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頂盔摜甲,長槍林立,槍尖散發著一片滲人的寒光。
李斯一眼望去,連騎兵的眼睛都看不到。他只看到頭盔在眼睛的位置,黑漆漆一片。
這讓重灌騎兵看起來好像地獄裡面的鬼怪。
這才是他們的真面目呀。
李斯不由得連連點頭:“威武!”
“這一切都是秦先生搞出來的。長史,寡人聽說你之前拜訪過秦先生。”“陛下,我是替呂相去拜訪。”
“長史,過了明日,寡人就要親政了。呂相為我大秦辛苦了這麼多年,勞苦功高。寡人看在眼裡,疼在心裡。寡人親政之後,一定讓呂相好好歇息幾年。”“這個……”
聽到嬴政的話,李斯不禁有點慌亂。
秦王說的很明顯了。他一旦親政,不但趙姬嫪毐要完蛋,就是呂不韋也要識趣的讓位。
自此之後,大秦就是嬴政一個人的大秦。
那自已該怎麼辦?
他是呂不韋的近人,否則呂不韋也不會單單派他來跟著去雍城。
而且李斯還不是當看客這麼簡單。他身上有一個非常重的任務。
嫪毐曾經是呂不韋的門客,之後他搭上趙姬,自立門戶,也開始廣招門客。
這時候呂不韋趁勢送了一些人過去給嫪毐。
這些人雖然表面上忠於嫪毐,但私底下是呂不韋的人。
李斯這一次是代表呂不韋來的。他要看一看嬴政的表現。
如果嬴政能憑自已的實力得到印鑑,打敗嫪毐,那麼李斯就要帶著這些人反水——和嬴政打嫪毐。
這樣呂不韋等於再次站隊成功。
可是如果嬴政拿不下嫪毐,李斯就要審時度勢了。如果嬴政要被打死了,那李斯自然不能帶著那些人反水。相反的,他還要跟著嫪毐一起痛打秦始皇。
痛打落水狗,乃是古今不變的真理。
正因為這個位置如此關鍵,所以呂不韋絕不能親自來。
這件事也只有李斯能出面。
一路上,李斯一直在觀察嬴政的實力。
那些宮女太監顯然不是戰鬥力。他的戰力無疑就是這五十個重灌騎兵。
這支隊伍的確恐怖,此前天下從來沒有這樣的軍人,沒有這樣的軍隊。現在他們突然出現在嬴政手下,莫非他就真能依靠這五十個人打敗嫪毐嗎?
嫪毐可是有近萬人呀!
如果這五十人還是原來的裝備,李斯無疑會認為嬴政絕對沒有贏的希望。
他早就打好了主意,到時候代表呂不韋一起討伐秦王。
連罪名他都給嬴政想好了。
“嚴刑峻法,不恤蒼生,勞民傷財,荒淫無道。”反正要搞臭一個人,李斯有的是名目。
現在李斯的心裡卻打起了小鼓。看嬴政這樣從容淡定,莫非他真有必勝的把握?
李斯想到這裡,突然意識到了另一個問題。
若說之前是嫪毐,嬴政,呂不韋三者之間的事,那麼之後可就關係到自已了。
嬴政剛才說的明白,他一旦親政,就要讓呂不韋靠邊站。那自已怎麼辦?
這時候李斯是勝負手。他要反水,嬴政贏面很大。可是如果嬴政贏了,對自已有好處嗎?他贏了,呂不韋都要靠邊站,自已呢?
想到這裡,李斯又是一驚。
他突然明白嬴政的意思了。
秦王不是傻瓜,相反的,他聰明無比。
剛才他當著自已的面說要呂不韋靠邊站,這就是給了自已一個天大的機會。
這豈不就是明著招攬自已嗎。否則以嬴政的聰明,如果要不拿自已當自已人看待,怎麼會當著自已面說了那麼一番話,並且把重灌騎兵展示給自已看。
“長史,你覺得寡人的做法可對?”嬴政轉頭望向李斯,直直的盯著他的眼。
李斯明白了。這是要讓自已表態了。
一旦自已的答案不是秦王心裡那個答案,可能明年的今日,就是自已的忌日。
“陛下英明。”李斯毫不猶豫的說道:“陛下,呂相年歲一年高過一年,近日來處理公務往往力不從心。大部分公務都交付給我做了。所以我覺得,呂相真應該休息了。”“你也這樣看?甚好!”秦王說完這句話,隨意的點點頭,不再搭理李斯了。
李斯明白,該說的都說完了,接下來,就看自已的行動了。
想到這裡,李斯又是一驚。
怕不是秦王早就知道嫪毐的門客中有呂相的人吧。
那不是說,他完全知道自已來是幹什麼的?
想到這裡,李斯出了一身冷汗。
他在路上算來算去,自以為勝負操縱在自已手上,哪成想這一切都被嬴政冷冷的看著。
剛才真是險過剃頭。如果自已不那麼表示一番,現在自已早就掉了腦袋。
事到如今,李斯再沒有第二條路可走。
“陛下,李斯願效死立!”
雍城的氣氛是詭異的。
作為雍城的主人,長信侯嫪毐並沒有出面迎接秦王,這是很失禮,甚至已經屬於犯上的事情,但是秦王方面並沒有任何斥責的舉動。
嫪毐躲在城牆的角落,望著嬴政一行人魚貫的進入雍城,面色陰沉如墨。
這讓他本來英俊的一張臉蒙上了一層恐怖的面具。
趙姬向他懷裡使勁鑽了鑽,說道:“不如我們把印鑑給他吧。換來他下一道命,讓雍城世代歸我們和我們的子孫。”
“屁話。頭髮長見識短。”嫪毐看也不看懷裡的女人,他冷冷的盯著秦王的儀仗說道:“你以為你這個兒子,和我們的兒子一樣嗎?”
“都是我生的,有什麼不同。”
“嬴政不是凡人。”嫪毐神色陰沉的說道:“他不死,我們不會有好日子過。你不為我們倆考慮,也要為孩子考慮。明日就是冠禮的日子,到時候,不是他死,就是我們死。”
嫪毐低頭看了看懷裡的美人。趙姬現在已經年過五十,生了三個孩子,最大的是嬴政,都二十一了。可是這時候的趙姬,竟然和李嫣一樣,面貌宛如青春少女一般。
她知道這一切的奇蹟都是嫪毐給的。
自從呂不韋把嫪毐送到宮裡之後,趙姬的身體就一日年輕過一日。
她不知道後世的一個詞,這才是真正的“逆生長”。她的面貌,從五十多歲的女人,直接變成了二八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