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天牢見方雲春

方芸娘環顧四周，她面前是個非常大的場地，擺滿了各種被血跡浸透的髒汙刑具，左手邊的牆上還掛著很多大小不一，形狀各異的刀具，刀具下面擺著火盆，火盆裡放著好幾個燒的通紅的烙鐵。

十字形的高大木樁和那被血染成黑紅色的帶著倒刺的鞭子也在方芸孃的余光中一晃而過，方芸娘打了個哆嗦，只是這麼粗略一看就覺得毛骨悚然，從骨頭縫裡往外冒著寒氣。

楊安是天牢裡的常客，只要有官員犯了事被關進來，聖上要有什麼想要傳達的意思就會派楊安過來，他來的多了，見過不少剛進天牢被嚇破膽的人，特別是些女眷，一進來瞧見這滿滿當當的刑具，被這裡的血腥味一衝，直接嚇暈過去的都有。

“有我在，你不要怕。”

方芸娘揪緊了身上的披風，把自已緊緊的包裹在披風裡，她也不敢再看，低著頭問楊安：“方雲春在哪裡？”

楊安帶著方芸娘往裡面走，走到一個單獨的牢房門口站停：“到了。”

方芸娘抬頭，只見牆邊滿是稻草的地上，蜷縮著一個人，衣服上有血暈染開的痕跡，頭髮亂蓬蓬的在腦袋上揪成一團，露出來的手腳上黑漆漆的，跟她印象中的方雲春一點都不一樣。

若不是楊安帶路，方芸娘就算在這個牢房外面來來回回的走，都不會把裡面這個女人跟方雲春聯絡起來。

“要進去嗎？”楊安問。

方芸娘想了想，搖了搖頭。她一直覺得方雲春的情緒很不穩定，以前未出閣的時候，方雲春就經常上一瞬還好好的，下一瞬就開始打她。

上一世方芸娘輕信了方雲春，將她帶到自已的屋子，前一句方雲春還在恭喜她懷孕，突然之間就拿著不知道從哪裡變出來的刀捅她。

時至今日，方芸娘還能回想起當時自已的恐慌和無助，當時她跑不了，還跪下來求方雲春放過她。

楊安一腳踹在鎖著牢門的鐵鏈上，嘩啦啦的鐵鏈撞擊聲炸響，在稻草堆裡蜷縮著的方雲春也猛然驚醒。鐵鏈聲響起的那瞬間，方雲春就像是被電擊了般，猛然從地上彈跳起來，睜著一雙驚懼的眼睛盯向牢門的方向。

瞧見方芸娘時她眼神驟然變得狠毒，瘸著一條腿撲到了牢門上，從牢門欄杆的空隙中伸出手去抓方芸孃的臉。

楊安臉色陰沉，想也沒想抬起腳直接踩向方雲春的胳膊肘。

“咔吧”一聲，伴隨著震耳的慘叫，方雲春的胳膊以一種怪異的角度耷拉下來。

方芸娘被眼前一幕嚇得一哆嗦，一連後退了好幾步。

楊安趕忙伸手撐在方芸娘身後，將她攔停，才避免了摔倒。

方芸娘活了兩世，從沒想過有人能一腳踹斷別人的胳膊，彷彿這是一件多麼稀疏尋常的事，甚至在踹斷前後情緒都沒有什麼波動，這份淡然太過駭人。

方芸娘驚恐地看著楊安，她從來從來沒有意識到楊安有這麼兇殘，根本就不是她自以為的「小孩兒」，她耳邊聽著方雲春的慘叫，被罪魁禍首攬在懷裡，嚇得腿軟。

方芸娘身子抖個不停，慌里慌張地從楊安懷裡掙脫出來，看著是想往外跑，但是沒跑幾步就摔在地上。

楊安有些懊惱地“嘖”了一聲，他好像又把方芸娘嚇著了。

楊安走過去想要將方芸娘扶起來，他手剛一碰到方芸孃的胳膊，方芸娘就打了個寒戰，一臉驚恐的回頭看他。

楊安愣了，他被方芸娘驚恐的眼神刺痛了：“你別怕我，我永遠不會那樣對你。”他的聲音很輕，像是在哄人。

方芸孃的眼神閃躲不敢看楊安，身子還是不住發著抖，雙腿綿軟的癱在地上起不來。

楊安嘆了口氣，他狠狠地瞪了一眼還在捂著斷掉的胳膊慘叫的方雲春，一個眼神就讓方雲春嚇到噤聲。

楊安蹲在地上，把方芸娘扶著坐直了一些，然後鬆開了手。他看著方芸孃的眼睛，用有生以來最柔和的聲音對她說：“芸娘，你看著我，我發誓永遠不會那樣對你。方雲春是方雲春，你是你，我踢她是因為她差點害死你，而且當著我的面還想再害你。”

方芸娘漸漸冷靜下來，她知道楊安說的可能是真的，雖然不能保證他是不是真的會像他說的一樣，永遠不會那樣對自已。但是他踢斷方雲春的胳膊，可能真的是為自已報仇。

上一世她跟著顧博川來到天牢外面，耳邊也是方雲春的慘叫，雖然方芸娘不知道天牢裡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是隻看顧博川出來後身上的血腥味和專門清洗過的手，也知道不會是單純的「看望」。

顧博川為她傷害方雲春，方芸娘只覺得心疼。楊安為她傷害方雲春，方芸娘卻覺得楊安讓她感到害怕。

方芸娘喘了口氣，雙手撐著地面，支撐著自已站起來，她雖然已經盡力讓自已保持冷靜，但是說話依舊有些磕巴：“我......我想自已跟她說，你能不能......能不能先離開......”

楊安跟著站起來，轉頭警告性地冽了一樣方雲春，而後才轉回頭來跟方芸娘說：“好，我去門口那裡等你，如果你害怕，或者她還想再次傷害你，你只要叫一聲，我立馬過來。”

方芸娘快速點頭，楊安從方芸娘旁邊往天牢門口走，方芸娘雖然還是不敢看楊安，卻還是忍著害怕，衝他說了句：“謝謝你。”

楊安彷彿卸下了某種重擔似的鬆了口氣，臉上的那種充滿肅殺的陰狠神色也倏然消融，他撓了撓頭，回頭上下掃視了方芸娘一眼，這才邁著輕快的步子繼續前進。

方芸娘等聽不清楊安的腳步聲後，她才緩緩地靠近方雲春的牢房，她在確定方雲春夠不著她的地方停下，蹲下身跟方雲春平視。

方雲春的袖子已經裂開了，可以清楚地看見她被踩斷的地方已經高高地腫起，單是看著就覺得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