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滷味耗費的時間長,夏芍這頓也吃得很晚。
吃完陳寄北開啟地窖,沿著梯子下去,把裝滷水的盆放進了地窖裡。
地窖冬暖夏涼,四周還被他打了幾個木架,擺得整整齊齊,可以放不少東西。
夏芍一個心事解決,幾乎沾枕頭就著,因為第二天休息,還難得睡了個懶覺。
這年頭唯一不好的就是沒有雙休日,每個星期只休一天。不過夏芍上輩子學的是
計算機,乾的是996,也沒有雙休日這種奢侈的東西,平時那六天還累得要死。
吃完早飯,她把被單褥單扯下來泡進了盆裡,準備跟陳寄北去趟百貨商店。
陸澤同即將再婚的事,陳寄北已經跟她說了。
當初她和陳寄北結婚,陸澤同忙裡忙外,還給他們送了一輛腳踏車, 一臺小座鐘。陸澤同剛在省城安頓好,回頭又給她和陳寄北捎來一條布拉吉, 一套男士成衣。
陸澤同說是婚事不辦,她和陳寄北也未必有時間去,但不能連點表示都沒有。
“表哥是淨身出戶,手裡也沒多少錢,天快熱了,給他和新嫂子買床毛毯吧。”
一邊走,夏芍一邊商量陳寄北。
果然陳寄北想也沒想,“買兩條吧。”又問:“咱們錢夠不夠?”
“夠,結婚那錢我還留著,現在花的都是你上個月的工資。”
夏芍挑了一對大紅色,上面印有漂亮大花的,讓售貨員包起來,160塊錢就這麼沒了。
接著買他們自己的毛巾被,夏芍看都沒看大的,直接開始挑小的,還拿起兩個花色問陳寄北:“你喜歡哪個?”
陳寄北拿著毛毯站在旁邊,抿抿唇,“怎麼不買大的?”
大的可是雙人的,夏芍一愣,“你覺得這個小了?”
不過陳寄北少說有一米八幾, 一般的尺寸對他來說還真有點小。
夏芍不放心,拿起一條展開,在他身上比了比,“夠了,能蓋住腳。”
“我是說只買一條。”陳寄北默了下,又道。
只買一條,那他們就得蓋一條了啊。難道這男人捨己為人,準備只給她一個人買?
夏芍覺得大可不必。
被她看著,陳寄北依舊面不改色,“買大的便宜,比兩個小的省十塊錢。咱們手裡錢不多,買完毛毯再買兩個毛巾被,下半個月就得勒著褲腰帶過。”
“沒事。”夏芍說,“我手裡還有李家趕的禮錢。”
陳寄北微愕,“多少?”
他以為頂多十塊八塊,結果夏芍一笑,說:“五十。”
陳寄北:“……”
陳寄北眼睜睜看著夏芍掏出二十八塊錢,買了兩個小號毛巾被,“郵局離這不遠,咱們這就去把東西郵了。也不知道表哥哪天結婚,來不來得及?”
走到二樓又買了包奶粉,“明天再郵也行,正好家裡還有花生,做點牛軋糖給表哥當喜糖。”
陳寄北沒說話,他也不是很想說話。
兩人繼續下樓,走到樓梯轉角,夏芍卻突然停住了。
陳寄北下了幾階臺階,才發現她沒跟上來,回頭看她一眼,夏芍還看著窗外沒有察覺。
陳寄北乾脆轉身回去,“怎……”
一個字才出口,夏芍立即豎起食指,“噓!”皺眉拉著他,鬼鬼祟祟躲到了窗邊的牆後。
隔著薄薄一層布料,那隻小手又軟又輕,陳寄北愣了下,才順著她的視線往窗外
看去。
然後只一眼,他也皺起了眉。
作者有話說:
陳寄北:我就想問問李家人,為什麼要給那麼多錢?為什麼!
夏芍和陳寄北走的這個樓梯在百貨商店東南角,窗外就是百貨商店後面的居民區。
從他們這個角度,剛好可以看到一戶人家門開著,門裡面, 一個熟悉的身影正擼著袖子劈柴。
陳寄北望了夏芍一眼,輕聲:“李寶生?”
夏芍擰眉點頭。
重點不是李寶生,也不是李寶生在劈柴,而是這裡顯然不是李寶生或者李常順家。 站在李寶生身邊跟他說話的姑娘尖下巴細身段兒,顯然也不是李寶生懷孕七個多月的妻子程文華。
因為離得近,還能聽到那姑娘輕聲細語說話的聲音。
“多虧有你寶生哥,我跟我媽才搬過來,連個能幫把手的人都沒有。”
李寶生顯然累得有點喘,動作卻沒停,“沒事,你以後有什麼活就找我,順手的事。”
“寶生哥你歇會兒,喝口水吧。”尖下巴姑娘給他端來了一杯水。
李寶生放下斧子,接過來喝了,“你看劈這些夠不夠?”
尖下巴姑娘蹙著眉看了眼,“好像不太夠,我怕過兩天下雨,就沒法劈了。”
“那我再幫你劈點。”李寶生把杯子還給她。
尖下巴姑娘接過,又抬起衣袖幫李寶生擦了擦汗,“沒事,不著急,寶生哥你多歇一會兒。”
“我劈柴,你都沒幫我擦過汗。”陳寄北睨了夏芍一眼。
“也沒倒過水。”又一眼。
“也沒叫過我寄北哥。”再一眼,這回乾脆連視線都不收回去了。
下面那兩人一看關係就不太對,夏芍正皺眉呢,被他三連問,人都懵了。
“你不覺得起雞皮疙瘩嗎?”她下意識說了句,說完又覺得不對,“我比你還大一歲,叫什麼哥?”
這回陳寄北頓了下,下巴指窗外,“你是不是也叫他寶生哥?”
男人嗤了聲,語氣譏嘲,“你倆以前在老家,也是這麼相處的?”
夏芍牙疼了,“我都另結婚了,你怎麼還抓著綠帽子這事兒嘲笑我?”
他那是嘲笑她戴綠帽子嗎?他明明是……
明明是什麼,陳寄北又說不太出來,乾脆抿住唇,不說話了。
不過他平時話少,剛才這一長串絕對是透支份額了。
這還真是要麼不開口, 一開口難聽的就比好聽的多,夏芍無奈,“我就是跟他訂了
個娃娃親,又不是喜歡他,真沒把這個綠帽子當回事,你不用總提。”
能大大方方說喜歡不喜歡的,也就夏芍了。
陳寄北看她一眼,“你怎麼什麼都掛在嘴邊?”神色卻沒有剛才那麼冷沉了。
夏芍沒注意,因為李寶生剛好朝這邊抬了下頭,她怕被看見,趕緊縮回了牆後。
陳寄北都沒反應過來,她就軟軟貼了上來,髮間還有很清新的皂角香。
夏芍屬於那種天生的美人,面板白,髮質也好, 一點不見營養不良的枯黃,養得黑油油的。額前幾縷蓬鬆的空氣劉海,襯得一張臉只有巴掌大,又乖巧又溫柔。
陳寄北目光不覺被吸引,落在她小巧圓潤的耳垂上。
夏芍卻只貼了他一下,就又探出頭,“走吧,他又開始幹活了。”
原主認識李寶生那麼多年,也沒見他這麼勤快過,估計連拿兒子當寶的李常順和田翠芬都沒見過。
“你說這事兒要不要告訴程文華?”夏芍走出幾步,發現陳寄北沒跟上來,又回頭,“怎麼了?”
男人還靠在牆邊,見她回頭,才低眸拍了拍身上蹭到的白灰,“沒怎麼。”一邊沿著樓梯往下走, 一邊漫不經心問:“你說的程文華,是李寶生媳婦兒?”
“嗯,蔬菜副食商店程經理的女兒。”
“你跟她很熟?”陳寄北看了夏芍一眼,似乎是有些搞不懂。
“不熟。”夏芍很坦然,“我就是覺得她人不錯,不想她被矇在鼓裡。”
“那她要是願意被矇在鼓裡呢?”
她和李寶生那還只是毀婚,李寶生這次可是疑似婚內出軌,還有人會願意被矇在鼓裡?
夏芍想不通,抬頭看了看陳寄北。
上次碰到有人家暴也是,這個男人似乎對在婚姻中處於弱勢的女方是否會反抗,持一種悲觀態度。
不過事實證明,他上次還的確說對了。想想程文華還懷著孕,再有兩個月就生了,李寶生和那尖下巴姑娘又只是暖昧,還沒有實質性證據,夏芍沒再說話。
兩人回到家,剛進門洞,就聞到了一股熟悉的滷水味。
夏芍看了眼天色,沒錯穿過來久了她也大概會看點天色了,這個時間不早不晚,
孫清家吃的是哪頓飯?
結果一進門就看到孫清搬著個小板凳坐在小鍋邊撈啊撈,聽到動靜,還下意識把碗藏了下。
這動作……怎麼這麼像偷吃呢?
夏芍有點無語,孫清察覺是她和陳寄北,也有些尷尬,“你倆回來了?”
“嗯,剛去買了點東西。”
毛毯和毛巾被陳寄北已經拎進去了,夏芍手裡拿著袋奶粉,正要進屋,孫清壓低 聲音又道:“我就是想試試還能往裡下什麼,不是聞到味兒覺得香,揹著你姜哥偷吃。”
夏芍覺得吃了就吃了,大可不必此地無銀三百兩,“我知道。”
管夏芍信沒信,反正她不是多話的人,孫清放下心,又從鍋裡撈了一塊蘑菇。
現代做牛軋糖喜歡用棉花糖,但棉花糖做的牛軋糖過甜還粘牙,不如老式用麥芽糖做的好。
夏芍這兩樣都沒有,只能用白糖代替。不過她買的奶粉本來就是甜奶粉,也不需要太多糖。
花生下鍋幹炒,炒熟了搓掉皮,拿擀麵杖擀成大塊的花生碎。接著熬糖漿,打發 蛋白, 一點點把糖漿加到蛋白裡攪勻,加奶粉攪拌至看不到乾粉,最後才放花生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