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姬道:“家師已仙去,曾向弟子交代,羅浮山受崑崙山恩惠,曾立下誓言,如是崑崙門人有求,必當竭力報恩。”
張百川看著靈樞池水中微弱的氣息趨於平穩,當下便舒了一口氣,素聞長洲有起死回生之法,果然不失所望。
“道友亦可先返回,邵少俠被崑崙靈虛道劍所傷,需在長洲調理數日才可痊癒。”幻姬一身素衣,斜靠在靈樞池旁的青玉石上,仔細端詳著水中之人。
張百川道別辭謝,今日之事讓他回想起邵青那番話,亦覺心中矛盾,只願邵青師弟早日痊癒,方能從長計議。
“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悠悠蒼天,此何人哉!”此刻端坐在臥榻上閉目沉思的邵青,悠悠念出這句詩,想起二十年前在長洲羅浮山中的情景。
那日邵青昏睡不醒浸在靈樞池水中,悲憫蒼生之痛,卻不得理解,被當做狼子野心,昏迷中的邵青眉頭緊皺,唸叨:“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
“有趣,人還沒醒過來,就知道唸詩呢?”一女子的聲音打破了池水中邵青的夢魘,邵青昏昏沉沉睜開眼睛,模糊中見到一位素色衣裳的女子曲腿盤坐在不遠處的青石側,在看著自己。
“你來這浸浴靈樞池水足有十日,耗費了我門中數百年心血精華才把你救活。”幻姬向邵青走過來,緩緩蹲下,看著邵青尚不能完全睜開的雙眼,又仔細端詳這個男子,他昏睡的時候,就時常來之側探望。這個男子閉目沉睡的樣子當真好看,為何先師總說世間男子都汙穢不堪呢?如今他微微睜開的眼睛,讓幻姬原本平靜的心起了波瀾,竟然有如此清澈明淨的雙目,幻姬心中忐忑,有些面紅耳赤,連忙回過頭,背對著邵青,有些窘迫地說道:“公子如今已然大好,起身隨我來吧。”
邵青逐漸清醒過來,看看自己浸沒在靈樞水中的傷口已然痊癒,連疤痕都不見蹤跡,原本帶血之衣物也被這池水漂洗得異常乾淨。
邵青從池水中站起身,走上岸來,環顧四周,不似崑崙高寒,此處發現這處洞天靈力充沛,草木繁盛,而且草木都頗具靈氣。幾株盛開如雲霞的鸞枝也好奇地探過身來。邵青並不介意,那幾株花草在自己身邊好奇探望。
“都回去。”幻姬似乎卻有些慍怒,讓那些不太規矩的花木都嚇得退了回去,“小女子幻姬,是這羅浮山之主人,門下弟子不多,但都為女子,所以並不方便與公子相見。”幻姬溫婉一笑,仿若崑崙朝霞氤氳。
邵青看著有些發呆,幻姬也被邵青的眼神弄得心緒不寧,面容立刻泛起了紅暈,反見更加嫵媚明豔。
“在下唐突。”邵青意識到自己的失禮,立刻賠罪,“姑娘姿容氣色不似凡人,莫非是這洞天仙子?”
“呵。”幻姬莞爾掩口一笑:“羅浮門人皆為仙境之內草木所化,我是雪梅之仙靈,得先師點化,蛻去草木之身化為人形。先師羽化登了天仙之列,羅浮山中諸事便有我來打理。”
“羅浮仙境,在人間也有聽聞,不料今日所見,遠超世人之猜想。”
走至長洲邊界,一隻翠鳳翩然而下,在邵青身側徘徊,翠鳳能鑑別人間美醜,幻姬一看便知邵青是心智純淨之人,“先生傷已大好,羅浮境中祖師有訓,不能長留男子。”幻姬是在道別,但是心中又萬分難捨,“何況小女子心知先生是身負重任之人,有鴻鵠遠志,希望先生能得償所願。”
“仙子救命之恩,邵青沒齒不忘。此番別後,望後會有期!”邵青抱拳告辭,正要御劍而起,卻被幻姬叫住。
“仙子有何吩咐?”
“玉衡之事,百川道友已告知幻姬,可惜玉衡原為人間珍奇,後隨先師被置於長洲泉眼之地,可嘆如今島上諸人皆為草木仙靈,並無資質駕馭人皇所制玉衡,須得尋覓世間容姿出眾頗有仙根的奇女子才能使用。素聞人間新奇,不知先生是否能帶幻姬一同前去?或許能找到能駕馭玉衡之有緣人?”幻姬此時有些不安,心中想到:先師曾對幻姬說過,幻姬終身不能踏入人間,否則恐有情劫,情劫難渡,難成正果。但此刻的幻姬根本顧不得情劫這一判詞,既見君子,雲胡不喜?若能朝夕得見,遠勝過瑤宮寂寞,又何須正果之身?
“仙子?”邵青有些驚異,“在下身負重任多有劫數,恐連累仙子。”
“幻姬心知先生重任,崑崙山之事我亦有聽聞,張百川道友也將一些過往之事說與我知曉,世人不知先生苦心。”幻姬此刻有些哽咽,“幻姬卻知先生心如明鏡不沾塵埃,更何況重結天罡陣,也需要長洲之力,先生為何拒幻姬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