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門神可不是講道理的人,三四十個手下衝上去,便把牢房門給強行砸開了。

裡面的衙役雖然拿著刀劍,卻沒一個人敢衝上來的,因為對方也拿著刀劍,而且人數比他們多得多,嚇得畏畏縮縮的。

蔣門神說道:“放心,我不是來劫獄,我也不是要搶走武松大哥,我只是確保他不被人刑訊,他在哪?帶我去,我要守在他身邊。”

說著將牢頭揪了起來,讓他帶路。

牢頭哪敢違拗?趕緊把眾人帶到了審訊室。

撞開了審訊室的門,蔣門神衝了進去:“大哥,小弟蔣門神來了你在哪裡?”

衝到屋裡他便站住了,見武松歪著身子坐在桌子上,手裡拿著幾張紙正在看,正是施恩寫的認罪書。

他已經寫完簽字畫押了。

施恩畏畏縮縮蹲在地上,左手託著被捏碎的右手。

眼見眾人進來,施恩看見鄭知縣。趕緊撲過去,躲在鄭知縣背後說道:“這武松掙脫了鐵鏈,還把我右手傷了。”

鄭知縣驚恐地望著武松,難以置信,他怎麼能掙脫這麼結實的鐵鏈手銬呢?

武松將手裡的幾張認罪書遞給鄭知縣:“知縣大人,這一切都是施恩管營陷害我的,他已經把認罪書寫了。”

“是你逼我的,你明明就私通梁山賊寇,有你們收到的信件為證,書信是梁山首領白衣秀士王倫寫給你的。”

柴管家一聽,說道:“那封書信在哪?給我看看,我認識白衣秀士王倫的筆記。”

因為王倫當初上梁山,就是得到柴進的資助,也是柴家暗地裡幫忙他才坐上了梁山頭把交椅。

王倫感激柴進,一直與柴進有書信往來。

柴管家知道這件事,也看過王倫寫來的書信,所以認識他的筆跡。

鄭知縣很想問問柴管家為何認識梁山反賊頭目白衣秀士王倫的筆記,可是他不敢。

柴家可不是他小小縣令能招惹得了的,就算知道其中必有蹊蹺,可他也不敢去摸老虎屁股。

雷橫瞧著鄭知縣:“趕緊把那封信拿出來,讓柴管家看一下,難不成是誣告陷害不敢拿出來嗎?那我可要稟報胡知府,請他老人家插手這件事了。”

鄭知縣只好吩咐侍從去證務室將那封信拿了出來,陰著臉遞給了柴官家。

財管家拿過來只掃了一眼,立刻說道:“這封信是偽造的,雖然落款是白衣秀士王倫的名字,但不是他的筆跡。”

武松掃了一眼,對施恩說道:“還真巧了,怎麼跟施管營你這封認罪書的字很像啊?”

這封書信是施恩用左手寫的。

他也不知道王倫的筆跡,所以用左手假冒的,反正都是誣陷,只要弄到武松口供,什麼都解決了。

但剛才他的右手被武松捏碎了,無法握筆,只能用左手寫,結果沒想到會跟誣陷的書信筆跡比對,頓時整個人如遭雷擊。

鄭知縣將兩份筆跡拿過來比對了一下,果然一樣,不免有些疑惑。

他是認識施恩的字的,盯著施恩說道:“這信是你寫的?”

又看了看,搖頭道:“不對呀,你的筆跡不是這個樣子的。”

武松說道:“你看到的是他平時用右手寫的字,這份認罪書,還有這封偽造的王倫信,是他左手寫的。”

鄭知縣厲聲呵斥:“施恩,到底是不是這樣?”

施恩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心知大勢已去。只好苦著臉磕頭說道:“老爺我錯了,是武家給了我好處,想讓我誣陷武松,奪取他的獅子樓和釀酒技術。

只要把武松整倒了,獅子樓就歸他武家,釀酒技術就歸我了,小的一時豬油蒙了心,求大人放了我吧。”

鄭知縣氣得全身發抖,沒想到還真是一個冤案。

剛才自己還咬牙頂著,東平府的雷橫、朱仝來了,柴家的管家來了,山東巡檢關勝的妻弟蔣門神來了,哪一個都是他惹不起的存在,他都硬頂下來了,只為了匡扶正義,將梁山賊寇繩之以法。

卻沒想到這案子壓根就是一樁冤案,而且還是他縣衙的手下乾的。

蔣門神聽得目瞪口呆,蹲下身瞧著施恩:

“你剛才說是你故意誣陷武松,只為了奪取他的釀酒技術?”

施恩哭喪著臉,點點頭:“我錯了。”

“你當然錯了!”蔣門神一腳將他踢翻在地,罵道,“忘恩負義的狗東西,你知道老子為什麼把快活林無條件退還給你嗎?”

施恩似乎明白了什麼,瞧著蔣門神,又望望武松。

“沒錯,你猜對了,是我大哥武松打了我一頓,讓我把快活林退還給你的。

你能把快活林拿回去,全是我大哥武松一句話,沒想到你卻恩將仇報,陷害恩人,你良心讓狗吃了?”

施恩如遭雷擊,目瞪口呆,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

他此刻心頭無限羞愧。

快活林可是他家祖產,被蔣門神強搶豪奪弄走了,他做夢都想拿回來。

沒想到前些日子蔣門神主動退還給他,而且不附加任何條件。這讓他大喜,卻又不敢問為什麼,卻沒想到背後竟然是武松幫的忙。

可偏偏自己非但不感謝武松,甚至還想對他嚴刑拷問,真的是恩將仇報。

施恩羞愧得恨不得找個地方鑽進去,跪在地上給武松磕頭,咚咚有聲:“武松哥哥,我錯了,我不該陷害你,我恩將仇報,豬狗不如,你責罰我吧。”

武松道:“你誣告陷害,觸犯王法,該如何處罰,我相信鄭知縣這麼正直的人,一定會秉公辦案的。”

鄭知縣臉上也是紅一陣白一陣的,把施恩恨得牙癢癢,肯定要嚴懲的。

立刻一聲令下:“把施恩給我拿下,還有,派人去把武家族長一干人等全都拿下!”

九叔公等武家人還在眼巴巴等著施恩拿下武松,把獅子樓給他們,沒想到等來的卻是如狼似虎的衙役的鐵鏈和木枷。

武家人全都被打入大牢。

陪他們蹲大牢的,還有滿心悔恨的施恩。

武松當即被無罪釋放。

鄭知縣面紅耳赤地給武松道歉。

又給柴管家、雷橫、朱仝還有蔣門神道歉,九十度鞠躬,手都快碰到地了。

可是除了武松微微點頭之外,其餘的這些人冷冰冰,半點沒有接受道歉的意思。

柴管家說道:“這件事我必定要告訴柴大官人,你就等著被彈劾吧!”

雷橫和朱仝也說道:

“你連知府大老爺的面子都不給,還縱容手下誣告陷害武松哥哥,你不知道武松哥哥是知府老爺最尊敬的人嗎?

你做的一切我們必定如實告訴知府老爺。你也等著承受知府老爺稽查吧!”

宋江也是負手傲然而立:“欺負我兄弟,就是欺負我宋江!我會帶著江湖好漢找你討回公道的!”

蔣門神仰頭鼻孔朝天:“我姐夫乃山東巡檢,就是專門管緝拿盜賊的。你誣陷我大哥武松勾連梁山,武松大哥是我姐夫最敬仰的人,他怎麼可能坐視不理?他會親自來究問於你的。”

鄭知縣面如土色,全身如篩糠一般。

他知道他的仕途已經宣告結束了,這些方勢力中隨便一方對付他,他都受不了,更何況是一起動手。

這次不僅要丟官罷職,恐怕還要有牢獄之災,乃至性命之憂。一時間萬念俱焚。

武松卻微笑道:

“這件事就算了,各位,我看這位鄭知縣還是挺正直的,他不知道施恩搞得壞事,真的以為我就是梁山賊寇。

他是朝廷官員,對賊寇當然要抓捕治罪,所以不能怪他。相反,他能以一己之力頂住你們各方的壓力,堅決懲處賊寇,精神可嘉,難能可貴,就不要為難他了。”

柴管家等人忙躬身答應。

宋江也捻著鬍鬚點頭道:“兄弟所言倒也有理,也罷,就依兄弟。鄭知縣,還不給武松兄弟道謝?”

鄭知縣想不到武松竟然替他說情,一時間激動得老淚縱橫,聲音哽咽,鬍鬚都在顫抖。

他整了整衣冠,對武松長揖一禮:“多謝武爺!鄭某……感激涕零!”

“記住你今天的表現,希望你今後面對每一樁公務,無論對方是何人,都能秉公執法。”

“卑職銘刻在心!”

武松這才給宋江等人拱手道:“多謝諸位幫忙,替我武松洗脫冤屈。”

蔣門神哈哈大笑:“大哥還跟我們還客氣?其實就算我們不來,你一個人同樣能搞定。

那手銬腳鐐根本鎖不住你,你還逼施恩認罪寫了認罪書,我們無非就是個錦上添花罷了。”

雷橫也抱拳道:“是呀,武松哥哥,你武功蓋世,實在佩服。”

宋江嘆了口氣,對武松說道:

“我這次拙了眼,沒想到李巧奴一家真的是你所說的那種無恥小人,虧得我還巴心巴肺的幫他們,沒想到卻幫了一幫白眼狼,唉,慚愧。”

宋江拱了拱手,轉身要走。

忽然又想起什麼,對武松說道:“賢弟,盧俊義盧員外人還是很不錯的,這一點我沒看錯。

不過哥哥也沒臉求你了,你自己斟酌看吧,願意給他治的話,跟哥哥說一聲,哥哥帶你去,若不願意,那是他的命,我不管了。”

說著又拱了拱手,垂頭喪氣離開了。

其他人也都各自抱拳離開。

只有章小嬋和金繡娘守著武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