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裡是對他們好?”

池溪好笑地搖頭:“咱們家要孵這麼多蛋,以後還會衍生出其他的生意,光靠咱們三雙手肯定是忙不過來的,一會兒便該去請村裡人幫忙了。”

席大壯並不贊同池溪的做法:“升米恩鬥米仇,你這二十多日對他們這般好,日後若沒有這樣的待遇,他們肯定會心存怨氣,到時候倒成了咱們的不是了。”

田翠荷也有此顧慮,勸道:“大壯說得沒錯,人心不足蛇吞象,對人好也該把握一個度,不然只會讓別人得寸進尺!”

“我知道。”

池溪笑著點頭:“這二十多日他們幫忙建房,乃是體力活,給他們吃些好的,緩和一下咱們家跟村裡人的關係也沒什麼。孵蛋可是精細活,只能請心靈手巧的婦人,能給的工錢便沒有那麼多了。”

田翠荷在村裡待了幾年,對村裡人也是有所瞭解的。

沉吟片刻後,她低聲說:“桂花那人心腸軟,幹活也踏實,可以叫她幫忙,還有村東汪家的小媳婦兒平日裡話不多,但為人老實乖巧,村尾的陳家大姑娘性格也討喜。暫時請他們三人再加上咱們,應該忙得過來了。”

“行,那便暫時先請她們三人吧!”

池溪對這三人的印象還算不錯,便笑著商量道:“翻蛋也不算是力氣活,一人一日給十二文錢應當夠了。”

席大壯和田翠荷對此沒有異議。

將碗筷收拾好,趁著天才剛黑,席大壯和池溪便打著火把往村裡去。

桂花嫂說席大壯和池溪說要請她幫忙孵蛋,還一日給十二文的工錢時,心裡既感激又愧疚,她表情複雜道:“小溪,沒想到你還能想到我。前些時日去給你們把蛋要回來這事,讓我心裡很不是滋味,好幾日都睡不著。”

池溪笑著把手上提著的雞蛋遞給她,寬慰道:“你兒媳婦有孕在身,確實需要補身子,咱們就不說這些客套話了,明日一早你到我那裡去幫忙就成。”

“你放心,你的活我保證幫你好好幹!”

桂花嫂拍著胸脯保證後,推拒著池溪遞過來的雞蛋:“你這些蛋都是花錢買來孵苗子用的,我怎麼好意思拿?你趕緊拿回去!”

池溪笑著說:“這些不是種蛋,我們留了一些補身子,你兒媳婦懷孕後我們也沒來看過,這些雞蛋就當是一點心意,你收下便是。”

桂花嫂推不過,嘆著氣收下了,五味雜陳道:“小溪,你們對我這般好,我真的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什麼都不用說,以後好好幹活就成。”

池溪笑著說:“是我娘說你幹活踏實,讓我們來請你的。”

村裡人賺錢的門道少。

她們這些婦人冬日裡去鎮上尋些繡活來做,從早忙到晚,一日最多也就能賺個七八文錢,但池溪卻給出了這麼高的工價,還給了她這麼多雞蛋!

這對桂花嫂來說宛若天上掉餡餅。

她心中的感激之情像是裝滿的水都要溢位來了。

“不過,先說好,咱們家可不供飯。”

池溪把醜話說在前頭:“我和大壯哥白日裡要挑苗子去鎮上賣,家裡的事情便要聽我娘吩咐,若是有人上門找麻煩,也希望你們能看著些。”

桂花嫂連忙點頭:“你們放心,村裡人是知道好壞的,若還敢有壞心人上門尋麻煩,我們可不答應。”

“那我便放心了。”

池溪跟桂花嫂客氣幾句之後,便又去尋了另外兩人,她們都表示願意幫忙。

回家的時候,天已經黑盡。

席大壯擔心池溪看不清路,便牽著她的小手,走在前面一步的位置為她開路。

池溪享受被席大壯無微不至關照的感覺,心裡像是吃了蜜一般甜,她剛笑起來準備跟席大壯說幾句體己話,前方便傳來一道嬌滴滴的聲音:“大壯哥……”

是池桃兒。

席大壯將火把舉高,池溪便看見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冒出來的池桃兒攔在了他們夫妻面前。

“你有事?”

席大壯還記得池桃兒說池溪欺負她的事,不悅地皺起眉頭:“若是沒事便讓開,你擋著我們夫妻的路了。”

池桃兒見席大壯將池溪完完整整地擋在後面,一副守衛者的姿態,便心如刀絞。

她咬了咬唇,很不甘心地盯著席大壯模糊的臉龐,柔聲說:“大壯哥,我聽說你們花十二文一日的工錢請人幫忙孵蛋,我也可以幫忙的。咱們都是親戚,我便只要十文一日,可好?”

“不好。”

席大壯斬釘截鐵道:“你們家的人心腸歹毒,誰知道你毛遂自薦安的什麼心?”

池桃兒沒想到席大壯這般不給她面子。

一時間氣得心肝疼,臉像是被人狠狠抽了一般疼。

她深吸一口氣,壓制住內心的怒火和酸澀,眸子透著水光,可憐兮兮地說:“大壯哥,我知道我爹孃和弟弟們確實做了一些得罪你們的事。但咱們跟池溪姐是血濃於水的親人,打斷骨頭連著筋,我們也不想跟你們家交惡。何不趁此機會,重新交好?”

看著池溪和席大壯的房子建了又建,頓頓有肉吃,還賺了這麼多銀子。

不僅她娘不甘心。

她也很不甘心。

若是當初她爹孃沒把池溪送去席家,現在吃飯吃肉睡席大壯住青瓦房的人就該是她!

席大壯從小滾在權貴窩,那些人誰出來不是八百個心眼子?

就池桃兒這點小伎倆,在他面前壓根不夠看。

他眸底閃過嘲諷,冷聲道:“別了,你們家這種親戚,我和我媳婦兒可要不起。別說你一日只要十文,便是你倒貼錢,我們家也不稀罕你幫忙。以後離我們家人遠一些,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池桃兒被席大壯的冷言冷語氣得肺都要炸了,她咬咬牙,抬眸望向席大壯的身後,負氣道:“大姐,你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大壯哥和咱們家斷交嗎?你別忘了,我們才是你的親人!”

池溪正在極力壓制內心的戾氣。

聽聞此言之後,戾氣便宛若開閘的洪水,來勢洶洶,無法阻擋。

她冷笑了一聲,眼底一片猩紅,聲音冰冷如寒鐵:“我可沒有你們這樣的親人,大壯哥無錢無房的時候你們將瀕死的我送給他,再不多問一句。現在我們日子好過了,便又巴巴貼上來,你們要臉嗎?”

“你!你怎麼能這般說我們!”

池桃兒從小什麼都得壓池溪一頭。

又怎麼能容忍池溪嫁給她喜歡的人,還過得這般逍遙?

她紅著臉,眼淚將落未落,帶著哭腔控訴道:“不管怎麼說,爹總是你的親爹,若不是爹和娘把你養大,你又怎麼會有機會嫁給大壯哥過好日子?就算前些時日我們兩家有些誤會,大壯哥也都打回去了!作為長輩,爹孃都不跟你們計較,主動讓我前來找你們說和,你們居然還不領情,實在是太過分了!”

池桃兒越說越傷心,哭著說:“最為女婿,大壯哥將爹打得十來日都下不來床,這話無論放到何處去說都是大逆不道!你作為親閨女,不攔著大壯哥也就罷了,爹躺在床上這麼多日你也不曾去看一眼,現在還說這種話!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嗎?”

面對池桃兒的聲聲控訴,池溪只覺得可笑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