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這樣子,應該是那院子的人,挖出來的。

而且,一定是提前好久挖的,畢竟現在天寒地凍的,你要是現在挖,挖的沒什麼進展,而是白費力氣。

鬱謹外頭,果真還有旁人。

鬱方緊皺眉頭,此刻要做的自然是追。

魏伊人輕輕的搖頭,“我們且等著吧。”

她之前給姜大人送訊息,就想著來個甕中捉鱉。至於這隻鱉是誰,那就等著看了。

現下天色不早了,他們先找個酒樓用膳便是了。

宮中的大火,百姓間已有言傳,他們進去就聽的下頭的頭,在那談論著皇帝如何,太后如何。

他們不知道內情,可卻阻止不了他們侃侃而談。

有人說太后是妖后,這江山社稷便是被太后毀了的。也有人說鬱方霸道,外戚干政隻手遮天,自也有人少不了說,皇帝昏聵,幸有太后主持大局。

鬱方站在門口聽了一會兒,魏伊人起身拉了一下他的手,“莫要往心裡去,功過是非將來自有後人評說。”

他們總會看到鬱家的功績。

至於說外戚干政這種事,無論他們做的多好,這個聲音也永遠無法消除。

有些委屈,註定要受的。

所以很多大儒,明知道是對的,也不去做,就是為了名聲考慮。走到這一步,自然是需要勇氣的。

而且,看誇太后的人也不少,尋常百姓能有這般覺悟,其實說明太后娘娘做的已經不錯了。

“我省的。”鬱方笑著點頭,只是這樣的路註定孤獨,幸好還有魏伊人在跟前。

等著用完晚膳,訊息傳來,鬱謹已經被找到了。魏伊人跟鬱方這才不急不忙的過去。

只是這一次,魏伊人讓鬱方在不遠處等著自己,他領著廣泰過去。

“主子,夫人看著似有旁的盤算。”廣廷湊到鬱方跟前,小聲的說句。

“我知道。”鬱方背對著魏伊人,他知道魏伊人要做什麼,他不親自動手,便就覺得,對得起鬱家的列祖列宗了。

幫著鬱謹逃離的人已經被鬱方的人壓下去了,落下的馬車內,只有鬱謹坐在輪車上,含笑著看著魏伊人。

馬車的簾子掀著,裡頭的冷風呼呼的往裡灌,火把照耀下,鬱謹的臉被照的通紅。

“嫂嫂,過年好。”雖說出了正月,畢竟是冬日裡頭一次見,鬱謹歪著頭思量著,該是如此打招呼的。

魏伊人側頭,拿起了廣泰腰間的佩劍,拎著他一步步的靠近的鬱謹,直到站在轎子前微微的垂頭,“我著實想不明白,你是如何看出葉侯的事?”

葉鐸喜歡香府的事,除了幾個親近的人,根本無人知曉。

他怎麼就能利用到這一點?

鬱謹還是笑著,到如今的地步,倒也沒有什麼可隱瞞的,“嫂嫂當知道,眼睛是最騙不了人的東西。”

當初葉鐸在國公府養傷,魏伊人倒是沒讓他見葉鐸,可是他隱秘的暗示的時候,其實能看出來,香附的一雙眼裡只有哀傷。

葉鐸為何養傷只在國公府?葉家在京城也有府邸,怎麼偏就信任到魏伊人這般地步?也別說其他考量,當時太后愧對葉家,葉鐸要求回葉家養著,太后還能拒絕不成?這裡頭,恐有旁的緣由。

對於年輕氣盛的人,能牽絆住他的,自然是情愛。

鬱謹始終笑著,“還是嫂嫂厲害。”

自己有本事也就算了,她的婢女也有手段,一個下人竟然葉侯魂牽夢縈?

魏伊人咬著牙,她不想解釋這根本不是她的手段,她也不屑用這般下三濫的手段。只是,像鬱謹這般滿腹心思的人,怕是怎麼也理解不了。

她低著頭,居高臨下的看著鬱謹,“你明明還有退路。”

為何,非要一條道走到黑?

鬱謹搖了搖頭,“嫂嫂,來不及了。”

或許苟延殘喘是夠了,可是鬱謹想要活出個人樣來,只能去拼。有鬱方跟魏伊人在,他永遠出不了頭。

有時候鬱謹都想要感嘆一句,既生瑜何生亮?

今日,被魏伊人抓到,他想來是不會再有機會了。人之將死,心態淡然。

回首間,只覺得人的立場,大約是在出生就註定了。

撲哧!

魏伊人的長劍到底是如此了鬱謹心口的,她說過,如果鬱謹再做什麼事,她一定殺了鬱謹。

鬱謹低著頭,看著鮮血汩汩的冒出,嘴費力的張開,“我不後悔。”

他努力的活著,就不會後悔!

即便,重新來過,也依舊會是這樣的選擇。

生來是庶出他無可選擇,便要在後來,努力的站在高位。

雖死無悔!

他費力的抬頭,用盡最後的力氣,嘴唇一下下的抽動,“無悔!”

風,在這個時候吹的更猛烈了。

黑夜下掩蓋的,可是成為高人的人。

如同一陣陣號角,為他送行。

聰明的人總會讓人憐惜。

往事一幕幕從眼前走過,鬱謹是個有恆心的人,他的書唸的極好。

魏伊人別過臉去,“搜身!”

那些人,都不去護送趙妃,卻要護送鬱謹,在他身上一定會有那些人想要的東西。

廣泰親自去找,卻在碰到鬱謹的時候,突然出來的動靜,讓廣泰嚇了一跳,猛的掀起鬱謹的大氅,卻掉出來了一個白絨絨的東西。

廣泰單手將它託舉起來,這小東西還挺兇,汪汪的叫個不停。

聽見動靜,魏伊人轉過頭去,當初她救的小狗,瞧著被鬱謹養的不錯,胖乎乎的,毛髮都是油光錚亮的。

“給我吧。”魏伊人伸手示意廣泰。

小狗大概聞出了魏伊人身上的味道,被魏伊人抱在懷裡的時候,乖順的不像話。

大概萬物都有靈性,他回頭望著鬱謹的方向,一滴滴的眼淚落在魏伊人的手上。

白絨絨的小狗,真的長的很漂亮,抱在懷中彷彿能融化的了人的心。

當初魏伊人讓白芍送過去,便是想讓這白狗融化了鬱謹的心。

狗這個東西是唯一可以讓你毫無顧忌的去付出你的愛的東西,沒人能拒絕的了一隻滿心滿眼只有自己的小狗。

鬱謹心思陰鬱,有這樣的小狗在跟前,或許能讓他看來了。

人心這東西,最難醫,可是魏伊人賭對了。

這小狗啊,到底是走近了鬱謹的心。

逃亡的時候帶著他,便是死的時候,鬱謹也將他護的妥當,未讓那血沾染到他的一根毛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