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懷音,你是不是以為,蘇隱對你是真心的?”

許久之後,沈洄忽而笑出了聲,“你以為他是什麼人?他跟我一樣,甚至比我更該讓人罵。

說明白些,我沈洄不過就是跟日本人做些交易,可他蘇隱是甘願當日本人的走狗,他比漢奸更可惡,是要被人唾棄,要掛在城門樓示眾的!”

傅懷音聽著他每一個字,就像聽見重鐵擊落於地面上,沉悶而有力。

她何嘗不知道,蘇隱如今的身份,不僅沈洄會這麼想,其他人也會這麼想。

可蘇隱只能默然揹負與承受這些,他不會也不能去辯解,為了完成他所要完成的事情,他必須保持緘默。

傅懷音咬牙笑了笑:“他是什麼人,我很清楚。

沈洄,我希望你不要對我抱有幻想,也不要對我們之間抱有幻想,我……!”

傅懷音話未說完盡,手腕便突然被沈洄猛然一抓,疼得低低呼了口氣,想說的話也嚥了下去,只是抬起頭來一臉好笑瞧著沈洄。

沈洄抓著她的手腕將她往跟前一拽,便拽起她來,又拉著她往門外走。

傅懷音因他腳步過於急切,有些跟不上,腳上踉蹌了兩步,臉便皺起來了。

沈洄感受到她的顛絆不平,不知怎的心中一緊,轉身去扶了她一把,很快又放開手,嘲笑道:“傅懷音,你瞧你現在,連路都走不穩了.”

“你別拉著我,行嗎?”

傅懷音被他抓得太緊,掙脫不開,“男女授受不親你不懂嗎?”

沈洄似乎更氣惱了:“你跟蘇隱在外一夜時,怎麼沒想過男女授受不親?”

“說清楚,你想做什麼?”

傅懷音站直了身子,渾身寒氣隨之散出。

此時兩人已到室外,早上的陽光照耀於身上,面板開始感覺到微微的燙。

沈洄站定了看著她,背後的陽光將他的影子投在傅懷音身上,遮去了許多光。

“傅懷音,你最在意的是什麼?”

沈洄的聲音顯得有些陰森,“是你已經死去的未婚夫顧雲深?是你大哥傅雅淳,是你的小情人蘇隱?”

沈洄“呵呵”笑了兩聲:“你最在意的,永遠都是別人,不是你自己。

所以我在想,要是我毀掉你最在意的東西,你是不是會很痛苦?比如,我毀了傅家的一切,你覺得怎麼樣?”

傅懷音覺得可笑,她問沈洄:“傅家能毀的,你不是已經毀了嗎?”

“最重要的東西還沒有毀掉.”

沈洄眼眸裡充血了一般,腥紅得駭人,“傅家的錢財和地位對傅家來說算不上什麼。

你們不就是別人說的那種,有氣節有骨氣的世族大家嗎?那我就毀掉你們的氣節和骨氣,讓你們傅家永遠抬不起頭來.”

“……”傅懷音深覺如此情緒中的沈洄比以往任何時刻都要猙獰與可怖,彷彿是一尊扭曲的塑像,在陽光之下溢散詭異的光。

又聽見他說:“你傅家祠堂裡不是還供奉著傅家的列宗列宗?傅家的宅子還在我手裡,傅家的祠堂也在我手裡,你說我要是在你傅家祠堂,在你那些列祖列宗,跟你傅家最痛恨的日本人交易你傅家最珍愛的國寶文物,你說他們會不會氣得活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