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文字的力量

墜機261小時後

並不是所有人家裡像許白家一樣有屯糧的，十幾天的圍困導致的結果必然是沒有食物。許白看見對面以及旁邊的樓層有幾戶都掛出了布條上面寫著沒有食物沒有飲用水希望救助的字樣。

許白本以為現下的大家都自身難保了，很難對鄰居施以援手，沒想到就在旁邊2號樓102布條掛出的當晚，他樓上的302便用塑膠筐裝著物品用繩子送到了102窗前。

夜晚的喪屍本就不活躍，再加上雙方的配合，物品很順利的被102住戶拿走了。

透過漆黑的夜裡那微不足道的一絲月光，許白看到了當時那個中年女子的臉上激動的神情，是一個人類對於求生的本能。

不止是許白，小區中還有人也看見了，缺少物資的家庭紛紛照做掛出了布條。

自然不可能所有人都那麼幸運，被鄰居幫助的也是少數，但僅僅是這些少數，也讓不少已經絕望的人看到了希望。

人類就是這麼奇妙的存在，集體的強大遠遠高於個體，存在於良性的集體中個體也會因此進步。

經過了這件事之後小區死氣沉沉的氛圍得到了緩解，大家透過布條傳遞著要說的話，小區裡依舊沒有一絲響聲，但那些隨風飄蕩的文字卻在每一個人的心中迴響。

在這枯燥乏味的日子裡，許白終於找到了一件看書以外的娛樂專案，那便是每天看看大家曬出的布條。

“加油加油堅持下去，政府會出手”

“噓 小聲 再小聲 ”

“我家裡有雞蛋 樓下包郵 僅限樓下！！！”

“急需一瓶可樂”

“被關在家中的第262.52151小時”

“誰家有那個 同hao 很想吃”

“燃氣還能用 囤水囤水囤水！！！！”

。。。。。。。。。。。。。。。。。。。。。。。。。。。

各色的布條猶如綵帶上下翻飛著，好似有生命一般。

同樣的，許白和劉文也翻出自家的淺色被單裁剪寫字，不同於那些鼓勵的話，許白寫下的是有關於喪屍習性的記錄，相較於精神上的支援，許白認為這些更具有價值。

很快大家也都寫下了自已所知道的有關於喪屍的一切。

當然，大家對這種不知名的生物沒有一個統稱。

有些布條上寫著：“怪物晚上很安靜，不走動，好像人一樣在晚上會休息”

也有些只是單純的感慨：“啊啊啊啊那些東西好可怕，還會巴拉門，還會嗚嗚叫。”

....

許白從家中翻出了很早之前打算登山去買的望遠鏡，登山沒去成，現在倒有了大用處。

許白仔細篩查著那些布條上的有用資訊，並及時的記在了自已的筆記中。大多數的布條上面的資訊都是些求助或者宣洩或者鼓勵的話，只有僅少數的人像許白一樣在記錄著喪屍的行動。

其中有一段布條上的文字一下子吸引了許白的目光，只見上面寫著

“這些怪物和人一樣，打頭會死！打心臟會死！打四肢會失去相對的行動能力！”

這是斜對面5棟402掛出的布條，許白急切的想知道這個訊息的準確性，趕忙去寫下新的布條：

“5棟402，訊息準確嗎？急急急”

許白掛出布條後進行了漫長的等待，也不知道5棟402是否能看見自已的訊息。

隔天又下起了雨，大家紛紛把布條撤了回去，許白沒有這麼幹，心想著少些布條或許5棟402的人便能看見了呢。

在大家撤下布條的時候，5棟501的住戶反常的掛出了布條，因為有不少人在窗臺收布條，都看見了上面的字

“家中急需奶粉，1歲的寶寶要餓死了。”

掛布條的是個看起來30幾歲的男子，消瘦的臉頰以及無神的雙眼襯得他格外憔悴。

不多久他對面的3棟501就掛出了布條回應道

“我家有奶粉，但怎麼送過去？”

此時關注這家的人也紛紛出主意，有說包個軟乎的東西扔過去的，有說拆成一袋一袋的扔過去響聲不那麼大。

許白目測了一下兩棟樓之間的距離，說不定能不能扔到，但可以試一試。看到這些的3棟501住戶立馬給出了回應，說是自家有塑封袋，可以先試試。

緊接著便回屋準備了，3棟501的住戶是個20幾歲的小姑娘，看起來還很年輕。

不一會兒姑娘便包好了布袋走了出來，兩棟樓之間的距離並不算遠，當然也不算近，準確的投擲在相應的地點是很需要技術的。

大家緊張的看著3棟501的小姑娘，只見她做足了心理準備深深吸了一口氣，甚至還拿著布袋在空中揮舞練習了一下，終於拋了出去。

灰黑色的包裹在空中劃出了一道弧線，在距離5棟還有一米的距離時急速下墜，最後掉落在地。

大家都被嚇了一跳，好在奶粉用布包裹的很嚴實，外面又在下大雨，掉落的聲音並沒有引起在樓道避雨的喪屍們的注意。

此時5棟202的住戶看不下去了，掛出了寫著一大串字的布條：“扔不準就別扔了，萬一扔到防盜窗啥的發出聲響引來怪物，我們一棟樓都要遭殃！！！！”

3棟501的小姑娘看著文字，思索了很久之後對那個消瘦的男子擺了擺手，表示放棄。

圍觀的人們表情各異，但都無能為力。在末世，自保就已經很困難了，在不威脅到自身安危的前提下，不少人還是會依據本能去幫助需要幫助的同類，可是一旦這種幫助觸及到了自身的利益，人們就會終止這個動作。

許白收回視線，不由的嘆了一口氣，看樣子5棟501家中只有男子一個人，不知道他的家人是不在Y市還是已經遇難了，想必他一個人照顧孩子也不容易吧，就在許白感慨之際，又向5棟瞥了一眼，嚇得差點驚撥出來。

那個男子不知何時在自家窗邊掛了一根粗繩子，而他自已此時正順著繩子顫顫巍巍往下爬，他的動作很是生疏，每一步下的都異常艱難。

雨下的很大，許白看不真切那個瘦弱的男人臉上的表情，只能從他不停顫抖的全身看出他的害怕。

男人爬的很慢，每下一腳都要緩好久才能繼續，好在老小區上下戶的距離並不遠，大多數還都安裝了防盜窗，這也讓男人有了平穩的落腳處。

許白髮現不止自已，還有小區的其他住戶也看到了爬下來的男子，大家都沒有掛出布條傳遞任何資訊，只是呆呆的站在自已的窗前看著。

過了許久，終於男人的腳觸碰到了地面，一落地男人便急忙朝灰布袋子跑去，一個沒站穩還摔了一下，看得出來摔的不輕，男人緊咬著牙站了起來，撿起地上的東西揣在懷裡，又轉身向繩子走去。

許白知道爬下來並不是什麼難事，只要藉助牆上防盜窗水管等落腳點，還有繩子做支撐，便能下到地面，最難的是爬回去。

男人家在五樓，雖然看起來不高，但要憑藉自已的力量徒手爬五樓就連訓練有素的消防員也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更何況這個瘦弱的男人。

再加上剛才那一跤男人明顯摔傷了腿，就連走路也有些踉蹌，許白有些擔憂的看著逐漸向繩索靠攏的男人，只能在內心祝願他一切順利。

“這爬的上去嗎？”劉文在許白耳邊輕輕說了一句，不知何時她也來到了窗子邊，許白太專注於看男人，都沒注意到一旁的劉文。“噓”許白示意劉文不要說話，接著看。

男人靠近了繩子緊緊抓住還在手臂上繞了兩圈，才跨出向上的步子，很明顯上去比下來艱難許多，男人費力的找著支撐點，一隻手抓著繩子另一隻手去抓防盜窗，一點點向上攀爬。

就在男子到達三樓的高度時，他腳剛踩上牆外面的空調支架，那個鏽跡斑斑的架子“吱呀”一聲斷裂開來，男人一腳踩空著急忙慌的抓住旁邊的水管才控制住自已下落的身體。

“咚....”鐵架子落地發出了巨大的金屬碰撞聲。

劉文嚇得抓緊了許白的胳膊，不由驚撥出聲。許白此刻也管不上提醒劉文，上前一步想看仔細男人的處境。

聲響不可避免的吸引了在樓道中聚集的喪屍，他們快速的下樓朝著聲音的方向跑去，霎時間5棟樓下就圍滿了喪屍。

此時的男人正懸掛在三四樓的中間，整個人緊貼在水管上，依靠著手臂上的繩索保持著穩定，他腳下是嘶吼的喪屍正在焦急的尋找目標。

這個場景讓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但眼下沒有人能幫助他。

喪屍爆發後小區裡存活的人本就不多，一棟有個三四戶活人已經算多了，男人身處的位置三四樓看上去都沒有住戶，現在的他只能靠自已了。

腳下聚集的喪屍讓男人久久不敢有所行動，但這麼幹耗著也不是個事，男人鼓足勇氣重新向上爬去，翻過了四樓的防盜窗，再向上幾步就能夠到自家的視窗了。

許白太過於緊張下意識的往下看了看“呀！！”許白不由的叫了出來，回過神來趕緊捂住了自已的嘴巴。

只見繩子最下端落到地面的部分被一直喪屍纏在了手上，隨著喪屍的移動繩子逐漸在繃緊，就在男人往上的同時，喪屍也在拉扯著繩子。

就在男人腳離開水管的支撐把一整個身子的重量寄託在繩索之上時，固定繩子的源頭不堪重負斷裂了，男人整個身體向後倒去連帶著繩子重重的從四樓摔了下來，掉進了喪屍群裡。

喪屍們一擁而上，許白甚至沒有聽見男人喊叫幾聲，便只能看見喪屍群中流出的血水混合著雨水浸透了一大片水泥地.....

“死...死了嗎....”劉文不可置信的嘟囔著，許白不忍看下去拉上了簾子，這是喪屍爆發後一次那麼完整的看見一個活生生的人在面前死去，許白一時之間也很難平復心情，劉文更是小聲的啜泣起來。

男人死了，他家裡只有那個還需要喝奶的孩子，不難想象那個孩子的結局。

男人的家門肯定是上鎖的，就算五棟的居民有好心人想去救救孩子也無法開啟門。

男人在落地的瞬間是否想到了自已的孩子，想到了孩子最後的結局呢，當時他該有多絕望啊。

夜晚5棟發出了慘烈的孩子哭聲，那聲音極具穿透力，覆蓋了一整個小區，讓所有活著的人想起他父親死時的慘狀，也吸引了分食了他父親的喪屍。

不出意外的，喪屍尋聲而去。

大雨，哭聲，混雜著喪屍低低的嘶吼，那樣的聲音縈繞在耳畔經久不息。

許白只能把自已整個人蜷縮在被子中，牢牢的捂住耳朵，不去想，不去聽....

雨下了一整個晚上，清晨總算是放晴了。

經過一夜雨水的沖刷，樓下的地面上只留了點斑駁發黑的血跡。

昨天發生的事情讓所有還活著的人們都產生了陰影，前幾天還能透過布條傳遞資訊自娛自樂的人們重新認識到了自已所處的環境，也認識到了自已隨時可能死亡的事實。

大家沒有了之前的激情，也放棄了那些沒有實質意義的交流，掛出的布條也只是單純的乞求食物，只是回應的人很少很少，大部分人選擇保護自已，儲存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