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朦朧朧,明明滅滅的。

就如同現在,好似也看不清楚,少夫人的前途在哪裡。

許氏眼睛是閉著的,眼角到底閃著晶瑩的淚水。

所嫁非人,她就只能奮力的走出條道來。

鬱潤是被人抬回屋子的,太醫倒是圍了一大圈,可是卻也沒法子,只能給他止疼。

幼時中的毒,已經深入骨髓,他們沒有法子。

被打斷的手腕,此刻也接不上。

或者說,是不敢也不能接上。

鬱潤醒來就是慘叫,想要發脾氣卻因為雙手動不了,便是連起身都費勁。

鬱旭在床榻邊上站著,看著二哥的下場,心中若說沒有觸動是假的。

肩膀被國舅推了一下,“我現在不求你二哥仕途順遂,但求他無病無災。”

只要,鬱旭去求魏伊人,讓她想法子聯絡神醫,或還有一線生機。

鬱旭往後退了一步,很規矩的跪下來給國舅磕頭,“兒子不孝。”

這是太后姑母的意思,太后或是因為朝堂,或者是因為大房那邊,人家出了氣了。結果魏伊人轉頭去做好人找神醫給鬱潤看病?你讓人太后怎麼想魏伊人?

“你兄長都已經到這個地步了,你還不打算管嗎?”國舅氣的都不知道該罵他什麼了,便是連指著他的手指,都輕輕的顫動起來。

鬱旭抿嘴沒有回答,直接起身,帶著身上的塵土轉身就走。

國舅衝著鬱旭呸了一口氣,“要你有什麼用,要你有什麼用?”

連著說了兩遍。

鬱旭回來什麼忙都幫不上不說,還在這發了一頓脾氣。

真是上輩子欠了這個祖宗的!

“父親莫要動怒,五弟素來就是個蠢的。”鬱凝幫著國舅順著氣。

聽著鬱凝的聲音,楊氏才反應過來起身,“是呀爺,他如何能抵的過旁人的花言巧語?”

只聽著大房那邊說幾句好話,便就跟他們不親了。

聽了楊氏的話,鬱凝微微皺眉,可也僅僅如此。

“我出去一趟。”國舅沒有指責楊氏話裡的攀咬,想到什麼,轉身急匆匆的離開。

沒有國舅在跟前,楊氏便也沒什麼顧及了,“那個千刀的,會遭到報應的。我瞧著他就是喪門星,怪不得他生母早早的是就去了,便就是被他生生剋死的!”

鬱凝拉了一下楊氏的袖子,“姨娘,慎言。”

國舅不在這,畢竟太醫們還在,若是被人傳出去了,到時候又是一堆禍事。

楊氏狠狠的呸了一口氣,看著鬱潤又昏睡過去了,拿著帕子擦著眼角,“你說你哥往後該怎麼活?”

三姨娘那個賤人!

提起這個事,鬱凝沉默著不言,是啊,她也想不到,兄長有什麼以後。

現在只有楊氏真心的疼鬱潤了,可偏偏楊氏如今只是個妾。

“我等會兒,去看看二嫂嫂吧。”鬱凝嘆了一口氣。內宅一個接著一個的出事,估摸國舅也沒心情再寵愛哪個妾氏了。

如此,內宅又是許氏的天下了。

她也不求,許氏對兄長有多麼上心,只希望許氏莫要想法子折騰兄長才是。

“那個賤人,不過就是欺負我們沒人出頭。”楊氏心中有些後悔,若是當初沒有自傲的覺得能護鬱凝一輩子,而對鬱凝放縱。

若是能好生的管教孩子,費些心思將人送進宮,楊氏就不信了,若自己的女兒貴為皇后,太后娘娘還能下這麼狠的手嗎?

楊氏頹然的揉著眼睛,當時的驕傲如今看來都是笑話。

她以為國舅對她寵愛雖不如以前,可還有舊情。她也天真的以為,她能拿捏的了國舅,可是現實卻狠狠的打了她的臉。

男人翻起臉來,真的是絕情。

而她以為的拿捏,在遇到變故的時候,不堪一擊。

就連她最大的底氣,為鬱家生的兩子一女,到現在看來也是不值一提。

一個兒子廢了,另一個兒子跟旁人一心,寵愛的女兒如今成了帶髮修行的姑子。

她不知道半輩子忙活了什麼,到現在看來一無所有。

想到這,楊氏抽噎著,控制不住的掉眼淚。

為了孩子們,也為了她兵荒馬亂的現在。

而國舅很快就到了老太太那邊,鬱方是老太太的帶大的,老太太的話他肯定聽。便是那魏氏,也常常的過來陪老太太用膳,只要老太太開口,魏伊人不可能拒絕。

只是,到了老太太院子,卻瞧著他屋門緊閉。

嬤嬤站在門前,彷彿已經料到國舅要過來,站在門口看著他,“見過國舅,老太太近來身子不舒坦,需要靜養。”

“府醫可來了?”國舅自然是要先關心老太太的身子。

嬤嬤笑著點頭,“都是老毛病了,國舅莫要掛念。”

“如此,我進去同母親說兩句話就走。”國舅拎起長衫的一角就要進入。

卻被嬤嬤抬手將人攔住了,“國舅爺且慢,老太太特意交代的,她老人家需要靜養。”

既然國舅當聽不懂人家開始委婉的拒絕,那嬤嬤便將話說的更透徹一些。

什麼病不病的都是藉口,老太太只是單純的不想見國舅。

“勞煩嬤嬤給稟報一聲,我只說兩句話就走。”國舅抬起雙手,便是對嬤嬤也客客氣氣的。

嬤嬤卻依舊紋絲不動的站著,絲毫沒有要挪動的跡象,“國舅爺回去吧。”

國舅站在門外,倒也不至於伸手去推嬤嬤,而是挪在窗下,“母親,您的心怎麼就怎麼狠?潤哥兒也是您的孫子,您怎麼就忍心對他不管不顧?”

嬤嬤無奈的搖頭,到底抬腳走到國舅跟前,“您又何苦為難老太太呢?”

“國事上,老太太不管不問,自然要太后與吏部定奪。可是在家裡頭,您伸開手看看,五根手指本就不一樣的齊。”莫要說是孫子了,就是兒子,國舅捫心自問他都是一樣對待嗎?

而且,“國舅爺,更何況旁人也是父母心尖尖上的人。”

人家將女兒養這麼大,不是為了送你家捱打。

為了一個不檢點的勾欄妾氏,將正妻打的連床榻都起不來,就算傳到外頭,誰人不得說上一句畜生二字?

人家許家要真豁出去了,御史臺下,鬱家何存?

“可是,可是即便如此,潤哥兒罪不致此。”國舅吸了一下鼻子,聲音有幾分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