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籍紙張的價格,不如現在的一半,駙馬此舉到底意欲何為?”

“莫非駙馬想要惠及天下讀書人,好讓更多人讀得起書?”

“若真如此,駙馬之胸懷,當真是舉世無雙。”

“可...這樣下去,駙馬就算家財萬貫,也早晚虧空吧。”

“不愧是我仰慕的謫仙,所作所為,世間哪個男子能比?”

“這麼做,怕是會動了某些人的根基啊...”

“駙馬是為天下人,當為我輩讀書人之楷模。”

“到時定要光顧書坊,駙馬賣的書,每種都要買一本。”

“同去...”

長安街頭,關於書坊一事百姓們正議論火熱,且期待非常。

看這趨勢,只待書坊開張,定可門庭若市。

這是喜事,然而,剛剛回到皇宮的李二陛下卻是高興不起來。

他放下急報,神色焦躁。

隨即,李二陛下看向下首幾位大臣,沉聲說道:“江南道連日大雨,洪水成災,大多百姓莊稼房屋盡毀。此刻正流離失所,苦不堪言。”

“這...”

幾個大臣面色沉重,長孫無忌上前說道:“陛下,為今之計,當迅速賑災,安撫災民。”

戴胄苦笑道:“此次災情嚴重,國庫的那點錢糧,真的不夠用。況且...”

他看了看面色深沉的李二陛下,欲言又止。

但眾人都清晰的知道,他那沒有說出口的話是什麼。

三年,李二陛下兢兢業業,厲兵秣馬,只為一雪前恥,覆滅突厥,報了武德九年渭水河畔的大仇。

大戰,需要錢糧。

待秋收之後,糧食會充足許多,李二陛下便準備對突厥用兵。

然而,江南道突發洪水...

賑災下去,怕是對突厥用兵的計劃會胎死腹中。

可...李二陛下更不能置災民而不顧,若是那樣,且不說他狠不下心。

就算能夠狠下心,他也會背上千古罵名。

李二陛下異常煩躁,想了想,說道:“戴胄。”

“臣在。”

李二陛下道:“撥錢糧,賑災民。現在更有大批災民向長安湧來,務必安頓好。此事交你全權負責。”

“臣,遵旨。”戴胄心中暗歎,抱拳躬身。

“另外...”李二陛下看向其餘眾人,沉吟道:“眾卿也好好想想,如何能賑濟災民,又能不誤秋收後的大事。”

“這...”

眾人面露難色,房玄齡苦笑道:“除非有人出錢出糧,可...”

“哼...”李二陛下冷哼,心情愈加陰霾。

出錢出糧?

如今眾多糧食都掌握在世家大族的手中,然而... 李二陛下可不指望他們會出錢出糧。

那是一群只有家,沒有國,更不將百姓當做人的蛀蟲。他們只要不趁機賺國難財,李二陛下就已經謝天謝地了。

至於這幾個心腹?

他們只能出出主意,在錢糧一塊,可謂有心無力。

憤而起身,李二陛下煩躁踱步,旋即說道:“此事還需從長計議,爾等先退下吧。”

“臣等告退。”

待眾人離開,李二陛下沉思許久,喚道:“李君羨。”

“屬下在。”李君羨走出。

李二陛下擰著眉頭,說道:“去蘇牧封地,將此事告訴他,問問他可有辦法解決。”

陛下這般高看駙馬麼...李君羨微微詫異,旋即躬身領命:“屬下這就去。”

你小子總是給朕驚喜,希望這次不要讓朕失望...望著窗外,李二陛下失神的想道。

與此同時,太原王氏府宅,正堂中,有陣陣談話聲。

“哈哈...告訴那些糧商,先把糧食收起來。”

“這等良機我王氏斷不能錯過,定要狠狠賺他一筆。”

“莫要慢了,被其餘幾家得了大頭。”

“呵...若論糧食,誰有我們王氏多?”

“關於蘇牧那個書坊,你們如何看?”

“書籍紙張的產業屬范陽盧氏最多,此事我等不必過問,他們自會處理。”

“駙馬此舉,莫非是妄圖動我等世家根基?”

“人人都稱讚此子,但此子還是天真了些。世家傳承千年,根深蒂固,豈是他可以抗衡的?”

“螳臂當車,不自量力罷了。”

“我在想,此子背後是否會有皇室的影子。”

“那又如何?書籍紙張價格不如當下一半,國庫有多少銅錢可以揮霍?”

“待書坊開張之日,叫人將所有東西都買回來,有多少買多少,我看他能撐多久。”

“哈哈...此法甚妙。待他撐不下去時,我們再將從他那裡買回來的書籍紙張賣出去。”

“若是那樣,還不得氣死他?”

“哈哈...”

范陽盧氏府宅,同樣有著類似的聲音。

“吩咐下去,把一半糧食運到江南道,暫時不要售賣。三日之後,價格提升五成。”

“關於蘇牧此子的書坊,如何處置?”

“哼...異想天開的舉動罷了。造紙與印刷的成本幾何你等又不是不知,不足半價售賣?呵...”

“雖然如此,但此舉未免太不把我們放在眼裡了。”

“興許是路太順,讓他忘乎所以了。”

“妄想動我世家根基,好大的膽子。”

“若讓他成了,那還了得?”

“承望,你去敲打一番。”

“爺爺放心,我這就去。”

很快,盧氏三公子盧承望策馬離開長安,直奔蘇牧封地而去。

關於蘇牧的動向,他了如指掌。

不因為別的,只因為蘇牧風頭太盛,讓盧承望看著不爽,因此一直在暗中關注。

沒想到,今日碰到了打壓他的機會,盧承望異常開心,嘴角出現一抹桀驁的弧度。

一個沒有背景的賤民罷了,哪怕娶了公主,納了秦如英為妾,也改變不了本質。

念及於此,盧承望很是嫉妒的冷哼出聲。

憑什麼?

這該是世家子弟該有的待遇。

他蘇牧除了俊逸無雙、詩才絕世、醫術逆天、賭術高超、自創牧體、武藝高強、創貞觀犁、創制鹽法、創馬蹄鐵、受國子監學子愛戴、被大儒吹捧、開創炒菜、聖眷正濃...他還有啥?

還有啥?

沒有這些,他就是一個平平無奇的普通人罷了,還能拿什麼和我世家子弟盧承望比?

他拿什麼和我比?

世家子弟的身份,讓盧承望異常高傲。

因此,待到了封地宅院門口時,他不屑的看了眼不遠處鬧騰的百姓,趾高氣昂的對門僕說道:“我乃范陽盧氏三公子盧承望,讓蘇牧出來見我。”

嗯,既然是敲打,就該囂張一些。

拿著羊排啃的虎子在身後疑惑的看著盧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