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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註定又是個難熬的晚上。
陸寅視線虛焦，望著窗外，一時怔忪，直到大門被助理敲開，“陸先生。”
陸寅轉頭瞥了一眼，轉瞬清明。
助理走進來，“之前的狗仔又聯絡我了，大概是看上次的照片，咱們出了好價，他又想賣訊息給咱們。”
“什麼訊息。”
助理猶豫了一下，“他說簡小姐那晚去粥鋪，是和人約會去了。”
陸寅沉默了一瞬，助理不敢說話。
片刻後，見老闆翹起腿，稍微鬆散地靠在椅子上，仍舊面朝窗外。
半晌後，陸寅說，“我們顏顏這一天天，可真忙啊。”
這話也不知道是在嘲諷誰。
助理哪敢接茬，反而說：“這個狗仔有點黑，拿不出照片，也拿不出證據，就是光憑一張嘴，他說看見簡小姐和男人吃飯，就說是約會，也太草率了……”
陸寅已經累了，隻手撐住額頭，“拿錢給他，叫他把嘴閉上。”
“是。”
……
簡之顏最近幾場戲，拍得不順利。
她堅信跟狀態無關，怪就怪她的求學經歷，從小在國內讀國際學校，大一點了，又去國外留學，搞得中文發音一塌糊塗。
當然了，日常生活肯定不影響，但當她準備用此吃飯時，就會發現，臺詞不過關是致命問題。
在張帆的戲裡，人家就說了這是她的短板，當時還沒覺得怎樣，可到第二部戲這，全暴露了。
十次NG有八次跟臺詞有關。
劇組和導演當然不敢有怨言，但簡之顏自己知道，以後想開啟戲路，口音的問題，需要要解決。
於是，簡之顏給自己找了箇中文老師，老師暫時沒到劇組，但人家責任心很好，提前給簡之顏發了參考書目。
這一天下了戲，簡之顏把小昭留下，自己坐車去市區的書店逛逛。
一部分為了散心，一部分為了買書。
兩百塊的茶座買個位置，可以在三層的大書局，一呆呆半天。
簡之顏選了幾本播音專業的課本，回到座位上，就著陽光翻開第一章。
透明的玻璃茶杯，冒著嫋嫋熱氣，空氣裡的塵埃在上空飛舞，簡之顏投入地閱讀，不知過了多久，抬起頭，扭了扭微酸的脖子。
剛要舒口氣，目光卻驀然頓住，隨即她訝然一笑。
坐在正對面的林正雄，衝她頷首，然後斂了自己的書，走過來。
“簡小姐。”
“林先生？這麼巧？”
“是啊，過來買兩本書，消磨下時間，沒想到又遇上了。”
林正雄又問：“我可以坐在這嗎？”
“當然了。”簡之顏把自己的書本挪了挪，騰出一些地方來。
林正雄坐下來，正好看到她面前的書。
“我記得簡小姐你是演員，怎麼還在自學大學的課程？”
簡之顏搖頭，“我的臺詞功底不行，中文有口音，所以想翻翻書，看有沒有提高的辦法。”
林正雄認真地看了看她，“聽你說話，確實不像土生土長的北市人，你是從小生活在國外嗎？”
“那倒不是。我小時候讀的國際學校，學校裡都用英文交流，後來十幾歲才出去讀的書。”
林正雄：“即便這樣，你們家裡如果都說中文，你應該也可以說得很好啊。”
“家裡人都比較忙，跟我說話的人不多，就只有我哥，願意跟我聊聊天，不過……”簡之顏遺憾地笑笑，“有一次他生我氣，我們有半年沒說話，後來我的中文一下就不靈了。”
林正雄沒做聲。
簡之顏不願與陌生人聊太多，快速轉變話題，指著課本上的一段，“要不這樣，林先生，我讀一段，你幫我聽聽，哪裡音調不對？”
林正雄回神笑。
“好啊，你讀。”
簡之顏對著書本唸了一段，她覺得字正腔圓，可聽完的林正雄卻笑著指出好多。
“你幾乎只讀對了二聲和四聲，三聲是重災區，可能是太刻意了，念起書來，比說話的口音還要重。”
“天啊。”簡之顏完全挫敗了，“這麼嚴重嗎，可導演一直在跟我很好很好……”
林正雄安慰她，“可能念臺詞和唸書，還是不是一樣吧。”
“這樣，我讀一遍，你聽聽。”
林正雄拿過書，把簡之顏剛才唸的那段，又讀了一遍，讀完，他還用手一個字一個的比著，把兩人不同的地方，用鉛筆圈出來。
書本橫在中間，隔著木桌，兩人身體前傾，聚精會神地看同一本書。
林正雄時不時的停頓，確認簡之顏能夠理解，然後才繼續一點點地講。
壺裡的菊花普洱，已經添了三回水。
簡之顏又把最開始的一段，讀了一遍，林正雄用手機錄下來，給她看回放。
看完後，簡之顏眼中透著驚喜。
不必說，效果好得出奇。
簡之顏笑著問，“林先生是做什麼工作的？我覺得您可能比我請的中文老師還厲害。”
“我啊。”林正雄飲了口茶，“以前是個老師。”
“果然。”簡之顏又問：“那您是教什麼的？”
“在大學教政治經濟學。”林正雄補充，“不過，那都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
三十多年前？！
簡之顏有點驚訝，林正雄看起來也就四十多歲，五十頂天兒。
林正雄似乎也看出來了，笑著，“我今年六十五。”
在震驚過後，簡之顏抿唇而笑，調皮地眨眨眼，“我在洽談一個提拉抗皺的美容儀，我覺得他們找您更合適。”
林正雄爽朗大笑，“他們要是價錢出得合適，我也沒問題。”
出來的時間有點久了，小昭已經打了兩遍電話來催。
簡之顏把零碎小物收到挎包裡，書本則揣在懷裡，和大衣一起抱著，她和林正雄走出書局。
等著房車來接的功夫，簡之顏發現林正雄拿出了公交卡。
“您的司機不來接嗎？”
林正雄不以為意，“司機有事，回北市幫我取檔案去了，反正我平時也會坐公交車，沒關係的。”
簡之顏仰頭，看了看這寒冷的天和六十五歲的老頭。
“您去哪，我搭您一段吧。”
正好房車開了過來，赫赫揚揚地一個龐然大物，百萬打底，很快引來不少人都注目。
林正雄沒多猶豫，跟著上了車，報上一個老舊小區的地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