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親自下的聖旨,肯定是跟太后娘娘也談判了。

能這麼順利的結束這些鬧劇,太后娘娘自有妥協。

皇帝位居二線,不再有機會去害朝中的其他人,不會讓葉家的悲劇在其他人身上演繹。太后娘娘素來看重武將,如今太后重新掌權,葉鐸也不用跟文臣吵的臉紅脖子粗的,這些太后娘娘都能保證了。

而皇帝的罪己造,便是當著天下的面,公然的給葉老將軍的道歉信。

皇家做到這份上,已經是最大的讓步了。

逝者不可追,前方更值得期待。

葉家的犧牲,成全了此刻的海晏河清。

葉鐸雙手將聖旨舉起,重新跪了下來,“臣,謝主隆恩。”

他是皇帝,就算做錯了事,也不可能賠出命去。更何況,事關江山社稷,皇帝死了天下打亂,也不是葉鐸所願意的。

如今算是天下易主,皇帝也受了報應。

而且,不止太后,皇帝也給了鬱方高位,都已經到這份上了,只要鬱方不傻也就不可能輕易還政。

如此,皇帝不能說了全算,自己的妹妹也就不會遭那麼多罪過。

都說人爭一口氣佛真一注香,這口氣,魏伊人已經給葉家爭了。

能因為一個人的死,逼的皇帝下罪己詔的,世上有幾人?

公公同葉鐸說完,而後轉頭又看向魏伊人,“太后娘娘聽聞魏大人,文采斐然,聖上的詔書還得魏大人擬定。”

這話一說完,魏伊人愣了一下。

擬定詔書這種事,素來都是翰林院的事,交給魏伊人的意思是,太后娘娘並沒有打算毀了魏伊人的前程?

“臣,領命。”魏伊人隨即拱手。

她以為,像她這般不聽話的臣子,太后該是不需要的。

既然話都說完了,國舅趕緊領著公公去前頭吃茶。

看旁人走了,葉鐸再次走到魏伊人的跟前,深深的彎下腰去,“多謝。”

不要看現在魏伊人沒什麼事,可是在做這些事情的時候誰能有把握?魏伊人豁出命去,才求得現在的結果。

若是沒有魏伊人,葉家如何?

父親白死了,妹妹每日裡依舊暗無天日,而自己呢,大約一日日的消磨時光,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死吧。

“這是我應當做的。”魏伊人連忙扶起葉鐸。

當時魏伊人斬殺高立使臣的時候,葉家也是頂著極大的壓力的。

“我還有個不情之情。”葉鐸低著頭,聲音很小,“若是有機會,小妹她。”

“我都懂。”魏伊人可以大方的應下,若是有機會一定將葉晨接出來。

這次是皇帝死活不放手,寧要美人不要江山,等著日後感情淡了,或者過了這熱乎勁了,葉晨還可以再回邊關。

現在朝中皇帝說了不算了,從前不敢想的事,現在也可以想了。

葉鐸抹了一把眼淚,再次說了聲感謝。

既如此,葉鐸也準備著離京了。

看著葉鐸回到前院,魏伊人微微搖頭,“太后娘娘,極擅為君之道。”

忍不住感嘆了句。

鬱方拉著魏伊人的手,“不管如此,以後尚且沒有這麼多煩心的事了。”

朝堂之上,想要下什麼命令,鬱方便能把關了。

事情既有定論,葉鐸也不在這多留,次日便準備著要走。

晚間的時候,香附去幫忙收拾東西,路途遙遠,天氣寒涼,自要多準備些。

對於香附的選擇,魏伊人素來是尊重的,所以她要過去,魏伊人自由著她。

葉鐸難得也來了精神,幫忙看著攏箱。

香附幾次想跟葉鐸說話,可因為葉鐸在忙,香附總也找不到機會。

“天色不早了。”總算忙完的時候,葉鐸突然對著下面的人說話,意思是要家逐客令了。

“天色是不早了,都下去吧,我有話要對葉小將軍說。”香附突然鼓起了勇氣。

香附的命令,旁人自是要遵循的。

葉鐸無奈的嘆氣,“門,不必關了。”

無論葉鐸的身子如何,可畢竟也是孤男寡女的,大晚上的,葉鐸倒是沒是什麼,對於香附這個姑娘家不好。

就算不能做什麼,拉拉手什麼的,關起門來一樣可以做。

葉鐸不想讓外頭的人,揣測香附。

不知道是因為外頭的涼風,還是因為眼前人的舉動,香附紅了眼眶。

“您曾問我,可願意隨您回邊關,若我現在點頭,可還來得及?”話說完,眼淚瞬間從臉頰處滑落。

作為女子,主動說出這樣的話,已經拋卻了所有的矜持。

看著香附落淚,葉鐸疼的心如刀絞,下意識的伸手想去抹掉香附的眼淚。

只是,伸出去的手還沒有碰到香附,又嚇的葉鐸給收了回去。

從前,他能拉著香附去暗處跟自己說兩句話。那是因為意氣風發,覺得自己有能力給香附幸福,可現在,葉鐸莫要說是碰觸了,便是連話都不敢對她說。

都說患難見真情,自己都已經這樣了,香附還願意跟著自己,她是個心善的好姑娘。

“對不起,我不願意了。”葉鐸想還是將話說的明白些。

從前香附的考量不提,而現在葉鐸只想說自己的。

他不行了,跟了自己,香附註定是守一輩子的活寡。葉鐸相信香附今日過來,是已經做好這個準備了,一輩子其實也沒有那麼長,也許很快就過去了。

可一輩子也沒有那麼短。

看著旁的夫妻恩愛,葉鐸會嫉妒。

看著旁人,子孫滿堂,葉鐸也會嫉妒。

嫉妒是一件能讓人面目全非的事情,葉鐸怕自己因為嫉妒而傷害到香附。

他不想年少時純粹的情感,最後變的滿目瘡痍。

香附想為自己付出,而自己也不想讓心愛的姑娘,受盡苦楚。

有魏伊人在,只要香附願意她就能覓得良婿,就能與旁人白頭偕老,兒孫繞膝。

想到這樣的場景,葉鐸心痛的別過臉去。

伸手做了一個請的姿勢,“不送。”

他想著冷硬一次,可是終還是害怕她落淚,最後還是加了一句,“香附姑娘。”

冷硬的氣勢,碎了一地。

“葉。”香附往前走了一步,還想著說什麼。

葉鐸猛的將身轉過去,“你我早就錯過,再無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