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為太后,是朝廷最高的掌權人,天下說一不二的主,可是就她這樣的人,卻也有為難的,不敢將有些人的罪名公之於眾,那麼下頭的人又該如何?

所有人都知道,一個謊言需要用許多個謊言去隱瞞。

在這個案子上,太后娘娘預設了說假話,那麼以後處理什麼事,還得畏手畏腳的,注意別讓旁人發現。

那麼,將會有多少事見不得光?

而且,誰來徹查這事,跟以前一樣,太后弄一隊血滴子,還是東西兩廠?

要知道,這種人越多,對於朝廷而言越不是好事。

就好像皇家暗衛一樣,都知道有這樣的一群人,能力斐然,能護帝王周全。可你若是將滿宮人都變成暗衛,你看著亂不亂?

有些人了,在明君手中可以成為替天行道的英傑,可若是遇見昏君,就是助紂為虐的惡魔。

太后娘娘不想賭那麼多。

本來最擅權謀的一個人,卻在這件事上,願意用赤誠之心。

魏伊人忍不住將身子坐的更直一些。

其實她已經想到了,若是查出幕後黑手,魏伊人就聯絡葉鐸,怎麼也得弄他個通敵叛國的大罪,無論是多大的官,他也是受不住這罪名的。

而今聽了太后娘娘的話,魏伊人抬頭拱手,“娘娘,聖明。”

這大概是明君和謀士的區別。

“哀家,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將此事公之於眾!”無論是誰,敢動搖江山社稷的根基,她自是不饒的。

這是這麼大的事,太后娘娘還叫魏伊人一起出個主意,商量看該如何保證事情能順利的進行。

魏伊人慢慢的站了起來,“若娘娘信的過,臣連夜出城,召外頭的護城軍入城!”

天子腳下,穩妥最為重要,外頭駐紮的軍營,是防的有人給科舉之事搗亂。主要防外的。

而今,要是召到京城,若是有心人行不軌之事,必然是冒險的。

即便是皇帝犒賞三軍,那都是將軍進京領賞賜,其他人駐紮在外頭。

這軍營跟衛所不同,那殺起人來,力量可是大有不同。

可是,非常之時,當以非常的手段。

若是真有人暗處推波助瀾,此事出來定然有人鬧事。

魏伊人一字一頓,“明日一早,臣帶護城軍進城,親自看著腰斬作弊之徒!”

菜市口,殺一儆百。

看誰還敢再犯!

若有私自散播謠言者,殺無赦!

天之腳下,雷霆之怒,絕非常人能受的住。

那些個躲在暗處的魑魅魍魎只能在陰溝裡縮著,祈禱事情不要敗露,只要有人膽敢露頭,迎接他們的只有死路一條!

朝堂之上,需要徐徐圖之的,本不該是掌權者。

太后只管下定決心,魏伊人便想法子為她善後。

太后看著魏伊人,眼中是毫不掩飾的欣賞,她的嘴角勾起,甚至說出了國有良相四個字。

旁人總用婦人之仁代替優柔寡斷,可今日,就是兩個婦人不過隻字片語,便敲定了一件大事。

即便是史書工筆,當也是最濃墨重彩的一頁!

今夜,太后娘娘連下三道旨意,首一道便是直接下旨封魏伊人為正三品翰林院左學士,授紫色仙鶴長衫一件,可隨意進出宮門。

第二道,令魏伊人為行軍使者,代表朝廷迎駐城軍。

第三道,便是按照魏伊人所言,明日辰時,將與菜市口對作弊者以腰斬之刑!

洩題這種行為,要比那些什麼冒充什麼夾帶之人嚴重的多,魏伊人揪出來的那些,只判入獄三載,終身不可再科考。

可是洩題之人,當誅!

“臣,領旨謝恩,必不負娘娘所託。”魏伊人低頭拱手,慢慢的退了出去。

太后微微點頭,不過還是點了兩個太醫隨行,一定要保證魏伊人的身子康健。

國舅不可求之人,太后就那麼隨意的指給了魏伊人。

太后注視著魏伊人離開,對於這個人選太后沒有什麼猶豫,要知道魏伊人在軍中的威望,怕是連鬱方都比不上。

魏伊人現在是純文臣,可追究起來也從軍中出來的人。

與那些武將,同根同源。

而且她辦事,太后娘娘很是放心。

“這些日子您也忙的厲害,今日便早點歇息吧。”嬤嬤看太后手邊的營生都安排好了,大著膽子過來勸一句。

旁人都能輪替著休息,只有太后娘娘是全程盯下來的。

且太后娘娘,已不再年輕。

這麼個忙法,哪裡能受的住。

太后娘娘搖了搖頭,手放在鬢間,“我今日清晨,瞧見兩邊的白髮又長出來了。”

白髮多了,顯年紀大。

白日裡沒時間染,這會兒正是時間。

之前看著還幾根,後來越來越多,看著似一發不可收拾,太后娘娘才管這事。

“娘娘,您太辛苦。”嬤嬤忍不住嘆息。

太后搖了搖頭,“哀家不能老。”

而今,江山後繼無人,皇帝只看重一人,可葉晨身子不好,到現在還沒傳出動靜來。

若是太后娘娘露出垂暮之像,下頭人怕會生旁的心思。

也幸好父親給自己留下了方哥兒,有個人能全心全意的幫襯自己,不然如今的處境怕更艱難。

身子往後靠了靠,伸出手來瞧了一眼,她記得她的手指從前伸出來,指尖是往上俏,怎麼現在瞧著平了許多。

留不住啊,歲月匆匆而過。

最不想老的人,卻老的更快。

看著,似乎比兄長還老了。

這幾日,太后娘娘覺得身子不舒服的時候,總想著要不要提前寫下詔書,讓她有朝一日不在了,皇位該是誰的。

皇帝,肯定是不能再掌權了。

可是,太后娘娘遲遲下不了筆,若讓鬱方做攝政之王,總覺得好像自己給留了一個爛攤子。

“娘娘千歲,莫要生這些心思。”嬤嬤在一旁掉淚,聽不得太后娘娘說這般喪氣的話。

太后笑著搖了搖頭,“放心,哀家就是說說,哀家怎麼也還能再活幾年。”

不至於,這麼年輕就去了。

說這些事太傷感,而後就提起魏伊人來了。

一個女子,能有這般見地,實屬不易。說起殺伐決斷來,鬱方未必能做到她這個地步。

太后娘娘有些得意的說了句,“我就說吧,咱們女兒家,不比男人們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