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別太累

突然出現一個人，令染楓月打算去扶笑三千的手不著痕跡地收回，直起腰，低沉地說：“默寒，你怎麼來了？”

默寒今日未束髮，黑亮的髮絲隨意散在肩頭，一身藍色襯得他的五官更加立體奪人眼球，渾身散發著淡淡懶散的味道，令人感覺到很安心。

他恢復原本的面無表情，走到了笑三千身邊，彎腰扶著她起來，又看見她身上衣物的破爛，以及裸露的肌膚上有些青紫，問道：“你這是發生了何事，竟然成這副模樣.”

笑三千站穩，用衣袖胡亂擦了一下臉上的塵土，想開口說些什麼，可是被染楓月打斷了。

染楓月回到了案前，生硬地說：“她和小風箏打架。

把太子府弄成這般不說，還不知道認錯……”聞言，默寒拍了拍笑三千身上多餘的泥土，輕聲問：“又調皮了，有沒有哪些地方特疼？”

笑三千聽著他不能算溫柔的話語，卻能夠感受到他真的在關心自己，而不是像染楓月那樣腦袋一根筋。

溫熱的液體差點從眼角滑落，她低下頭吸吸鼻子，搖頭。

“調皮也得有個限度！”

染楓月見默寒還那樣寵著笑三千，心裡更是堵得慌。

明明自己才是他的好朋友，而那丫頭只不過是自己心血來潮在郊外救回來的一個快餓死的小女娃而已。

坐在了椅子上，手放在案上撐著自己的頭，冷哼。

默寒檢查了一下笑三千確實沒有大礙才面向染楓月，說：“你小時候比她還皮！”

“你都說了是小時候了！”

聽見對方拿以前的事來說，染楓月一時有些羞愧，混合著那團怒火，忍不住吼了回去，“她是女孩！以後要嫁人的，不知書達理一些，以後誰會要！難道要我一輩子養著她？”

默寒沉默了。

笑三千現在已經十三歲了，按理說已經到出閣的年紀，照現在這個樣子估計很難找到一個好夫婿。

染楓月是太子，以後是皇上會住宮裡，拿笑三千來充後宮就算本人答應了，染楓月也不會答應。

而自己以後也會成家，不可能把她帶回府裡當一個下人使喚。

小風箏是打從能說話開始就立志自己要成為淺憬的新娘子，現在笑三千都要和她打架，萬一爾後淺憬真娶了小風箏，丞相府估計也不會安寧。

唉……一口氣還沒嘆完，笑三千被徹底激怒了，眼裡噙著淚水，大吼：“我知道我潑辣，我無理取鬧，我不懂事，不懂三從四德！哪又怎樣！我嫁不嫁人根本無需在溫室長大的太子爺操心，有沒有人要也無需你來猜測。

我自己有手有腳，不用你來養，收著你的好心去對你的新婚妻子吧！姐姐我恕不奉陪！”

說完，還未等室內的人做出任何反應，笑三千轉身奔出了書房，還能從外面傳來的吵雜聲聽出，她奔跑的途中撞到了不少人。

默寒打算追上去，卻被染楓月出聲阻攔了。

“行了，別去追了！看著他就心煩！”

染楓月用雙手撐著額頭，低頭看著案上的暗紅色錦布，看不見表情，也不知道他此刻在想什麼。

默寒聽見外面的吵雜聲小了下去，抬起腳步靠近染楓月，說道：“你什麼時候才能長大啊.”

這句話踩中了染楓月的地雷。

很多人都在私下議論他何時才長大。

他已經十六歲，做太子也有兩年的時光了，已經盡力做好太子這個角色，小心和人相處，為何還是有人會質疑他？他知道自己不如染九重讓人放心，他也在改，也在成長。

為何周圍的人就是看不到他的努力？聽著語落，染楓月就抬眼看著默寒，那道視線裡隱藏著很多說不清的情緒，讓默寒一驚，也沉默了。

其實默寒表達的意思是他給自己施加的壓力太大了。

一時整個書房安靜了下來，就連讓人心神安寧的檀香也燃盡，失了煙霧，殘留了塵跡，被從視窗灌進來的風一吹，散落一地。

窗外的大好天氣忽然被雲朵遮去了太陽，颳著陣陣寒風，天際也暗沉了下來。

看見天氣的變化，默寒只是嘆口氣，走到染楓月身邊，抬手拍拍他的肩，淡淡地說：“好好休息一下，別太累了.”

隨後留下一句‘我去看看笑三千’便走了。

染楓月沒有動，保持著方才的姿勢，直至渾身僵硬，手臂發麻，他才從自己的世界走出來，癱軟在椅子上，仰著頭看著房梁，重重地撥出一口氣，默寒的那句話迴盪在耳邊，心裡的怒火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淡淡悔意。

復又想起笑三千傷心的表情，心臟如被人狠狠捏了一把，堵得慌。

或許……自己真的說話太重了。

調整後了心態，他才發現外面已經飄起了綿綿細雨，帶著嚴冬的來臨，溼潤著院子裡的泥土。

走出書房，就感覺到雨滴打在臉上的寒冷，沒太在意，打算去讓人準備一點食物。

當走到大廳門口時，就看見蘇憶兒正打著傘往大門口走去，而前院的狼藉再次被打理整潔，沒有回來時的狼狽。

“憶兒.”

聽見呼喚聲，蘇憶兒轉頭看向了染楓月，走了回來，問：“楓月，怎麼了，臉色很不好，是不是生病了，需要叫大夫診脈嗎？”

她明亮的眸子裡露出心疼，抬手順了順染楓月的頭髮，嘴角掛著溫柔的笑意。

這才是標準的好人妻。

看著蘇憶兒舉止賢惠大方，讓染楓月心裡一暖，抬手把蘇憶兒的小手裹緊手心，搖搖頭：“沒事。

你這是要去哪？”

經這麼一提，蘇憶兒才想起自己要出去的目的，忙道：“三千不見了！剛剛聽下人說三千收拾了包裹出了府，到現在還沒有回來.”

“什麼時候的事？”

“大概一炷香的時間。

默寒已經追出去了好一會了，現在又下著雨，三千是女人家，我怕發生什麼事，所以……”見染楓月的臉色更加不好了，她說話的聲音也漸漸小了下去，心裡一咯噔，猜想笑三千的離去是否與自己的相公有關。

染楓月緩和了一下表情，從蘇憶兒手中拿著傘，平靜地說：“笑三千她的鬼主意多著呢，不用擔心。

你回屋歇著，我出去瞧瞧就可以了.”

“可是……”“相信我，外面涼，回屋吧，我一會就回來.”

在蘇憶兒的小手背上留下溫柔的吻，染楓月撐著傘出了府，尋找笑三千的蹤影去了。

蘇憶兒滿眼情意追隨著染楓月的身影，直到看不到，嘴角的笑容僵硬消失，面若冰霜，明亮的眸子也變得暗淡無光。

一陣疾風從身後吹來，蘇憶兒沒有動，看著大門口，陰冷地說：“找到笑三千，殺.”

“是！”

身後穿來低沉的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