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虹緩緩轉過頭,那目光嚇得香姨娘雙膝一軟,跪在了地上。
“侯夫人,我,我——”
“你去。”
夏虹命道。“我將侯爺引走,你替我剖腹取藥!”
香姨娘平日能夠穩重,是因為置身之外,可如今被迫到了這個地步,她連聲音都顫了起來。
“我不敢,侯夫人,你饒了我,就看在我曾為你做了許多事情的份上饒了我!還有琉璃,黃鶯,還有賀瑩,她們都可以去做,為什麼非要是我?”
她拼命磕頭。
“侯夫人,我一直聽你的話,你別讓我去!”
一句話,將無關的三人拖入局中。
賀瑩是個暴脾氣,憤恨的怒吼。“夫人讓你去,你胡說八道什麼!”
她有依仗,夏虹還想求賀語卿幫忙,便絕不會逼她去。
可黃鶯和琉璃卻滿身冷汗。
她們沒有靠山啊。
再看夏虹的目光也逐漸轉了過來,黃鶯哀嚎一聲,便暈厥在了輕雪留下的那攤水漬上。
“我,我——”
琉璃也想暈過,卻已被香姨娘一把握住了手臂,連暈都暈不過去。
她只能哭著求賀語卿。
“賀姐姐,你也救救我。”
“救?”
賀語卿不解,“你是誰?我為何要救你?救你再向我潑髒水麼?”
“我以後不敢了。”
琉璃哭的動人,但在場的都是女人,沒人會憐惜她。
“一人去不穩妥。”
起風了,賀語卿的髮絲被吹了開來。
她抬手,將髮絲籠回耳後,“不如就讓她們兩人一道去吧,才能確保萬無一失。”
琉璃要入局,香姨娘也跑不過。
夏虹也覺得如此甚好,又怕她們不盡心,便叮囑,“世子活下來你們才能活下來,若取不到東西,你們會死的更悽慘!”
到了這個地步,香姨娘和琉璃不得不被迫往登雲閣去了。
為了保證藥效,夏虹又命人將江玄帶上,就等在外面,只等藥汁弄出來立刻服用。
賀瑩左右看了看,也跑了。
小院裡,剩下的人不多了。
地上已陷入癲狂的輕雪,暈厥過去的黃鶯,還有失血過多陷入昏迷之中的知畫。
可笑嗎?
可笑的,她們拼命討好的人,從未在意過她們的生死。
她們從開始,便只是一個玩物。
如她一般。
賀語卿鬆開手,執在手中的燈籠緩緩跌落。
裡面的燈油濺了一地,帶起了星星點點的火焰。
這些火焰,在和地上的水觸碰後,迅猛的燃燒起來,將整個小院都吞入了火海之中。
可還不夠。
賀語卿提起角落裡的水桶,沿著小道一路前行,邊走邊傾倒著火油,身後火線咻的就跟上了她的步伐,將周圍一道點燃。
火焰沖天而起,照亮了半邊天。
正在和夏虹爭吵的江嶽猛然抬頭,震驚的看著遠處的火場。
“救火!”
夏虹一看那方向快要燒到巧池閣了,急的不行,忙忙帶著人趕去搶救細軟。
沒了牽制,江嶽快步走回了登雲閣,正正好看見舉起匕首的琉璃。
“你們在做什麼!”
震怒之下,他“咔嚓”一下就扭斷了琉璃的脖子。
“還有你。”
江嶽危險的揉了揉手腕,轉而看向旁邊的香姨娘。
老太妃的身份,是永安侯府的定海神針,她可以半死不活,可以沒有知覺,但不能死!
他厲聲道。
“誰指使的你們?”
香姨娘能活這麼久,眼力見便不可少。
她“噗咚”一下就跪了下來。
“是侯夫人,她命琉璃來剖腹取走老太妃剛喝下去的那碗藥汁!我覺得這實在過於駭人聽聞,便一直跟著她想要制止她,可……”
香姨娘乾澀的嚥了口唾沫。
“琉璃不聽,執意動手。”
“也就是說都和你無關?”
江嶽陰狠道。“那你告訴我,江玄呢?”
“就,就在門口。”
為了活命,香姨娘什麼都願說,甚至還親自帶著江嶽走到了藏著江玄的地方。
江嶽盯著靠在枯樹枝上的兒子,耳邊是雜亂救火的聲音。
不用細想,也知道過了此夜,永安侯府起火一事又會成為大家津津樂道的話題。
連帶著還會再度扯起江玄的醜事。
而這一切,都是因為江玄!
是因為他,侯府才走了下坡路。
殺了他吧。
念頭一起,便再難磨滅。
他正當中年,還會有新的兒子,但江玄還在一天,他就會被恥笑一天。
殺了他吧。
江嶽控制不住抬起了手,撫上了江玄的脖子。
昏迷中的他無知無覺,只要輕輕一捏,他便能徹底和侯府剝離開來。
心中的惡念騰起,暗勁即將送上。
“侯爺。”
忽然之間,江嶽的手被震了開來。
他猛然抬頭,看向不知何時出現在樹上的黑衣少年。
少年一躍而下,嬉笑著拍了拍江嶽的肩膀。
“這麼心狠作甚?”
他的眉眼與蕭滄有幾分相似,也總是笑嘻嘻的,可莫名的就讓人覺得渾身不適。
“二殿下。”
江嶽手中都是汗,抱拳行禮後,才尷尬的解釋。
“吾兒重病,無藥可治,我不忍他痛苦,才——”
“我可救他。”
二皇子蕭且抱著胳膊,似笑非笑。“只是侯爺你願不願意付出代價?”
能讓蕭且開口討要的代價,必定不是輕而易舉能夠做到的。
為江玄這個廢物,值得嗎?
江嶽猶豫著試探了一句。
“二殿下是特意為江玄而來?”
“是。”
蕭且沒有否認,甚至還微笑道。“我要他有用。”
說到這個地步,江嶽也不能不識好歹,只能躬身應下。
蕭且伸手提起半死不活的江玄,才又指了指逐漸被控制住的火情。
“再送你個訊息,點火的人——”
他笑嘻嘻。“是賀語卿。”
“第一個代價,我要賀語卿的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