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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是人盡皆知、卻唯獨不能從她嘴裡說出口的秘密。

簡之顏自問,在陸寅眼裡,自己已經很狼狽了,不能連最後的尊嚴都守不住。

她不能、也沒有必要,對不愛自己的人,傾吐愛意,而且是在這段關係即將結束的時刻。

心口漫上一陣陣的窒息感,簡之顏像個落水者,用潮溼的聲音說,抱歉。

“如果一直被矇在鼓裡就算了,可既然知道了,我不能明知你是我哥請來為我解圍的,還答應和你在一起,我不想享用一個根本不屬於自己的身份。”

不管是成為陸寅掛名的女友,還是簡傢俬生女——與她過去二十三年,如出一轍的荒謬——簡之顏不能讓它在自己身上重演一回。

陸寅何嘗不懂,他明顯看出了她的態度,也知道再說什麼,都無法抹掉他和簡之雷幕後交易的影子。

可是,他還是嘗試著,強調說:“簡之雷還不能左右我什麼,我也並不是完全看在你哥的份上。”

“我也知道。”

簡之顏自嘲地笑了笑,“快一年了吧,我們一起混了那麼久,多少還是合拍的,沒有愛情,還有友誼,你出於朋友之義幫我一次,我明白。”

陸寅竟然不知道還能再說什麼,好言好語,好心好意,都最後變成了“朋友之義”。

每天晚上睡在一起的人也能叫朋友,真他媽有意思。

陸寅也是被人捧著長大的,本來失了面子,心裡已經一團火了,看著簡之顏那張楚楚的臉,他一直壓著沒發,現在,怒意壓都壓不住,反而冷靜過了頭。

“好了,該說的已經都說了。”

陸寅看著前方,司機已經把車開進了簡之顏的小區裡。

“簡之顏,我再給你一次機會,自己把戒指戴上,今晚的事,我當作沒發生過,我們之間不會產生任何變化,女朋友的身份還是你的——”

“不用了,陸寅。”

簡之顏最後看了一眼橫在兩人之間的戒指盒,心中已有堅定,“我今晚拒絕了你,就已經為將來考慮過了,我們的關係到此為止。”

“你想好了嗎?”這已經是陸寅今晚第二次問了。

“嗯。”

簡之顏第二次回答。

車子已經停穩,簡之顏扭身去拉車門,可車子仍舊鎖著。

沒有老闆發話,司機哪敢動作。

簡之顏去看陸寅。

陸寅冷聲下令,“讓她走。”

喀拉一聲,鎖從心頭開啟。

從此大家都是自由身,喜怒哀傷,各不相關。

……

回到家,時間不算晚,簡之顏洗去一身粉黛,坐在床邊檢視手機,宋安歌已經打過三個電話,可能還會繼續打。

簡之顏覺得今晚說了太多的話,懶得多解釋一分,索性關機。

可能不算失戀,只是結束一段炮友關係,簡之顏一直哭不出來,甚至悲傷也只是在酒店房間裡短暫地出現過,後來她好像一直很理智。

理智到,在失眠的情況下,簡之顏連夜給家裡來了個大掃除,衣帽間裡,陸寅的物品積累了不少,她一次清理出來,裝了滿滿一大箱子。

從衣服到鞋,再到打火機,這種小物件,零碎不少,每一件都不便宜,但這和陸寅的身家相比,實在算不上什麼有價值的東西,簡之顏準備明天一早拿去丟掉。

斷就斷乾淨,假模假式拿著東西去還,多少有點不死心的意思。

簡之顏向來清醒,絕不會允許自己做那樣的事。

差不多整理到天亮,睏意終於降臨。

簡之顏肆無忌憚睡了一天,晝夜顛倒,醒來還是因為門外的砸門聲。

自從陸寅住進來之後,簡之顏就把家門許可權就給了男人,刪掉了宋安歌的指紋,為此,宋安歌還抱怨過簡之顏,重色輕友。

簡之顏頂著一頭蓬鬆,過來開門時,果然被宋安歌一頓數落。

“打你電話也不接,敲門半天才開,你搞什麼啊大小姐,我以為你又像上次一樣玩失蹤,嚇死我了,知不知道?!”

“我在睡覺。”簡之顏帶著點無奈,把門讓開。

宋安歌長驅直入,下意識四處尋找。

“別看了,陸寅沒在,以後也不會在了。”簡之顏平淡地說完,往浴室走去。

宋安歌緊緊跟上,“他昨晚送你回來了,我以為你們在車上聊一聊,可以把誤會解開……”

“我們有什麼誤會?”簡之顏斜睨好友,反問她。

這一下把宋安歌問的有點心虛,她支吾了一下。

“那個……”

簡之顏替她說了,“你早就知道,陸寅給我辦生日會,跟我官宣,都是我哥求他這麼做的,對吧?”

“他們的目的,就是為了幫我這個私生女找回面子。”

簡之顏似笑非笑地看她。

宋安歌招架不住,只能招了。

“我也後來才知道的。”

“我跟著謝老師去金景幫忙,有一次無意中聽到的,簡先生跟助理說,準備一份檔案,作為給陸寅的謝禮什麼的,後來偷聽被你哥發現了,他又告訴了陸寅,兩個人一起對我嚴刑拷打……我真是沒辦法啊!”

簡之顏抽了張棉紙,擦了擦臉上的水,已經想到簡之雷他們的手段。

“他們為了拉你下水,所以那份檔案,最後讓你準備的,對吧?”

“對對對!”宋安歌立馬倒戈,“就是上次簡先生搶了陸寅的那單生意,他把成本核算好,又給陸寅還回去了……當然了,陸寅沒收,他對你其實也不全是交易……”

“沒收我哥的謝禮,也不代表什麼。”

簡之顏:“結束就結束了,你不用替陸寅說話了。”

宋安歌小心翼翼看著好友,其實從表面上看,她真沒看出簡之顏有多傷心,不過這也不好說。

“你真的沒事吧?”

簡之顏:“你說呢。”

她已經開始化妝了,手法嫻熟,妝容走小野貓路線,眼尾一條紅色眼線,挑得很魅惑。

最後,簡之顏挑了一身酒紅色收腰的吊帶裙,甩著麻將包,倚在門邊,問宋安歌。

“走不走?”

“啊?”宋安歌有點沒反應過來,“幹嘛去?”

“借酒澆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