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要找一個太子絕對不能殺的人來辦這件事。”

“誰?”

“李園。”

聽到昭嚴說出這個名字,昭厲一拍大腿:“妙哉!”

要不說薑是老的辣呢。

李園是太子的舅舅。他妹妹李嫣,是太子親孃。

如果李園動手殺了黃歇,雖然殺的是太子親爹,但是太子還真不能殺了李園——這是他舅舅。

可是李園為什麼要殺黃歇呢?他之前是黃歇的門客,現在因為妹妹的原因,自己也算成了一方勢力,可是畢竟之前兩人還是有關係的。

李園也不是傳統貴族,他的出身和黃歇一樣,他們都是楚國新晉貴族。從姓都看得出來,他們都不屬於三大姓。

“你這兩年不在都城,不知道都城情況。”昭嚴給昭厲解釋道:“太子日見成長,李園的地位也越來越高。可是他再高,也高不過黃歇,高不過令尹。現在黃歇擋了李園的路。”

昭厲連連點頭。還是爹爹見識高明。

“李園現在身為左尹,他要想再上一步,當上令尹,就要踢開黃歇。如果黃歇不死,太子又繼位,到時候黃歇的位置只能坐的更穩。”

“爹,有沒有另一種可能,黃歇和李園,反倒會更加合作,聯手打壓我們。”昭厲想著,他們倆合作也是有好處的。

“如果李園不曾當過黃歇的門人,還有這個可能。但是現在絕不可能。”

昭嚴這樣一說,昭厲就明白了。

李園如果之前和黃歇沒關係,他們反倒有合作的可能。但是李園之前是黃歇的門客,他還把妹妹奉獻給了黃歇。

門客和主人不是平等的關係。

說的粗俗點,貴族養門客,就跟養一條狗一樣,看家護院的。

禮賢下士,那是做給人看的。貴族的心裡實際上根本不把門客當人看。

這個時期,階級壁壘分明。貴族是貴族,人才是人才,這是兩個概念。

雖然這時候戰亂紛紛,也因為戰爭激發了各國對人才的渴望,但是人才是“打工仔”,貴族是“世界的主人”,這是兩個涇渭分明的階級。

(這概念應該不難理解,二十一世紀的世界現狀,和那時候也差不多。)

李園曾為黃歇的門客,從心理上就對黃歇矮了一頭。雖然李園現在貴為楚國左尹,但是黃歇對他呼來喝去,亦如從前他當門客時候。

這讓李園早就怨恨在心。

他奮鬥了一輩子,不是讓人當狗訓的。

就算昭家不想殺黃歇,李園都想殺黃歇。

可是想歸想,真正要動手殺人,李園還沒這個勇氣。或者說,他沒這個實力。

黃歇是春申君,門下三千死士,這在楚國是一股不可輕視的力量。

除了楚王的正規軍,民間私人力量屬黃歇最強大。

李園也養士,但是養士要錢。你不能給人家天天吃大豆小米,還半飽。

養士,養門客,那要好吃好喝伺候著,否則到時候誰給你出力。

人家是賣命給你,你也得給出值得人家賣命的待遇。

李園比起黃歇,那是窮多了。

“李園需要錢!”昭嚴最後說道:“我們要在這方面想辦法。要從金錢方面下手,引得李園不得不出手。”

聽到老爹說起錢,昭厲馬上想起了秦牧。

錢,有啊!我回來不就是為了錢的事嗎。

“爹,我遇到一個人。他……”

昭厲詳細的講起了秦牧的故事……

“這就是紙?”

昭嚴看著眼前一張潔白的“玉扣紙”,滿臉都是驚訝!

這可是寶貝呀!

現在這個時期,文字是寫在竹簡上。這不說廢竹子,還廢體力呀。一本小說,寫在紙上,裝訂成冊,一個人揣兜裡就帶走了。

可是要寫在竹簡上,那得十個人扛著走。

所以我們就可以理解古人為什麼不寫標點符號了。這太浪費竹子了。

因此也就帶來一系列問題。古文沒有標點,讀者也就只能根據自己的理解來斷句。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這樣一句話,根據不同的立場,就有各種不同的解讀。

如果你覺得孔子是站在統治階級立場,採取愚民手段,這句話意思就是人民只能奴役,不可以教育。

但是如果你覺得孔子是個偉大的教育家,那麼這段話的意思就變了。民可使,就是已經教育成功,那自然就“由之”。如果“不可使”,就是人民還愚昧沒開化,就要“知之”,教育他。

昭厲適時的把秦牧那幅畫拿了出來。

畫上的詩,就是帶標點的了。

一幅畫,一首詩,勝過千言萬語,昭嚴立刻意識到“紙”的重要價值!

現在也有繪畫,只是現在的繪畫,畫在整幅的屏風上,你怎麼揣兜裡帶走呢?

這幅畫則不然。一張紙,輕如鴻毛,卻已經重於泰山。

輕重之間的轉換,全是因為這一張紙,以及紙上的畫作文字。

秦牧,是個寶貝呀!

昭嚴馬上就想見見這個蓬萊奇人,可是他轉念一想,又停了下來。

“昭厲,那個曲轅犁,翻鬥水車,最重要的是這個玉扣紙,你都會做了嗎?”

“會。爹,秦煜做這些並不藏著。曲轅犁和翻鬥水車,都是我治下的工匠做的。就是玉扣紙,也是絳縣的工匠做的。我都私下找工匠問清楚了,所有一切,他們都學會了。秦煜沒有揹著他們做什麼秘密的活。”

“那就好,那就好。這就是說,咱們昭家也會做紙了。這個玉扣紙,還有你說的衛生紙,都會做了?”

“沒有問題。那些羋家村的工匠,我都派兵看管了起來。他們現在都在羋家村造紙,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許離開羋家村半步。”

“做的好。你馬上派信使回去,把羋家村造紙的工匠,連同整個作坊,全搬到壽春來。我馬上劃撥一處地皮,咱們這就建自己的造紙作坊。”

“爹,這件事雖然秦煜沒有瞞著掖著,可是造紙的技術總是他帶來的。咱們這樣做,怎麼也先要和秦煜商量一下。”

“商量是要商量。但是你不要忘記本末。不管秦煜同意不同意,最終我昭家肯定是要造紙的。既然早晚都要造,現在立刻動手最好。這件事,趕早不趕晚。”

“爹說的是。”

“還有,這個蓬萊客人,一定要留在我們家裡。這樣的人物,天下想要的多了。我看不如找個婢女許配給他,拴住他的心。”

“這件事怕是不行。他在羋家村娶妻了。他夫人就是羋家村的姑娘,羋華。”昭厲簡單的把羋華羋素姐妹介紹了一下。

“一個鄉里丫頭,能值幾個錢。她怎麼配的上秦牧。我們再抬高點價碼,我想想……”昭嚴皺著眉頭想了片刻,說道:“我最近得了個秦國舞姬,還是完璧。就送他為妻。”

“還有,翻鬥水車不只是可以用來澆灌田地,用來修路取水也是絕佳。如今壽春到蕭縣正要修一段國道,這件事黃歇和李園都在爭。只是這段路修築時間安排的緊,他們怕擔干係,爭得又不是很踴躍。現在有了翻鬥水車,可以大幅度縮短修路的時間。我把這個訊息放出去,呵呵,你說這倆人會怎麼想?”

“他們一定要拿到翻鬥水車,然後爭著修路。”

“很好。昭厲,你馬上安排家裡的匠人,立刻製作翻鬥水車。”當晚,昭嚴擺下隆重的宴席,為秦煜接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