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書花錢的很!”李長樂說著激動的親了她一口,“年底我們就能住新房子了,以後再也不用擔心吵到兩個小傢伙,也不擔心吵到二哥他們。”

周若楠打了一下他不老實的手,“我還以為你攢了錢,要先買鐵皮船呢!搞了半天,你急著建新房就是為了這個!”

“兩公婆不為這個為哪個?”李長樂說著又湊了上去。

“老實點,今天不方便!”周若楠笑著拍開他的手。

“不會吧!”李長樂苦著臉哀嚎,“今天吃沙噀燉豆麵……”

“顛佬。”周若楠不好意思的擰了他一下,“小聲點,等會兒二哥他們聽到了。不要臉,明明曉得老房子隔音不好,你還嚎的這麼大聲。”

“好好好,閒著沒事,早點睡覺。”

“嗯!”周若楠伸手關掉電燈,李長樂伸手攬過她,兩人並頭躺在那,聽著外面呼呼的風聲和細密的雨點聲,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李長樂兩人睡著了,隔壁,李二哥和李二嫂還沒睡,兩人在算賬,床上還放著一堆大小面值不等的鈔票。

不管怎麼湊,到最後還是有將近兩千的缺口,李二哥想著有妹夫幫著賒欠磚瓦,溶洞還有那麼多佛手螺能賣錢,到沒多心焦,李二嫂卻是滿臉愁容。

“大嫂才比我早兩年進門,他們就攢了八九百塊,我才攢了四五百,看樣子,過日子還得手緊一點才攢得下來鈔票。”

李二哥看了一眼對面小床,“幾個孩子正是長身體的年紀,別太儉省了,對他們身體不好。”

“不省點怎麼行,這麼些年,起早貪黑的織網、淘海,攢了這麼些年才四百多,還不如阿樂一趟海貨賣的錢多。”

李二哥柔聲說道:“你怎麼能跟阿樂比,你在家織一天網還不到一塊錢,要養三個孩子,還有親戚人情來往,能攢下四五百已經不錯了。”

“阿樂腦子靈活,又跟鳳凰酒樓搭上關係,才賣得好價錢的。你想想,我們以前淘來的海貨賣給合作社,連海鮮行一半的價錢都賣不到,更不用說酒樓了。”

李二嫂點了點頭,“是啊,前兩年海鱸魚才四五分一斤,大青蟹才一兩角,淘到一條七八斤重的東星斑,賣四五塊錢能高興好幾天。”

李二哥想想也覺得高興,“阿樂說,往後走海貨只會越來越貴,我好好幹爭取早點買大船,遠洋去大漁場捕魚,運道好一船大貨就發了。”

李二嫂看著他,“我也不想發財,只想把房子建好,把欠下的賬還清,一家人平平安安,順順當當的就行。”

李二哥溫聲道:“別擔心,上次的大風暴我們都平安回來了,往後的日子只會越來越好。”

“嗯!”李二嫂聽著丈夫的溫聲安慰,心裡只覺得自己這輩子嫁對了人,甜滋滋的把錢放好,脫鞋上床打算睡覺。

李二哥扭頭看了看擠在小床上睡著了的三個孩子,又看了看手錶,才八點半,時間還早,晚上吃了不少沙噀燉豆麵,精力有些旺盛。

“阿珍!”他伸手拉了李二嫂一下,摳了摳她手心,夫妻倆會心一笑,李二哥隨即便從帳頂拿了一張篾席下來。

一手夾著篾席,一手拉著老婆去了外間,摸黑鋪好席子,便響起了低沉的喘息聲。

他們隔壁,李大嫂愁眉苦臉的看著存摺,還有一堆面額不等的鈔票,不由得嘆了一口氣。

“捨不得吃捨不得穿,加上你這兩年的工錢,才攢了這三千塊,現在全用在房子上,結果還要欠一屁股的債!”

“小老百姓的日子是這樣,你看村裡那幾家修建新房的,還有小妹家建新房的時候,也是欠了一屁股債,她和阿金辛苦了兩年就快還完了。”

李大嫂拿了袋子收拾那些錢,“我曉得,就是想到家裡一點餘錢都沒了,還欠下那麼多債,心裡面有些發慌。”

“別擔心,我們還年輕,等房子建好了,除了買船用大錢的地方就沒了,你攢錢是把好手,沒兩年就攢起來了。”

李大嫂想到阿珍和阿楠攢下的錢數,心裡也有些得意,“阿珍跟我說,她才攢了四百多,阿楠還有工資才攢了幾十塊呢!”

“你也別太儉省了,孩子們大了,得吃好點身體才長得好,我們家以前那麼窮,我開始長身體的時候,我阿孃也要燉青蟹,殺只小雄雞給我補補。”

“曉得的,我又不是四嬸,我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我比你還心疼。”

李大嫂小心的把錢藏好,看了看因小姑一家留下,回來和兄弟擠在小床上的閨女,覺得再苦也要把房子建好。

“唉,四叔也是倒黴,怎麼就討了四嬸那樣的女人?阿水回家跟四叔說分家的事,還不曉得四嬸怎麼鬧呢?”

“鬧還不是因為四叔還年輕,還幹得動,她織網補網一天也能掙塊把錢,等以後老了幹動不了了,幾個孩子跟仇人一樣,苦日子還在後頭呢!”

“有道理!”李大哥覺得自己運道不錯,討到一個顧家的好老婆。

……

翌日一早,李長樂聽到屋頂有走動的聲音,迷迷糊糊的睜眼,豎起耳朵聽了一下,果真有人。扭頭見周若楠已經起了,想到房頂漏雨的事,覺得可能是姐夫在幫忙翻撿瓦片。

穿好衣褲出門,就聽到弄巷口的大喇叭就在喊,由隔壁省過來的第三號強颱風馬上就要來了。

讓大家該加固屋頂的趕緊加固,停靠在臨時避風港的漁船趕緊開到海門港停靠,做好防汛工作,千萬別冒險去海邊,或是開船出海捕魚。

“怎麼又來了?”

李長樂搜腸刮肚,把前世記得的大臺風想了一遍,記不起七月底有啥颱風來過,氣得拍了自己腦袋一下,“漿糊腦子,啥都記不住!”

有些沮喪的走到階簷,天陰沉沉的,風颳的呼呼響,李大哥在院子裡抄土,一旁還放著一個竹筐,裡面裝著蠣灰。

李長樂走到院壩裡,扭頭看了看房頂,張得金和李二哥果然在上面整固瓦片。

“哥,大喇叭啥時候開喊的?你們怎麼不喊我一聲?”

“我還沒起來大喇叭就開始喊了,可能有個把小時了。”李大哥笑道,“我們三個幹都輕鬆的很,喊你做什麼。”

李長樂看了看時間,才六點多,“一大早就開始喊,看樣子這次的颱風級別蠻高,千萬別在我們這邊登陸!”

“老天爺的事誰說的清楚,只能事先防備了。”李大哥邊說邊把抄好的黏土剷起來裝竹簍裡。

“阿金說,趁他在幫忙加固一下,省得颱風把瓦片吹鬆動了,漏雨的地方更多。”

“有專業的大師傅幫忙加固當然好。”李長樂提起竹簍爬上竹梯,舉起遞給了上面接應的李二哥。

他也跟著爬到竹梯頂層,看到張得金在房頂,每間隔一段距離,就用一面糊滿了黏土的磚頭在瓦片上面橫著壓上一道。

“哥,磚頭哪來的啊?”

“阿清家借的,建房子的時候買了還給他。”李二哥把清空了的竹簍遞給他,“新房那邊以後也這樣加固一道,就不怕刮颱風了。”

“好嘞!”

李長樂把空竹簍扔下,接過李大哥遞上來的竹簍,又遞了上去,幾人幹得熱火朝天,忽然從弄巷那邊傳來許仙梅抑揚頓挫的哭喊聲。

“嗚……我不活了,李桂堂你心黑手辣,挑唆孩子跟爹孃分家,我今天就吊死在你家……”

原來李長水兄妹昨晚到家,許仙梅兩公婆已經睡下了,今天一大早李阿四讓阿水去張家埠頭看柴油機有沒有修好?

李長水告訴他柴油機已經修好了,以後不會跟他一起出海,他決定帶著妹妹分家出去單過。

李阿四說他做不了主,讓他們來找她說。

兄妹倆在外面說的話,她全都聽到,認定是李老二一家攛掇兩個孩子,起床拿了繩子,一路咒罵著來了二房。

打算好好收拾他們一頓,以後把爪子伸到他們家,管他們家的閒事。

“阿樂、大哥,快點,四嬸來我們家上吊了。”李二哥在房頂喊了起來。

“臥槽~一大早就來找事!”李長樂急忙往下走,剛落地,扭頭就看到許仙梅拿著根繩子,像個瘋婆子一樣竄了上來。

嘴裡還不停咒罵著,“李桂堂、王小花,賣蛤蜊的,眼紅心黑的老婊子,攛掇我家阿水跟我們分家,老孃今天不活了,吊死在你家……”

“踏馬的!”

李長樂氣得一把搶過李大哥手裡的竹簍,兜頭蓋在她頭上,“死八婆,要吊死在老子家是吧!走,竹梯都給你準備好了,你吊上橫樑,老子就幫你抽梯子。”

房頂的兩人、院子裡的李大哥,還有從屋裡跑出來的幾人,看著頭頂竹簍的許仙梅全都傻了眼,呆呆的站在那半響沒反應過來。

許仙梅手忙腳亂的將腦袋上的竹簍掀翻在地,抹了幾把頭臉上的黏土“嗝嗝”了幾聲,才拍著大腿哭喊出來。

“來人啦,打死人了,造孽啊!二房的二溜子打嬸子,天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