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藉記憶,我把車順利開到康樂優國際醫院。

我小心地把付尹連帶著被子抱了下來,走進了醫院的大門,這裡連普遍能聽到的蛙鳴或蟲鳴都沒有,整個醫院瀰漫著一股連生物都躲得遠遠的死寂。

今晚的月光很亮,藉著月光,我注意到一樓並沒有受到火災太多的侵襲。有些房間的房門都是完好的,我抱著付尹走進這些房間看了看。最後找到了一間房,裡面除了有一張乒乓球檯以外,還有一張沙發,看來是一間休閒室。

我先把被子鋪在沙發上,再小心翼翼地讓付尹躺了上去。忽然,聽見付尹夢囈說道:“怎麼還沒有人找到我?這裡好多貨架,好無聊。”

聽到付尹說的話,我若有所思。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想了。

我牙一咬,把休閒室的門掩好後,獨自走向了二樓。

一上到二樓,所看之處,都被燒得只剩下混凝土結構,到處都是黑漆漆的燒痕。

我一步一步踏了進去。

突然,一股明顯讓人膽寒的陰森氣氛撲面而來。

眼睛一花,周圍的場景如走馬燈不停變換,還帶著呼呼的風聲。

我停下腳步,不敢妄動。

唰!我的眼前一亮,二樓霎那間變得燈火通明,潔白的牆壁,動聽悅耳的音樂,明亮整潔的地板磚。

我不可思議地看著這一切,摸著牆壁上的膩子,手上的觸感是細膩油滑的。

眼角的餘光看到周圍出現了很多白色的人影,我趕緊轉過頭往周圍看去。

我看到白大褂的醫護人員正忙碌地在各個房間裡來回穿梭,而穿著白色病服的人則悠閒地走來走去,有時候還和經過的人打著招呼。

如果沒看它們的臉,這真是一片祥和的醫院景象。

它們的頭部就像一隻被燻黑的雞蛋,眼耳口鼻只剩下一個個黑洞,臉微微揚起,嘴|巴長得大大,五官都在往外冒著火焰。

看到這詭異一幕,緊張和恐懼開始佔據了我整個腦海,腦子變得一片空白。我的兩條腿微微彎曲,不敢繃直。我知道自己只要一繃直,就會不停打顫。

心中不斷對自己說,不要害怕,不要害怕,都經歷過這麼多事情了,這點事算什麼?

深呼吸幾口空氣,慢慢感覺到力量回到了自己體內後,我向它們走了過去。

小心翼翼地不讓自己碰到它們,腦海中不斷回憶起今天看照片時留意到的資訊。我走到過道中,開啟了其中一間房門。

赫然看見房間內全是被燒燬的痕跡,一個穿著病服的人正要走出來,我趕緊讓開。

不是這裡。

我連續開啟幾間房門,都不是自己要找的房間。

不時有人從我身邊經過。

感覺周圍的溫度越來越冷了。

情急之下,我說了一句粗口。

從我身邊經過的人突然停住了,它仰著頭,五官冒著火,手就要向我抓去,我用力把它一甩,把它甩倒地上。

這時,我看到更多五官冒著火的臉齊刷刷向我的方向轉了過來,都慢慢向我走了過來。

我心想不好,用更快的速度去開門,可連續開了幾個門都不是自己想要的。

看著過道還剩三個門,我求天求地,保佑這三個門希望有一個是自己想要的。

我迅速跑到其中一個門,一開啟,房間裡出現了一條無比熟悉的巷子,在巷子的不遠處,看到了十幾個赤身luo體的怪人。

啪的一聲,把門關掉。

再開啟另外一道門,一開啟,一張熟悉無比的賭桌出現在我眼前,一個無頭穿著荷官服的人正筆直站在賭桌前,門一開,他向我走了過來。

該死!我用盡力氣把門關上!

還剩最後一道門,不得不開啟了,我猛地一拉開!

一對仇恨深深的眼睛正死死盯著我!

我被嚇得退後幾步,定睛一看,是厲月!

這時,我看見剛才開啟的門都走出了無頭屍體和赤身luo體的怪人,它們往我這裡走去。

厲月這個煞星,也走了出來!

我背後的過道已經是盡頭,只有一扇窗。

別無他法,在它們抓到我之前,只好往窗戶外面爬了出去。所幸外牆邊上有一條凸出來的地方,剛好可以放一隻腳。我儘量把自己身體緊貼著牆,慢慢往旁邊移過去。

聽到動靜,轉過頭看到厲月也爬出了窗戶,和我一樣走在凸出來的地方。

我被嚇得魂飛魄散,又不敢走快,只能一點點挪著走。

這時,我的腳突然踩空。

我低頭一看,前面沒有路了!

怎麼辦?厲月離我越來越近。

難道要死在她手上嗎?

周圍背後有一棵枝繁葉茂的大樹以外,別無他物。

大樹?

我想到了一個辦法,但很危險。可眼看自己就要被厲月捉到。

顧不得全身會骨折的危險,我把所有的力量集中到雙|腿,往後一蹬!

自己就這樣背朝下,朝大樹跳了出去。

不知碰斷了多少條樹枝,最後,我被掛在一條樹幹上,面板上都是被樹枝刮傷的口子。所幸身上除了痛,沒有骨折。我爬下樹,抬頭看了下,發現厲月還在牆外待著。

正想自己暫時安全了,沒想到厲月學我直接往樹跳了下來。

見機不妙,我趕緊跑了起來。

去哪裡找很多貨架的地方啊?

二樓根本沒有這樣的地方。

貨架,貨架。

一般是存放東西多的地方才要貨架的。

像我以前工作的賭場,就是廚房有。

廚房?

對!廚房!

我狠狠地敲自己腦瓜一下,怎麼現在才想到是廚房呢?

廚房一般都是在一樓,我再次跑進一樓,到處找廚房。最後,我在最角落處的房間裡,看到了灶臺。

我心中狂喜。

這時,我聽到後面有動靜,回頭一看,是厲月!她追了上來。

眼看她就要追到我。

我沒有逃到其他地方,而是徑直跑進了廚房。

在廚房裡的儲物室裡,我終於看到了貨架,上面堆滿了箱子。

我一排一排地看著,直到來到最後一排,我看到了一個白色人影。

是那個把張望吞噬掉的巨頭怪,它本來是蹲著的,當它看到我的時候,它站了起來。

我強忍著恐懼,慢慢走到它的面前,抱著了它,輕聲對它說道:“我找到你了,已經沒事了,你不用再害怕了。”

巨頭怪在我面前長大了嘴|巴,眼看它就要把我吞噬掉,我反而把它抱的更緊。

緊接著,周圍揚起了一陣風,巨頭怪身上的皮肉慢慢瓦解下來,在空中華成灰黑色的飛蝶。

我鬆開手。看著巨頭怪所有的皮肉都化成了飛蝶,在我周圍環繞飛舞著。

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我面前,是付尹。

付尹泛著可愛的微笑,對我笑了笑,便化成無數光點消失在儲物室裡。

我恍然若失地走出廚房,往一樓的休閒室走去,剛開啟門,看到付尹還在沙發上,而她身邊更坐著一名中年男子,他相貌英俊,裝扮卻異於常人,他把花白的頭髮束了起來,在頭頂上結成了髮髻。身穿一件黑色的中式長袍。

他看到我進來,並不驚訝,他轉過頭對我說:“我侄女這段時間多得你照顧了。她的夢魘命格讓你吃了不少苦頭吧?”他搖了搖頭自言自語道,“本來讓付尹拿‘洞冥花’籌碼過去,是想見三叔一面的。沒想到最後,見的竟然是你。”

“你侄女?你到底是誰?別亂靠近她!”我對他怒道。

他站了起來,才發現他長得很高,我一米七五的身高,他至少比我高一個頭。他來到我身邊,對我伸出了手,我不由自主和他握了手。

“哦,還沒自我介紹,我是黑坊市的管理者,付春遊。”

和我握了握手後,他拿出一塊白色綢巾往自己的手擦了擦:“你是一個很聰明的人,竟然想到用這種方法平復夢魘命格的憤怒。”

聽他說話,我一頭霧水,說道:“我根本不懂你說什麼。”

他啞然失笑:“哈,你竟然什麼都不懂?那更要誇讚你了。”他竟然拍起了手掌,過了一會,他向我丟了一塊東西過來。

我接在手中一看,是一塊碧綠色的六菱形玉牌,上面細緻刻畫著一隻在雲端中的飛獸。

他轉過身,把付尹抱了起來,就要往外面走。我攔住了他,說道:“付先生,付尹不能讓你帶走,因為我無法確定你是她的親人。”

雖然付春遊看起來溫文爾雅,笑起來人畜無害。但他真正給我的感覺是常人很難靠近他。

他抱著付尹毫無動作。

但我的脖子四周,已經有四把冒著寒光的利刃險險地挨中面板。

四個看不清面目的黑影,在我毫無察覺的情況下出現在我的四周。

我不敢亂動,很相信自己只要一動,就會被瞬間刺死。

付春遊悠悠說道:“我的身份,不需要你來確定。看在你照顧過付尹的份上,我提醒你一句,想命長,以後就少做這樣的傻事。”說完這句,他便離開了醫院。

四個黑影在他離開後,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摸著脖子上被刺出的血,第一次感覺到自己是多麼渺小,站在付春遊面前,連反擊的機會都沒有。

這世界遠比我想象中,更復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