷。

宋天尋既然敢這麼做,除非真的失了智,否則怎麼可能連這麼淺顯易懂的道理都想不到。

張琴慧越想越是覺得可疑,莫非這傢伙是故意設下此局,算準了自已會看不下去而出手相助,然後趁機從自已這裡騙取一些珍貴無比的丹藥?

一想到這裡,張琴慧心中不由得湧起一股無名之火,差點就要直接一走了之。不過由於她實在無法確定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最終還是強壓下心頭的怒火,決定暫時留下來繼續觀察一番再說。

她那白皙纖細的手掌中悄無聲息的出現一枚丹藥,無論如何,即便宋天尋內心當真存有別樣想法,但那些都屬於後續的事情,而現在她人畢竟在這裡,所以肯定是要救人的。

忽然,宋天尋猛的抬起手,動作迅速地取出一枚丹藥塞進了嘴裡,並直接用手指將其按壓了下去。

“那是……元級高階的靈木丹?”

張琴慧驀的一怔,這才意識到是自已想錯了,眼底的神色頓時柔和了不少。

在此前她作為賠禮拿出來的眾多丹藥裡面也有靈木丹,只不過都是凡級的。可眼下宋天尋吞下的這一枚,則顯然是他提前精心準備好的。由此可見,對於當前這樣的狀況,對方其實早就做好了充分應對之策,絕非像她最初所想那般另有所圖。

既然對方表現得如此坦誠實在,張琴慧自然也就沒有再將握於手中的丹藥收回,而是靜靜地站在一旁,繼續耐心等候著,以防萬一期間可能會突然出現什麼意外狀況。

趙偉面色凝重地壓低聲音向張琴慧詢問道:“張閣主,您看那枚丹藥的藥性符合天尋現在的使用條件嗎?我擔心萬一出現藥力衝突的情況……”

張琴慧搖搖頭,緩緩說道:“這個小傢伙應該是做足了功課,若是換成其他種類的丹藥,確實有可能出現你所顧慮的那種情形。

然而,這靈木丹卻與眾不同。此丹當初被研製出來的初衷便是要確保修煉者能夠於任何情境下安心服食,故而其藥性堪稱極為溫和。眼下這般局面,自然也是在它的考量範疇之中的。”

儘管得到了張琴慧如此肯定的答覆,趙偉依舊有些不放心,沉聲說道:“如果……真到了關鍵時刻,還請張閣主您出手救救天尋。”

張琴慧輕笑一聲,輕啟朱唇,語氣淡然地回應道:“放心,雖然他調皮了一點,但我可不會因此坐視他陷入絕境而置之不理。我的精神力正在牢牢的鎖定他,如果真的處於崩潰邊緣,我會出手的。”

趙偉聞言面向張琴慧恭恭敬敬地拱手作揖,深深地鞠了一躬。隨後用力的揉起了自已的太陽穴,深深的嘆息的一聲。

他於深切體會到了為何蕭溟總是整日裡愁眉苦臉的了,當初還開玩笑勸他說要樂觀一些,結果現在……

命運弄人啊!

天道好輪迴,蒼天饒過誰。蕭溟一語成讖,現在唉聲嘆氣的真的成了自已了。

目前來說,唯一的好訊息是宋天尋的整體狀況相較蕭溟而言要好上許多,雖然仍面臨著藥力爆發這樣棘手的難題,但好在解決方法相對簡單明瞭,只需讓身體保持足夠的耐力堅持下去即可。

而宋天尋此刻採取的應對策略,與之前陳玥對他所用之法如出一轍:透過不斷地破壞和反覆治療,使得受影響之處逐漸變得堅韌起來。

並且這小子也沒不是完全沒算計什麼,因為先前張琴慧能夠敏銳地察覺到他們這邊的動靜,如此一來,就相當於有一位閣主級別實力強大的護道者在此守護。

哪怕宋天尋自認準備周全,然而世事難料,誰也無法完全預料到所有可能發生的意外情況,總要防著點。

現在正好張琴慧就在此地,這無疑給宋天尋增添了一份保障。如果當真不幸遭遇什麼突發狀況,起碼還有人可以出手相助,確保自已這條小命得以保全。

只是可能會有些副作用……

王凱看著宋天尋依舊還在不斷的流血、吐血,整個藥浴池中的水都被染成了暗紅一片,看上去觸目驚心。他忍不住小聲說道:“這樣下去,宋天尋不會因為失血過多而亡吧?”

張琴慧緩緩的開口說道:“靈木丹除了具備療傷功效之外,同時也有著促進造血的效果。即便眼下看起來情形頗為兇險,但實際上應該不至於出什麼大岔子。他也是藉此將體內積存的淤血以及雜質一併排出體外,,所以看上去才會這麼滲人。

只不過,像這樣體內氣血經歷大規模的更替流轉,無論如何都會對身體造成一定程度的損害。若是事後不能及時採取有效的措施補充虧空,那麼很有可能會導致其修為境界出現暫時性的滑落。”

說著她忽然眼皮抽動了一下,只見宋天尋突然間又是一陣劇烈咳嗽,緊接著便又猛然噴出了一大口鮮血,隨後再次如同先前那樣吞下一顆靈木丹。

王凱再次緊張起來問道:“張閣主,天尋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剛才明明看著情況已經好轉許多了,為何會突然之間大量出血?”

張琴慧用力的揉捏著自已的額頭,無語的吐槽道:“你們這裡是瘋子扎堆了嗎?我本來覺得自已已經夠瘋了,結果你們這些小傢伙怎麼比我還瘋!

這小傢伙也不知道腦子裡在想些什麼,大概是覺得之前已經癒合的經脈部位強度還不夠堅韌吧,剛剛又給幾處經脈用藥力撕裂了一遍!他這真當自已不會死?”

這種遠超其年齡的狠勁和決絕,哪怕是張琴慧再怎麼見多識廣也很少見到過。

這確定是十幾歲的少年,而不是那種老怪物轉世?

那等肝腸寸斷般的劇痛,換作其他初入修煉之道的新人,恐怕早就被疼得直接昏厥過去了。可是看看宋天尋,除了最開始的時候發出過幾聲慘叫之外,到後來甚至連哼唧都沒有再吭一聲。

甚至此刻看他的神色,竟已平靜了不少,彷彿已然適應了這種常人難以忍受的痛苦。

張琴慧歷經數百年歲月滄桑,見識過無數形形色色之人,但像這般兇狠決絕之輩卻實屬罕見,沒想到這次直接遇到了兩個。

不對,似乎……現在看來應該還不止兩個。

張琴慧用眼角餘光掃向身旁站立的兩人,趙偉就不多說了,第一見面就給了自已一擊狠的,其手段之凌厲連她都避不開。並且他本身更是有著一塊天道碎片,並且說裂就裂,動不動就要玩同歸於盡。

至於王凱……雖暫時瞧不出有何特別之處,,但是能和這三個狠人相處到現在,足以說明他本身就具有非凡特質,值得多加關注一下。

張琴慧收斂心神,將先前收集到的那些逸散而出的藥力重新匯聚起來,並源源不斷地輸送至宋天尋體內。與此同時,她輕聲提醒道:“如今你身體的基礎已然穩固夯實,是時候開始運轉《乾坤玄靈》功法了。”

也不等宋天尋同意,張琴慧就以一種近乎粗暴的手法,強行引導著宋天尋體內的靈力開始運轉起來。那靈力在她的操控下沿著特定的經脈路線奔走,穩穩地控制住按照她的意願執行完一個周天,並最終形成了一道穩定而有序的環流。

完成這一操作後,張琴慧轉過頭,目光落在不遠處的趙偉身上說道:“小友,下次來我靈翊閣的時候,你們四人一起來吧。”

聽到這話,趙偉的眼眸微微一動,並沒多說什麼,只是點頭稱是。

之前張琴慧僅僅只邀請了他與蕭溟二人前往靈翊閣,如今卻突然將另外兩名同伴也囊括在內,這其中的變化著實讓人有些意外。

從明面上看上去,既有壞處也有好處。壞的一面在於,原本可能只需獨自承受折騰的他,這下恐怕得加上另外兩個人一起受罪了;但從好的角度來看,人數增多或許意味著他們能夠獲得更多的機遇以及更為豐厚的回報。

張琴慧在說完這一句之後剛想轉身離開,但是似乎突然間想起了剛才發生的狀況,不由得停下腳步。

她再次用審視的目光快速掃過趙偉和宋天尋,短暫的沉默過後,她鄭重其事地叮囑道:“我現在要離開了,你們這些小輩在修煉方面最好別亂來,若是因為魯莽行事導致走火入魔或者引發其他嚴重後果,到時候就算有人想要出手相救,恐怕也是為時已晚。”

趙偉和王凱對視一眼,儘管心中對張琴慧慧為何突然提醒他們感到不解,但兩人還是表現得十分乖巧,齊聲應了一聲。

張琴慧站在那裡看著面前非常乖巧的兩人,又看了看樓上還沒甦醒的蕭溟以及不遠處還在往外冒血的宋天尋,嘴角抽了抽,身形一晃便消失在原地。

以這四人的性格居然能湊到一起,還真的是稀奇。

此時的宋天尋因為要把剩下的所有藥液充分地吸收並加以運用,所以暫時無法立刻站起身來。而蕭溟想要徹底甦醒過來,顯然也還需要一定的時間。於是經過一番商量後,王凱和趙偉果斷決定雙雙放棄下午的課程,留在這裡照看著他倆。

大約不到兩個時辰過去後,一直緊閉雙眼的宋天尋終於有了動靜。他在自已靈力運轉六七個周天,勉強將功法推入到入門的境界之後,便主動清醒過來。

當宋天尋看到那滿滿一池已經變得黑紅相間的血水,以及低頭看到自已渾身上下沾滿的汙血以及散發出來的濃烈藥渣惡臭,胃裡頓時一陣翻江倒海乾嘔一聲。他實在忍受不了這種噁心的感覺,飛速的站起來衝到二樓洗漱間沖刷著自已的身體。

結果沖洗完剛出來就被躡手躡腳趕來的王凱一下擒住了,並且拖拽著往樓下帶。

此刻的宋天尋由於體內經歷了多次被破壞又修復的過程,以至於身體狀況尚未完全恢復,仍然感到有些虛弱無力。他象徵性的掙扎兩次後,有氣無力的說道:“這又是幹嘛?”

王凱顯然並沒有給宋天尋任何好臉色看,他一路疾行,連拖帶拽地將宋天尋帶到了趙偉的身旁按了下來,方才沒好氣的說道:“你還好意思問?我倒想問問你,先前趙哥說的話明顯只是讓你開脫而已,你怎麼還真的弄上了?”

宋天尋心中雖明知自已理虧,但是挺了挺脖子嘴硬的說道:“既然話都已經說出口了,那自然就得試試看。而且我也沒遮掩,當著你面準備的,到最後都沒人攔我自然就認為可以試試。”

趙偉面無表情地輕輕斜睨了他一眼,略帶責備的說道:“如果正是這樣倒是還好,關鍵是你在出現問題之後,你本能夠本本分分地依照張閣主指明的道路潛心修煉,但為何偏要去冒這個險呢?

難道你不清楚當時你的那些行徑蘊含著多大的風險嗎?非得這般執拗地尋求捷徑又是何苦呢?”

聽聞趙偉這番質問,宋天尋頓時就慫了下來,氣勢全無,撓了撓頭嘿嘿笑道:“這不是看當時張閣主在邊上,所以想著可能、也許我小命有了一定的保障?”

“保障?”

趙偉揉了揉自已的眉心,無奈的說道:“那你又是否知曉張閣主差一點就要轉身離去了?人家可是堂堂一閣之主,保底冥海境的實力,即便是放眼整片廣袤無垠的大陸,那也是聲名赫赫的人物,結果你竟然膽敢動心思去算計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