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蹟的,今天尹劍沒讓我去醫院。准許休一天;奇巧的,莫辛約我出去吃午飯,地點,大廈對面街口的麥當勞。
中午人很多,莫辛去找位置,我乖乖排著長隊,一刻鐘後,端著一盤豐盛的漢堡雞塊薯條可樂奶昔凱旋而歸,挺好奇,她一身嬌肉貴的大小姐喜歡吃這種快餐?小時候沒吃吃膩?
“我就喜歡吃麥當勞。怎麼了嗎?”她似乎讀出了我的心思,慢慢的把一根吸管插入奶昔,慢慢喝起來。
“啊,沒,呵呵……我也喜歡,尤其是這裡的甜筒。”尷尬中。
“小時候我一直被監禁,從不允許隨便出門,透過書本和網路接觸到外面的世界,這些東西是可見而不可及。每天吃什麼都有嚴格規定,大到食物的種類、口味,搭配。細到營養度、卡路里、攝入量要精確到兩位小數,根本不能自主選擇,肯德基麥當勞更是別想。所以,我喜歡吃,並不稀奇。
“阿辛,你家……”好誇張,虐待你麼?從小被禁閉?可憐。
“爸爸說,那是為了保護我,什麼都給我安排的妥妥當當,沒一點兒自由。爸爸去世後,我被看得更緊…於是開始實施逃跑計劃,經過三個月的努力,終於……幾個月前我逃出來了。”她聳肩,嘴裡還嚼著漢堡,喉間一滾動,嚥下去。
“聽著像《越獄》啊,蠻離奇的。”我含住吸管喝可樂。
“電視劇和現實不一樣。”
“把你關起來保護,你爸爸真的很疼你,就是過於偏執了,不管怎麼說,出發點總是好的,怕你受到傷害嘛。”
“哼,疼我?”她拉下了臉,滿是不屑,“怕我受傷是不假,因為……他們要利用我,不想失去我這枚棋子。”
“哪有父親利用女兒的?你別亂想啦!女兒是拿來疼的,有什麼好利用啊?”又一個思想偏激的娃,我可以理解……
“你沒經歷過,當然可以說這種話。”
“啊?”臉上堆滿探秘的濃厚興趣,我稍向前傾了傾身,“那,你……很特別嗎?”所以要特別加以利用。
“我不特別嗎?”她無辜的眨眨美眸,理所應當。
“額……”不否認,這孩子跟我有得比。
午餐吃到一半————
莫辛解決完漢堡,拈起一根薯條沾沾番茄醬:“小風,說說你吧,聽說你和你的弟弟失散多年,你從小在孤兒院長大,而且……心臟不太好?”
“嗯。”我用微笑粉飾太平,“阿辛也有個弟弟,他和你一起被監禁過嗎?”把話題拋到她身上。
“哦,不。”她略有晃神,瞬間正常,“他……從小被送出國外,和……媽媽生活在一起,媽媽過世後才接回來,錦凡……比我自由多了。”眼底掩藏一縷羨慕。
她慢慢咬著薯條,似有心事,我輕聲問:“阿辛,你恨你爸爸嗎?”
“不,我不恨他,一點都不恨,相反,我很感激他……”聲音漸沉下去,她閉口不再說了,雙手捧過奶昔,低頭吸吮。
“他肯定是個好爸爸。”
“??”她狐疑的抬抬眼皮。
“因為有你這樣的好女兒。”我笑笑。
“!!”莫辛微吃一驚,恍然間又變得平淡無奇,懶懶散散的不答話,眼神好像有些許的……諷刺,諷我太自以為是(近來尹劍常用來形容我的詞)??
潔白的病房裡,尹劍換下淺藍色的病號服,穿上一件顏色偏深的長袖襯衣,右手捂著左肩的受傷部位,好了大半,卻還未癒合。試著走了幾步,傷口隱隱泛疼,扶上床頭的桌几,步子有點虛,大概是久臥在床沒下過地的原因。
“大少爺,您先養好身體再去不遲。”房中出現一隻暗影鬼魅,塊頭很大,外表如普通人,並不顯猙獰,僅是靈體與實體之差。
“食火,你確定……霍叔和老爺子說過那些話?”
“是,屬下聽得一清二楚,老爺的書房還布有專作驅妖御靈的御靈陣,一般的妖靈很難接近,屬下也是憑著幾百年的修為得以避開。
“大少爺,你們對……”身著淺色布袍,一名文雅公子邊籌現身。
“我自己去問。”尹劍抬手打斷他,冷若冰霜:事情太古怪。必須當面問清。
夜幕下凝重的大宅燈火通明,華貴而孤立的立在一片清幽寂寥的繁茂大花園中。
傭人剛一開大門,尹劍便橫衝直撞的穿過大廳往樓上走去——
“大少爺?”劉阿姨瞠目結舌,兩年前他帶著二小姐離家後,再沒踏足尹家一步,今天……怎麼突然……她像撞了邪似的定在原地,直見尹劍到了二樓,才猛回神,追上去扯開嗓門,“大少爺……大少爺……老爺,大少爺回來了……”
尹劍莽撞的直奔書房,擰開門,迅速掃了一遍,裡面……沒人。掉頭急步走向老爺子的臥房,途中差點撞到剛追來的劉阿姨。
“大少爺……老爺不在。他在……”劉阿姨指指書房,又指指別處,手足無措。
哪知尹劍壓根不聽,風風火火地衝過去撞開房門,床頭開著光線柔暗的夜光燈,房間……是空的。
“大少爺……”劉阿姨慌慌張張跟來。
“他在哪?”尹劍陰冷質問。
劉阿姨嚇得魂飛魄散,顫顫巍巍的指著走廊的拐角方向:“老爺在、在……大少爺以往的臥房。”面前一道疾風閃過,沒了人影。
尹市長伸手捧起書桌上一塵不染的相框,手掌摩挲著照片——青春灑脫,玉樹臨風的英俊少年。眼裡滿是懷念,那一年,他剛剛碩士畢業,至今差不多六個年頭了。六年時間,物是人非事事休,什麼都能改變。
門被重重摔開,一雙冰冷的瞳仁猶如萬古寒潭,深深刺痛老人的心。
“大少爺……”劉阿姨匆忙趕到。
“小劉,你下去吧!”尹市長髮話,緩緩放下手中的相框,仔細擺好。
“……哎。”傭人心神不寧地退下。
房中父子二人,兩年來第一次面對面……
“坐吧。”老人一邊示意,一邊坐入桌邊的椅中。
尹劍立在門口沒動,依然不變的冷酷眼神——本為親父子,卻比陌生人更陌生。
“從醫院跑出來,傷好了?”老人沉著的詢問。
“你失望了,尹市長,我好得很。”不帶任何感情的至酷語氣。
“小劍……老人如墜深淵,終是,無法挽回……
“我不是來敘舊的,”尹劍攏了攏眉心,緩緩問,“特派局是怎麼回事?”
尹市長霍的站起來,強隱著驚詫,穩了穩情緒:“你聽誰說的?”
“嫻茵去了特派局?那是什麼機構?它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尹劍一連問出,猶似不得到答案不會罷休。
“跟你無關。”尹市長緩緩坐下,聲音沉穩了許多。不確定兒子是否知道自己被殺的真相,那件事,他始終守口如瓶不願回首,從未向任何人提起,對霍震廷亦是。
“哼,老爺子,你老糊塗了,嫻茵是我的未婚妻,她的事我豈能置之不理,紙包不住火,你就坦白吧!特派局是什麼地方?”尹劍清冷的目光如狼一般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