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二房繼承家主之位後,大夫人姚雪青也過得越發滋潤起來。
為了在帝都的世族貴胄之間擺闊氣、撐場面,她的衣服都用的當下時新的布料和剪裁。只是畢竟年紀在那,身材走樣。修身的服裝倒更顯出缺點,膀大腰圓,體格粗壯。
她身邊的丫鬟婆子也都隨了主,竟沒有一個瘦的。
趙璟曄自從來了這裡,就沒有一天不是餓過來的。此刻看著眼前浩浩蕩蕩一群人,就像是看到一堆剛炸好的香酥肉丸子。
饞的她眼淚差點不爭氣地從嘴角流下來。
姚雪青不屑地看了一眼趙璟曄,心裡想著“痴傻成這樣,看來是永遠沒機會和我的蔓兒爭了”。
幾人在門口停下,姚雪青身旁的李嬤嬤率先開口:
“六小姐,見了大夫人的禮數呢?”
禮數?
趙璟曄不是不懂,但她就是懶得做。
她裝作一副不諳世事的樣子,微微低頭躬身,挪到了門側。
李嬤嬤還想再借機發難,被姚雪青給制止了。
在這半天,她都覺得不舒服,屋裡肯定是一股怪味兒。早弄完早點離開算了,羞辱的機會,明天不有的是嗎?
“把東西搬進去。”
她吩咐道。
趙璟曄依舊默不吭聲,但餘光輕輕瞟向了進進出出的丫鬟婆子們。她們手裡拿的都是些衣物和裝飾,似乎是想讓她明天稍微拾掇拾掇。
果不其然,姚雪青的話很快就傳過來了:“小六啊,明天去見三皇子,怎麼說也得將自己收拾得乾淨利落些。”
她頓了頓,又用絹帕捂住鼻子。“你這是多少天沒洗澡了?我看這偏屋不是有浴房嗎?”
趙璟曄趁現在她看不見自己臉上的表情,冷冷翻了一個白眼。
每天修煉很辛苦的,這裡沒有熱水她都堅持用靈力清潔身體。
敢說她髒?
趙璟曄暗中觀察了一番,有些餘府的下人是有靈力基礎的,好在姚雪青帶來的人沒有。
她自己還是黃階三境,不過看樣子,這個大夫人雖有靈力,但連黃階都沒突破啊。
趙璟曄暗中施了一個小法術,它對人體造不成什麼危害,只是會讓姚雪青連著幾天都會聞到相反的氣味而已。
相頤笑道:“你還會這種術法?”
“雖然我並不鑽研術師一門,但這種捉弄人的小法術我可學了不少。”趙璟曄說。
相頤誇她:“阿璟天賦過人,學什麼都厲害。”
趙璟曄不自覺“哼”了一聲。
她掐訣的手背在身後,因此也沒人察覺。
東西都搬完了,姚雪青越發覺得這裡臭起來。剛才只是故意那樣說,現在看來倒像是靈驗了。
她皺眉瞥了一眼大槐樹,總感覺氣味是從那傳來的。
“李嬤嬤,你聞到味沒有?”
李嬤嬤以為她是想故意刁難趙璟曄,於是很快回道:“哎呀夫人,我也聞到了。還是曾經的嫡小姐呢,現在居然邋遢成這樣。”
雖然趙璟曄的穿著確實連丫鬟還不如,但她面容是乾淨的,衣物也都漿洗得十分整潔。
李嬤嬤沒感覺到什麼髒,也沒聞到味,但姚雪青這樣說,她總要做做樣子。
姚雪青待在這裡,感覺渾身都要被燻臭了。
她是真情實感地要嘔出來了。
連忙皺著眉頭拉走李嬤嬤。
李嬤嬤還想仗勢再打壓幾句,見此情形,也不得不撤下了。
趙璟曄恭敬地將兩人送走,臉上露出了愉悅的微笑。
跟在眾人身後的一個丫鬟見到了,越發覺得六小姐神經兮兮,哪有人被說骯髒不堪,還能像她這樣笑出來的。
走在路上,李嬤嬤先是疑惑,隨後看了看姚雪青的臉色,擔憂地問道:“夫人,真有那麼難聞嗎?”
“廢話,你難道鼻子不通氣嗎?”姚雪青呵斥了一聲,腳步越發快起來。
但越往自己的住處走,氣味越難聞。
直到餘清蔓一臉欣喜地迎上來,她終於沒忍住,“哇”地一口全吐女兒身上了。
“娘!這是我挑了好久才選出來的新衣裳!”
餘清蔓一下子尖叫起來,隨後淚眼汪汪,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模樣,分外惹人憐愛。
但此時這招卻對姚雪青沒用了。
只見她臉色烏青,似乎還沒吐乾淨。一把將女兒扯開後,她攀住李嬤嬤,這才覺得舒服了些。
以前還有些嫌棄這個嬤嬤不愛乾淨,現在倒覺得此人身上好聞的很。
姚雪青緩了緩後,對著餘清蔓責罵道:“什麼新衣裳,就你身上那味,都夠燻死十個三皇子了!你趕緊洗個澡,散散味,衣服有的是,讓小鵲給你再挑一件。”
說罷,她氣沖沖地往屋裡趕。
原本就因為被吐了一身髒汙而感到晦氣不已的餘清蔓,看母親這樣急著擺脫自己,更是怒從心來。
她剛讓侍女燃的香薰,身上怎麼會臭?這下倒是真難聞了。
餘清蔓看了一眼四周,丫鬟們對上她的眼神紛紛下跪。
離她最近的那個女孩還是被一把拎了起來,黃階一境的實力雖然在她兄長面前不夠看,但教訓侍女還是很有用的。
餘清蔓沉默著,被她掐住脖子的丫鬟才剛剛及笄,連求饒的話都說不出口,就輕而易舉地斷了氣。
“還沒六妹妹好玩。”
餘清蔓輕輕說了一句,眼裡又恢復了一開始的純真無邪。
小鵲這才顫巍巍走上前,替她脫去外袍。
而被她唸叨著的趙璟曄此刻正在屋裡試衣服,突然打了個噴嚏。
她不解地揉了揉鼻子:“是淵祐帝國的百姓們思念我了嗎?”
“可能是天氣越發寒冷了吧。”相頤說道。
趙璟曄不置可否地點點頭,“這個大夫人倒是給我送來了好東西,餘晚音就那麼兩件粗布褂,我冷了都沒衣服添。”
“衣服是好衣服,只是第一任主人未必是你。”
“嗯?”
趙璟曄拿起一件瞧了瞧,還真是,外衣裡面的襯裙上有道裂痕,一看就是人為損壞過的舊物。
“唉,果然還是不能把人想太好。這衣服一看就是餘清蔓不要了的,難為她還能留到現在。”趙璟曄吐槽道。
一條藕粉色的絲質長裙被壓在最下方,裙襬處的血漬已然乾涸,像是無聲訴說著主人掩不去的罪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