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晚等護士出去,撩起衣服,把肚子上的紗布扯下來,接著在完好的面板上,裝模作樣的貼上新的,就把用的和吃的藥一併衝進馬桶裡。

骨頭好沒好她不知道,這外傷是已經全好了,連疤都沒有。

像她這種情況,要是被護士和醫生知道了,高低得拉她去解剖研究下。

莫晚看著藥全部被水沖走,回到床上,看手機上的時間,目光又冷了分。

那些人聯手摧毀紅門,殺了她父親,為的不過就是L1的超級基因。

莫晚不明白父親為什麼寧可死,也不把L1交出去。

但她知道,那些人都會被他們所追求的L1一一殺死。

這時門外隱約傳來說話聲。

莫晚聽到動靜,出了洗漱室。

戰承鋒進來對她講:“粥半個小時後送到。”

莫晚頷首,看他空蕩的身後,再看房中眉間有些倦色的男人。“你不用去休息或工作嗎?”

戰承鋒坐下來,吃醫院原本給她準備的早餐。“在硯坡來之前,我會在這裡陪著你。”

張硯坡?

戰承鋒望著她漂亮的眸子。“肖遙有其它的安排。”

是有其它的安排,還是昨晚沒值好班被重新安排了?

莫晚對上戰承鋒審視的視線,沒有發表任何意見。

她回到床上,拿起頻繁震動的手機。

是馬崇英發來的資訊,問她醒沒醒來,有沒有吃早餐和吃藥,言語間處處透露著關心。

莫晚瞧了眼,沒有回覆。

戰承鋒喝完粥,問床上的人。“吃不吃包子?”

莫晚抬簾看他,沒有動作,也沒說話。

戰承鋒見她反應,直接把包子也吃了。

沒多久。

張硯坡提著鼎盛樓的粥進來。

他滿頭大汗,氣喘吁吁,看得出來他是生怕晚一點,就把這少爺餓死了。

“長官,那人有點多,來晚了。”張硯坡進到病房,跟戰承鋒打了招呼,把早餐給他。

鼎盛樓的生意,從早到晚都非常火爆,排隊是常態。

張硯坡能買到招牌海鮮粥,還在早高峰期趕到醫院,已經算快的了。

戰承鋒把早餐給女孩。“吃吧。”

莫晚在張硯坡進來的時候,就已經準備下床。

張硯坡聽到長官的話,看到床上瘦了不少的人,立馬講:“你別動,別下來,我給你端床上去。”

說著搬來專用的小床板放床上,又幫著把粥和點心的包裝袋開啟。

他這眼力見,這細心的手腳,是比就會撩妹的肖遙靠譜。

莫晚默默的把伸出去的腳縮回來,裝做生活不能自理,享受著別人的伺候。

戰承鋒在張硯坡忙活的時候講:“你在看著這,我先走了。”

張硯坡在揭一次性包裝盒,頭也不回的講:“好的長官。”

戰承鋒看拿著勺子盯著粥,頭都沒抬下的女孩,離開了房間。

張硯坡把塑膠袋跟盒蓋都開啟,就講:“可以了少爺,你請用餐。”

他像是做了件多偉大的事情似的。

莫晚吞了口口水,迫不及待的吃起來。

張硯坡見她狼吞虎嚥的樣,不禁笑著講:“胃口這麼好,看來你恢復的不錯。”

這話聽著怎麼像哄小孩的?

莫晚沒管他,繼續吃自己的。

張硯坡打量房間,目光落在床頭的花上。“藍星花,挺別緻的,你男朋友送的吧?”

莫晚眉頭一皺。

怎麼好像誰都知道她交男朋友了。

張硯坡轉頭問她:“少爺,你知道藍星花的花語是什麼嗎?”

莫晚抬簾,看總是打擾她乾飯的張硯坡。

張硯坡以為她想知道,就講:“藍星花的花語是:你在的話,我會覺得我無敵。”

你在的話,我會覺得我無敵。

想讓他閉嘴的莫晚,聽到這話微頓,接著低頭繼續喝粥。

張硯坡感嘆。“青春期的戀愛,真是熱烈又無畏,讓人看著都覺得年輕幾歲。”

莫晚平靜的講:“把它扔了吧。”

“扔了?”張硯坡驚訝。“扔了做什麼?挺好看的啊。”

“其他男人送的。”

“這……”

“讓我男友知道了不好。”

看不出來啊,這脾氣賊臭的少爺,居然這麼多人喜歡。

張硯坡拿起床頭的花看了看,把它拆開,插到大號的水槽杯裡。“沒名字沒標籤,就當是我們送的吧,扔了怪可惜的。”

他一大老爺可惜什麼?

莫晚看張硯坡,再看插水杯裡的花,沒說那是自己喝水的杯子。

反正等會要喝水了,折騰得還是他。

吃完早餐。

莫晚閒得無聊,看板板正正坐在門口的張硯坡,轉著眼珠想了片刻。“張長官,你們最近很忙吧?”

張硯坡聽到她這樣叫自己,連忙講:“少爺你叫我小坡吧,長官二字我可擔當不起。”

叫長官不過是普通老闆性對他的尊稱,他又沒穿軍裝,不知道什麼銜,總不能叫那個當兵的吧?

莫晚瞧張硯坡的反應,玩味的講:“看來坡哥對這個稱呼很抗拒啊?”

張硯坡坐著也沒什麼事幹,現見這高冷的少爺願意跟他聊,就笑著講:“不是抗拒,這意味著責任重大。”

莫晚講:“你難道不想當領導嗎?”

“領導不是想當就能當的。你看看長官他,就沒睡過一天踏實覺。”

“俗話不是說,不想當將軍的兵,不是好兵嗎?”

“騙你們這種小孩的。將軍只有那幾個坑位,士兵數不勝數,現在還說這話的人,就是想讓我們內卷的。”

這樣聊天的嗎?

他好歹也裝一裝啊。

莫晚看實誠的張硯坡,想要怎麼切入話題。

張硯坡見她不說話,想到她還是個大一軍校生,便找補的講:“不過這要取決與個人,以及你身邊的人。”

莫晚講:“說來聽聽。”

“取決於你未來想做一個什麼樣的人。就好比少爺你,你如果想像你的父親那樣,就要學習領導力,學習怎麼把人用對地方,發揮出他最大的才能,達到一加一大於三甚至是大於十的效果。”

張硯坡說完,強調的講:“當然這只是比喻,我是讓你學習向上的思維,不是讓你成為他那樣的人。”

莫晚不介意的問:“你剛才說的,身邊的人,是什麼意思?難道想不想當將軍,自己說了不算嗎?”

張硯坡說到這,換了個姿勢,上心的講:“你問到點上了。在我們這行,很多時候不是我們想當領導就當領導的,而是你不當領導,你和你的那些戰友都會不好過。就像現在的長官。”

莫晚聽到這話,眉梢微揚,疑惑的問:“戰承鋒不是自己想上位的嗎?”

這事複雜又微妙,不好明說。

張硯坡斟酌了下。“扶南局勢混亂,各方勢力盤根錯結,文明規定又幾乎成為擺設,我們也是用了許多的時間,付出極大的心血才走到今天這步。長官如果不上位,無非是國內或其它部門調人這兩種選擇。”

國內的領導過來,至少得花個半年一年的時間才能完全上手,而他們剛剛死了老闆,大家恨不得立即抓住背後的兇手,哪有時間和精力去配合新領導的節奏?

至於在扶南其它部門調人,就不知道他是否會按照十四分部的守則辦事,更不確定他是不是跟當地的一些機關有勾結,這其中的利害關係與牽扯太多,還不如從國內調新人來的安心。

因此,兩相權衡,只有最熟悉十四分部情況,又是老闆一路提拔的長官接任最為合適。

張硯坡感慨的講:“我們這工作危險係數高,做為領導,要為每個戰友的安全負責,壓力不是一般的大。總之,我對自己的目標就是幹好後勤,最大程度保障戰友任務中的安全,至於將不將軍的,下輩子吧。”

莫晚望著自我認知清晰的張硯坡,有些兒挑拔的講:“很顯然,你的長官沒有保護好你們的安全。你那些同事,有幾個、有幾回是天黑之前下班的?”

她沒有明說,但只要稍微一想,就知道她是指什麼事情。

十四分部舊址被炸,除了他們幾個在外面的,辦公室的戰友屍骨無存。

這件事,給他們每個人都造成不可磨滅的記憶,和無法彌補的傷害,即使是睡夢中也不可能忘記它。

張硯坡剛還與她誇誇其談,教她做人做事的方法,現一下眼神暗淡不少。“這件事,是我們所有人的責任。”

莫晚冷嘲的講:“還是他工作沒做好,衝動行事,急功近利,才會導致這種結果。”

張硯坡一聽她這麼說,頓時急了。“你沒憑沒據的,為什麼這麼說長官?你知道長官為這件事承受多大的壓力嗎?我們還能發發火,該哭哭,該罵罵。長官他不行,他不能哭也不能罵,還得帶著我們從頭再來,不是誰都有這種勇氣的!”

莫晚撇了撇嘴。“他可以有重頭再來的機會,但你們那些犧牲的戰友沒有,他們只能長眠在此,連家鄉都回不了。”

話雖如此,可是誰願意看到這種事情發生?

誰願意?!

張硯坡看床上說得輕鬆的女孩,攥了攥拳,忍下跟她的爭執。

她一個外行,不瞭解他們的工作很正常。

而且為了讓他們順利抓到太攀蛇,她差點小命都丟了,心情不好罵長官幾句出氣,也是能理解的。

張硯坡轉而講:“少爺,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使命。我們既然來了這裡,就做好回不去的準備。”

這都能忍下?

莫晚看熄火的張硯坡,沉默半會問:“你們就這麼相信戰承鋒?”

張硯坡看存心找長官茬的女孩,不想再跟她嘮嗑了。

莫晚講:“你們十四分部被炸,不是因為抓了那個手背有特殊圖案的軍火販子嗎?”

張硯坡疑惑的看她。“你怎麼知道這件事?你當天不是沒來嗎?怎麼會知道他手背上有特殊圖案?”

“你剛提到了我的父親,讓我向他學習,所以我知道這些東西很難嗎?”

“你和你父親的舊部還有聯絡?”

“你想事情都這麼簡單的嗎?”莫晚望著他,不著痕跡的揚唇道:“十四分部被炸的原因,你們的長官至今都沒有告訴你們實情。”

張硯坡看著似笑非笑的女孩,察覺到不對勁,不確定的問:“你在套我話?”

這麼晚才發現啊。

這腦子,果然不適合當領導。

莫晚加大唇邊的笑意。“難道你不想知道,是因為什麼害死了你那麼多的戰友嗎?”

“我想知道。”張硯坡斬釘截鐵的講:“但我再想知道,長官既然沒告訴我,那就證明我不該知道!”

說完,拿起報紙抖了抖,舉起來看,不理她了。

這黑道少爺,嘴裡沒一句實話,再跟她閒聊他就是小狗!

莫晚看被報紙擋住的張硯坡,可惜的嘆了口氣,又接著無聊起來。

不行,她得早點出院,再住下去,她感覺自己快長毛了。

“出院?”

戴菲聽到她的話,震驚的講:“莫小姐,你是做了開胸手術,不是破皮縫了幾針,少說也要兩週才能出院,你這才幾天!”

莫晚認真的跟她講:“我感覺比之前好多了。”

“再怎麼好,也沒到出院的標準。”戴菲非常堅決,不給她出院的希望。“你想點其它的吧,出院是不可能給你出的。”

莫晚跟她說不通,抬頭看床頭的主治醫生。

祝書恆看臉色紅潤,氣色也好不少的女孩。見她不死心,在病歷上加了筆。“莫小姐你恢復的是要比預期的好很多,但安全起見,建議你還是多住院休養一段時間。”

莫晚抬頭看寬敞的病房。“這裡住一天不便宜吧?實話告訴你們,我沒什麼錢。”

錢?

什麼錢?

這醫院都是她男朋友的啊。

戴菲收吊瓶線的動作慢下來。“莫小姐,這些費用,你男朋友已經付過了。”

莫晚看她。“那是他的錢,不是我的。”

一家人,說什麼兩家話。

而且這點錢對馬少爺來說,根本不值一提。

張硯坡聽了會兒,出面講:“少爺,這錢我們來想辦法,你安心住著,好好的把傷養好才是重中之重的事。”

她這也是因工負傷,雖然不是他們的人,但兄弟們想辦法湊一湊,再報銷一點,還是沒問題的。

不可能因為錢,就讓她提早出院的。

莫晚睨了眼多嘴的張硯坡,對祝恆書講:“祝醫生,我在學校本身就不受同學和老師的喜愛,現已經落下很多課了,再不回去,我怕到時就回不去了。”

祝書院推了下鼻樑上的眼鏡,把寫好的病歷單給她。“你拿著這個去學校,學校要還堅持開除你,你來找我。”

真開除了,他還能去學校找校長鬧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