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初的意識一點點甦醒,她艱難的睜開雙眼……
低矮的房梁,斑駁的牆面,牆角還掛著蛛網,一地的工具雜亂的擺放著。周圍的一切都在不停的旋轉,周圍的聲音嘈雜,似乎有人在哭,有人在吵架。
模糊中,一個面目扭曲的老太婆衝進了這間屋子,嘴裡還在不斷叫罵著,臉上還掛著淚痕。
她一把扯住齊初的衣服,拖著她往正廳裡走。
齊初還沒有完全醒過來,意識還是渙散的,頭在脖子上胡亂的擺著。
那個老太婆把齊初拉到兩副棺材面前,把她扔在地上,抓著她的頭髮把她的頭往地上磕。周圍的一切還在旋轉,聲音也是斷斷續續的,有人上來阻攔,旁邊的人把他拉開,他們都身形也是扭曲的,齊初聽不到他們的話語。
就在齊初覺得自己的腦袋隨時都要掉在地上的時候,那個老太婆又拽著她來到了棺材面前。
她抓著齊初的腦袋,把她的臉往一具蒼白的女屍上湊,她用盡全身力氣用手抵住身體,她怕自己直接跌入棺材裡。
棺材裡是一個滿臉皺紋的老太太,臉上還有灰色的斑點,身體還飄散著淡淡的腐臭味。
齊初覺得有些噁心,胃裡在不斷翻湧著。
那個老太婆還不罷休,又拽著她往外走,她毫無還手之力,就這樣被她拽著踉蹌著往外走。
一屋子的人面無表情的看著,似乎與他們毫無關係,他們的身體在齊初的眼裡不斷扭曲,變形。
強烈的白光突然射在齊初的臉上,她的眼睛被刺得根本睜不開。
那個老太婆又按著她的頭,對著她歇斯底里的吼叫,齊初只能聽到憤怒。
她掙扎著張開雙眼,瞬時被眼前的景象嚇得血脈倒流。
發白腫脹的面容,眼珠幾乎要爆出眼眶,唇色發白的嘴微張,牙齒上還沾著河底的淤泥,舌頭擋住了喉嚨的洞口。刺鼻的腥臭和腐爛的味道直接鑽入大腦,就像電線短路一樣,齊初的大腦被這股氣味不斷的電擊,火花灼燒著她的腦仁,她開始止不住的顫抖,面前的人臉又在不斷的扭曲旋轉,耳朵裡嗡鳴聲不斷。
齊初終於再一次失去意識,頭重重的砸在地上。
齊初陷入了噩夢的迴圈。
夢裡一個魚頭人身的怪物抓著她的雙腳,要把她拉入水底,一個面目猙獰,全身長滿黑毛的大猩猩伸出巨大的手掌把她往水裡按。她一點點下沉,那兩個怪物在她的頭頂發出刺耳的笑聲。她在黑暗中不斷下沉的,無數鬼魅穿過她的身體,尖銳的笑聲在四周環繞。突然一根利箭極速射入了她喉嚨,她張大著嘴巴,喉嚨傳來劇痛,她完全喊不出來,四周的笑聲還沒有停止,似乎他們還在叫罵,叫她去死。
她不斷的掙扎,雙手捂住脖子,不斷痛苦的呻吟,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她在黑暗中不停的下墜,耳邊甚至傳來獵獵的風聲。紅色的鈔票不斷飄落,蓋在她的臉上,身上,她被埋在了裡面。
她不斷的掙扎,逃脫,那些紅色的鈔票就像磚頭壓得她動彈不得。
她用盡全身力氣突然坐起,眼前的一切迴歸現實,她的身上被冷汗浸透,全身還在止不住的發抖……
耳邊傳來幾聲蟲鳴,四周黑黑的,屋子有了白天的輪廓,只是不再旋轉。
她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在哪,甚至分不清夢與現實。
腦袋依然像灌了鉛一樣沉重,耳中還在不斷嗡鳴,全身的肌肉都在痠痛,身上沒有一絲力氣。
她掙扎著起身,扶著灰濛濛的牆壁來到客廳,周圍的一切都在搖晃,就好像在地震中逃亡,可是她根本沒有力氣。
正廳裡沒有一個人,冷清清的。正中央的桌子上擺著兩張遺像,齊初不敢回頭看,她感覺那兩雙眼睛一直在瞪著自己。
恐懼讓地面搖晃的更加厲害,她不得不扶著牆壁讓自己鎮靜下來。
她向外望去,門是半開的,院子裡空蕩蕩的,低矮的圍牆後面好像有人匆匆走過。
她不敢呼吸,她對這個世界的人充滿了恐懼。
之前在水幕齊初只見過這個房子的外貌,第一次置身於其中,齊初竟有種熟悉的感覺。
它果然跟外表一樣破敗,抬頭可以看見木製的房梁,被一棵棵死去的樹苦苦支撐。牆面顏色斑駁,有種油膩鈍澀的觸感。
正廳裡空蕩蕩的,地上還有菸頭和紙屑,門口的位置掛著一面鏡子,掛得有點高,齊初抬腳才能看到臉。
月光透過門縫鑽進來,齊初就著微弱的光亮看見了鏡子裡的自己。
亂糟糟的頭髮胡亂的沾在頭上,面板黝黑,臉上還有些斑駁的印子,眉骨凸出,眼睛是腫的,眼袋軟塌塌的搭著,眼睛裡還有些泛紅,顴骨高高的凸起還透著紅血絲。
齊初覺得這張臉不像個活人,她有些站不穩,差點摔在地上。手無意的推開了一扇門,發出尖銳的吱啦一聲。
一個臉上有著長長刀疤的男人皺著眉頭,翻了個身,房間裡飄出濃重的酒味,地上還有散落的酒瓶……
齊初站在原地連氣都不敢出,直到沉悶的呼嚕聲響起,齊初才小心翼翼地把門合上。
她突然注意到門邊的一個日曆,厚厚得一本掛在牆上,就著月光齊初發現日曆的中間寫著1997!
她好像被雷電擊中,僵在原地。她來到了二十五年前,水幕裡的畫面竟然是二十五年前。
屋外起了風,院子裡的樹在月光下張牙舞爪的晃著,齊初感到一股透骨的涼意。
她扶著牆一步步挪回房裡,坐在床上,又開始止不住的發抖。
她為什麼會進到水幕?為什麼會進到這個小女孩的身體?為什麼來到了二十五年前?
所有的一切都讓她百思不得其解,她望向房間的四周,仰頭躺在床上。周圍的一切又開始旋轉,她的頭很暈,很疼,她什麼也想不了,她的大腦一片空白。
她緩緩閉上了眼睛,黑暗中似乎有野獸正在吞噬,意識一點點模糊,終於她再一次沉沉的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