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音在前,引著兩人沿著小路前行。
岔路口往右,便是賀語卿看過的許多地窖入口。
而靜音帶他們走的路線是往左去。
看樣子今日也接近不了那些東西。
賀語卿便直接問出了口。
“那些是什麼?”
靜音腳步一頓,死人般的臉緩緩轉了過來,“你不是剛喝了嗎?”
配上週圍影影綽綽的竹影,賀語卿只覺得遍體生寒,禁不住往後退了一步。
“小心。”
蕭滄扶住了她的肩膀,令人安心的暖意傳過來,賀語卿心也略略定了定。
“她太嚇人了。”
賀語卿不肯丟人,便小聲道。
“不是我膽小。”
“嗯。”
蕭滄偏了偏頭,忍住了嘴角要溢位的笑意。“我信。”
賀語卿氣急,但又不好在這處收拾他,只能警告的瞪了他一眼,恨恨的跟上了再度前進的靜音。
又轉了一個彎,眼前便出現了一間黑色的三層小閣樓。
一樓二樓都空著。
靜音腳步不停,領著他們走上了三樓,才指著半敞開的房門。
“進去吧,今夜你們兩人唸經,不許偷懶。”
不等兩人回應,她便徑直轉身離開,甚至離開時,還順手鎖上了三樓出口處的門。
賀語卿伸頭看了看高度,便蹙眉道。
“她這是將我們困在這裡了。”
出口被封,樓層又高,蕭滄也沒了內力,若真出了什麼事,他們似乎跑不掉。
蕭滄驀然握住了賀語卿的手腕,將她護在了身後。
“裡面有人。”
半敞的門緩緩開啟,一位身穿粗布尼姑袍的女子垂頭走了出來。
“嘶。”
在看清她面容的瞬間,賀語卿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氣。
原因無他,這個女子臉上竟橫七豎八數十道傷痕,別說原本的相貌了,連眼口鼻都只能勉強分辨出來。
“兩位施主,請往裡面。”
沙啞的聲音,亦分辨不出男女。
“祈福得誠心,現如今已快到午時,若在不進去,怕是會出事。”
出事?
賀語卿指尖一顫,莫名想起了剛的詭異酒汁。
許是察覺到了她情緒的不對,蕭滄垂頭看了她一眼,便淡笑著先一步進了佛堂。
“喂。”
賀語卿簡直無語,趕緊跟上了他的腳步。
一踏過門檻,鼻尖便嗅到了濃烈的檀香,再看屋內,竟煙霧繚繞,伸手不見五指。
“咳。”
賀語卿被燻得連連咳嗽。
怪不得那女尼嗓子要啞,在這裡待久了,誰的嗓子不會被燻啞?
許是咳嗽時,吞進了更多的煙霧。
賀語卿只覺得嗓子如同被燒灼一般的痛,禁不住捂著脖子彎下了腰。
“哐!”
忽然之間,一陣狂風迅猛而過,將屋內的所有煙霧一掃而空。
賀語卿如蒙大赫,急忙深吸了幾口新鮮的空氣。
再一抬頭,蕭滄站在窗邊,身邊是被暴力砸開的破碎窗欞。
“……”
女尼欲言又止,還是規矩的垂著頭,當做沒看見。
而賀語卿總算可以正常的看清楚周圍。
佛堂簡樸,除了佛像前面有一對碩大的香之外,並無什麼特殊東西。
就連蒲團,也是最簡單的那種。
“跪吧。”
女尼跪在了木魚旁,示意賀語卿和蕭滄跪在佛像面前的蒲團上。
賀語卿無所謂,跪就跪了。
可蕭滄——
她忍不住窺了他一眼。
他可是太子,怎可能在此處跪拜這詭異的佛呢?
不能。
賀語卿快步走到了蒲團面前。
“我一人跪就好。”
“不行。”
女尼一下一下的敲著木魚,聲音一字一頓和木魚的節奏完全一致。
“都要跪。”
隨著“叩叩叩”的聲音,窗邊的蕭滄竟也隨著這個節奏步步而來。
“你……”
賀語卿熟悉他,當即拉住了正欲跪下的蕭滄,急切道。
“你怎麼了?!”
蕭滄宛若被迷了心神,竟一眼都不瞧她,直直的跪在了蒲團上。
賀語卿的心臟猛地一跳,驟然轉身看向了旁邊的女尼。
“你做了什麼?”
女尼不答,敲擊木魚的速度也越來越快。
“呃——”
蕭滄身子搖晃,滿頭皆是豆大的汗珠,極為痛楚般。
到了這個地步,賀語卿怎麼不曉得那酒汁有問題。
蕭滄會被控制,也是因為他服用了雙份的!
內疚之下,賀語卿學著他的動作同樣跪了下來。
木魚的聲音逐漸放緩。
“叩。”
“叩。”
不疾不徐,極有節奏。
三輕一重。
一開始還好,可隨著時間的推移,輕的更輕,而重的那下,卻彷彿直接敲擊在心臟之上。
“叩”——“叩”——“叩”。
賀語卿的心神都被引了過去,竟逐漸期待起那一下的重擊。
而重擊和重擊之間的空檔,就讓她心如貓抓般瘙癢難耐。
“叩!”
突然之間,她的心臟恍若被捏住了一樣,停跳了幾拍。
而後,雖然又緩緩恢復了心跳,可那一瞬的感覺也讓賀語卿發覺了不好,“騰”的一下站了起來,要去搶奪女尼的木魚!
女尼閉著眼睛,卻彷彿知道她的接近。
“我若停了,他的心臟立刻就會爆了。”
賀語卿伸出的手驀然一停。
雖不知真假,但她不能冒險。
“你既告訴我,便說明你有所圖。”
賀語卿俯視著女尼。
“說罷,你想要什麼?香姨娘!”
女尼的眼睛猛然睜開,手中的木槌頓時亂了節奏,而跪地的蕭滄嘴角立刻便沁出了鮮血。
“……他若死了,你我都負不起責任。”
賀語卿按住了她的肩膀,厲聲道。
“你知道該如何停下來,快做。”
香姨娘被她的氣勢壓制,竟不由自主的按照增強的節奏逐漸減弱。
“叩——”
最後一下微不可察的敲擊聲結束,蕭滄恍若大夢初醒,單手按在地上,可眼神早已變得狠絕。
他被控制了?
許是感覺到他身上那濃烈的殺意,香姨娘趕緊甩開了木槌,跪地。“別殺我,若我死了,你們一定都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