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扎西喜歡,玉麗改回了從前的名字,阿媽沒有意見,叫什麼都可以。

玉麗這個稱呼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小雪,乍一聽,以為盛雪比扎西還小呢。其實扎西並非刻意消弭年齡的距離,而是覺得阿姐是親人,小雪是愛人,他認為這很重要。

扎西雖不說,可盛雪知道,扎西對身份有著急切的認同感,他想大大方方向別人介紹盛雪,也想堂堂正正帶她去老家。所以回到賽裡後,盛雪終於鼓起勇氣撥打了溫渡的手機。

那個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號碼,卻讓她緊張的手腳冰涼,提前準備好要說什麼,甚至在紙上打了草稿。她告誡自已要情緒平穩,從容不迫,她沒有做錯事,只是誠實的面對自已。

做著心理建設,伴隨著一聲聲震鈴聲,可預計的那個聲音並沒有傳來,連撥了兩遍,一遍是無人接聽,再一遍就關機了,第三遍盛雪那點勇氣衰竭了。要不就再等一天吧,明天一定可以做得更好的,明天必須做好……

存著點僥倖,微微鬆了半口氣,可是冷靜下來盛雪又覺得反常。溫渡做事一直周密謹慎,手機24小時開機,遇到未接的電話一定回撥。二姨說溫渡找她很是盡心,如果是那樣,那麼來自雲南的電話沒理由不接,更不會很快關機了?

放下電話,盛雪與二姨通了電話。說出要與溫渡離婚的想法,又簡略的說了與扎西之間的事,以後會留在雲南生活……

上次通話裡,二姨就猜出她與溫渡之間有問題,可她不讓告訴溫渡,二姨也就無從去別處證實。

可這回資訊量有點大。

“你找了一個雲南少數民族的男人…而且要在山裡生活了…”二姨激動得語調都變得尖銳顫抖,心跳加快、血壓上升,平復了幾秒鐘,讓自已鎮定一下,二姨提出了一個新要求“小雪,咱們倆影片,二姨想你了,想看看你。”

二姨心眼很多,她覺得盛雪一定不是在正常思維下說出這番話的,是不是被脅迫或是被邪教矇騙,得眼見為實。降壓藥就在邊上,她塞了一片在嘴裡,把老頭也叫到一旁,囑咐他只看著別出聲。姐姐不在人世了,她這個當姨的要管孩子啊!

待到兩人影片時,畫面一跳出來,二姨就哭了。只見盛雪穿著黑紅相間一看就是過時廉價的衣服,頭髮鬆鬆的扎著腦後,兩側還編著彩色的線繩,臉色雖不憔悴,可哪有原來的光滑細嫩,更別提妝容了,護膚品可能都沒有。這還是那個穿著入時、精緻富貴的小雪嗎?活脫脫貧困山區的貧苦女人。

“小雪,你咋這樣了…都瘦了,也黑了…”二姨哽咽著說不出話來“回家吧,咱回家,二姨去接你……”

二姨夫在一旁急忙弄出點聲響,二姨勉強止住哭聲,現在不是哭的時候,她重又打起精神頭“雪啊,讓二姨看看你住的地方。”

盛雪先是在屋裡繞了一圈,她的屋子是客房,原本也沒什麼陳設,而且納西裝飾色調與現代裝修不是一個風格,鏡頭裡顯得沉悶。盛雪又走到院子裡,正房二層小樓,左右兩側房屋,氣派的門樓、精美的廊蕪、修竹點點、滿院繁花。

“好好,行了,我知道了。這是你住的地方嗎?一直都住這嗎?”

住得不賴,還是民族風,多少抵消了些疑慮,她雖沒說出口,可臉上的表情寫著呢。

“二姨,你是不是以為我被拐賣了,沒有人身自由,都說了,我過得挺好的,這裡風景可美了,你和二姨夫來玩呀,家裡地方大,叫小弟一家來都夠住。二姨別哭了,你放心,我真挺好的……”二姨長得像媽媽,她一哭盛雪心裡難過。

二姨見小雪神態、言語都挺正常,漸漸打消了懷疑。疑慮沒有了,開始說到正事上。

“雪啊,離婚不是小事,總得有個理由,不能一時賭氣,再說還有孩子呢,溫晏咋辦呢?那孩子可不好整。”二姨又仔細的瞅瞅鏡頭裡“屋裡就你一個人吧?

“嗯。”

二姨才放心的說“你和溫晏從小的夫妻,哪能說散就散,那麼厚的家底,可不能便宜了別人,是他有外遇了還是咋回事,有什麼事你也得先回來呀,咱回來解決,再說你找的那個人……你們才認識幾天呀,人家救你,咱們一輩子感激,是錢是物的不能白了人家,可也不能跟他過日子呀!就算真想過也得好好了解了解,你先回來,咱們好好合計合計。”

二姨苦口婆心的勸解,總之只要人先回來,離不離婚,跟誰過的都是後話,那地方她雖沒去過,可聽說山高林密,男黑女丑,經濟落後,不是什麼好地方。只要人回來,過了那個勁兒,去不去的就另當別論了。

二姨的話,既親切也煩惱,盛雪嗯嗯啊啊的答應著,除了溫晏,她就這麼一個血親了,要是去年她死在林子裡,這些就都聽不見了,這樣一想便生出些恍然隔世的感覺。

“我說的你聽著了嗎?啊?”二姨嚷了句。

“嗯那,聽著啦……”盛雪笑著應著

二姨一臉的恨鐵不成鋼。

盛雪叫了聲“二姨”神情變得鄭重起來。

“小雪想求你一件事”

二姨也跟著嚴肅起來“啥事,說。”

“我想跟二姨……借點錢”

她看看鏡頭裡的二姨,借錢是很難開口的話題,盛雪其實沒多大把握。

“我失蹤,溫渡一定是報了案的,錢我自已有一些,可是要取錢就要掛失,就要先辦身份證,這樣一來,溫渡就會知道我的情況,我還不想讓他知道我的事。而且今天我給他打電話了,他沒接後來關機了,這有點反常。二姨要是有空兒幫我側面瞭解一下他最近的情況,還有溫晏……要是能照張照片更好。”

“行,我明天去打聽打聽。你要用多少錢?”二姨問得很乾脆,只要不是歪門邪道,用點錢很正常。

懸著的心平平穩穩的降落,有暖流劃過,有時親情在現實面前是很沒份量的,盛雪感激也慶幸。

“五萬就行,錢我不能短期還上,我媽那個房子裡,我還有一些首飾在那,你要是急用錢可以拿走。”

“說什麼呢!這孩子,你二姨還能去賣你手飾呀!我有什麼急用得賣孩子手飾?”

關掉影片,老兩口還是沒搞清盛雪到底為什麼要跟溫渡離婚,先不想這個了,明天打聽打聽溫渡的口風。錢將打到扎西的賬戶上,老兩口拿著存摺去銀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