唧唧吱、唧唧吱

咕咕咕呱、咕咕咕呱

沙沙沙、沙沙沙

。。。。。。。。。。。。。。。。

寂靜的深夜,伴隨著一聲聲蛙叫蟲鳴,以及風吹樹葉時煽動出的節奏,無不令人深切的感受到,從一片漆黑中透出的一絲恐怖。

依靠著夜空那一輪殘月照來的光亮,兄弟四人輪番趕著馬車,謹慎地朝軍營方向,摸索著前進。

“籲~吁吁~”

“阿一,到哪兒了?要換我來嗎?”

隨著楊一停住了馬車,李鐵柱放鬆的身體,再次緊繃起來,詢問著四弟是否疲累了,需要換人。

“哥,我覺得差不多了,就從這下去步行吧。”

“成,我覺著也差不多了,智泉智泉,醒醒,老三你也醒醒,都醒醒神兒。”

兄弟二人聽見呼喚,紛紛伸了伸懶腰,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馮三石扒拉開了車棚布,看了看外面。

“大哥,到地方了嗎?”

“甭問了,啥也看不見,不過我跟阿一都覺得,就到這合適了,老二你就留下,千萬別打盹兒,咱們三個步行繼續走。”

按照事先約定好的計劃,任智泉一人留下,哄好這匹畜生,這夜晚太安靜了,要是它一個不高興,一聲嘶鳴,就全完了。

李鐵柱帶著楊一和馮三石,摸著黑,憑著記憶,繼續步行。

很快,兄弟三人就看見了星星點點的火光,那是軍營的火把,看來楊一選擇停車的地方恰到好處。

李鐵柱儘量把聲音壓到最低,向楊一和馮三石作起了最後的安排。

“好了,老三你返回三百步接第二棒,阿一你辛苦一些,退回至少六百步,自己掂量,接最後一棒,從現在起不可再話多,行動吧。”

儘管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但是兄弟三人的心臟,依然跳的很厲害,楊一折返時,甚至要用手用力按住自己的心臟位置,要不然他都害怕裡面的那玩意蹦了出來。

見兩位兄弟已經離開,李鐵柱深深的呼了一口氣,用力握了握拳頭,弓著身子朝糧倉位置摸了過去。

兵士們睡覺的地方,離存放糧食的位置,大概相距五十步。對於兄弟四個來說,這算是盜糧的高危行動中,最大的優勢。

因為那糧倉門口,每晚都只有兩個看守的值夜兵,而且一到深夜,那兩名兵士都是隻管呼呼大睡,根本不在意這身後的糧食。

至於為何屢次偷盜,都沒有被察覺,因為就如李鐵柱所說,那糧倉裡面的糧食,實在太多,邊吃邊扔,都有富餘,偶爾少了幾袋,根本沒人知道。

那麼,連日常操練都已經怠慢的軍隊,哪裡還能細心到每日去點驗糧倉呢。

眼看就要繞到糧倉附近,李鐵柱儘管一晚上都在跟兄弟們說著寬慰的話,可是他的內心,一直被緊張和不安折磨著。

可能是因為剛剛完婚,心中有了牽掛,也有可能是今晚上需要搬運的糧食太多,害怕失手,總之那些寬慰的話,他只能是說給兄弟們聽聽。

走著走著,李鐵柱感覺腳下踩到了什麼硬物,隨即蹲下身子將其撿了起來,仔細一看,竟是一把鏽跡斑斑的尖刃廚刀。

來不及想太多,他索性將那把刀別到了腰間,繼續往那糧倉後方繞去。

很快,李鐵柱終於是來到了糧倉背後的視窗,他在心裡默唸著:就照以往一樣,從此處翻進去,將糧食搬出來,萬事大吉。

可是,不出意外的話,意外很快就來了,李鐵柱千算萬算,沒有算到今晚上,有個值夜兵也在糧倉裡面,他嫌在那正門口睡得不舒服,居然就來到了倉庫裡面,把幾袋糧食鋪在地上,拼成了床,安心睡起大覺。

剛翻進糧倉的李鐵柱,並未發現睡覺的兵士,正當他打量著糧食的擺放,考慮搬運哪些位置的糧食不容易被發現。

猛然發現自己正前方的地上,竟然躺著一個人,嚇得他雙目圓睜,一瞬間渾身冷汗直冒,還沒等他過多反應,就見那兵士也忽然有了動靜。

貪睡的兵士,睡得迷迷糊糊,隱約覺得有個漆黑的人影,就站在自己的面前,正準備揉揉眼睛,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

可他甚至都還沒來得及動手,只是腦袋微微抬起,那站著的黑影一個猛撲,就壓了上來,一隻碩大剛勁的粗手,狠狠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下一瞬,他就覺得一股冰涼的寒意,刺進了自己的腹部,那劇烈的疼痛瞬間吞噬了他的睏意,可是從驚醒到逐漸意識渙散,就那麼短短的幾個呼吸而已。

原本應該在門口打盹到天亮,再去喝碗稠稠的米粥,就可以安心去睡覺的他,今晚上卻死在了,這個連模樣都沒看清楚的偷糧賊手裡。

感覺到這個蠢蛋兵士已經徹底沒了生命氣息,李鐵柱緩緩放開了手,強忍住翻湧的胃酸,努力的支撐起顫動的雙腿,來到了內倉的門口。

透過門縫,發現外面安靜的可怕,並沒有任何異樣,他那顆就快要炸裂的心臟,才稍稍有所鎮定。

這是他兩世為人第一次殺人,甚至是在自己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情況下,大腦和身體的條件反射,使得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很快就把這個倒黴兵士給結果了。

李鐵柱再次強迫自己,定了定心神,害怕的事,就留給明天吧,現在事已至此,糧食還必須偷!要不然這地上躺著的哥們,不是死的太冤枉了嘛?

當他扛著第一袋糧食,跑到馮三石的面前,那副模樣,就好像是抬了幾十袋之後這麼累,不光臉色煞白,還有滿額頭的汗珠子,讓他的三弟不由擔心起來。

“哥,咋這麼久啊,我生怕出現什麼意外,都想跑過去看看。”

聽見三弟這麼問,李鐵柱自然不打算說實話,因為多一個人知道此事,他們的兇險就會多一分。

所以搬糧之前,他已經非常仔細的把手上沾染的那點血跡,擦的乾乾淨淨。

“嗨,你是不知道,那糧倉裡面的糧食比以往堆的更高,我都不知道從哪開始搬,費了好大的勁才爬上去。”

聽見李鐵柱的解釋,馮三石那緊縮的眉頭,放鬆了下來,也沒有再多問,接過糧食掉頭就朝楊一跑去,因為他這個掛牌屠夫,這輩子唯一佩服的人就是他這位大哥。

看見馮三石的背影,逐漸消失在黑夜中,李鐵柱壯著膽子,準備再次返回糧倉,這回要幹,就幹他個驚天動地。

“大不了讓我這個已經死過一次的人,再死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