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哼，我還沒跟你計較呢，你到跟我擺起臉來了

直到尚書府的馬車徹底消失在視線裡，顧博川才慢吞吞的轉身往家走，這一回他的背脊挺的直了一些。

媳婦沒了應該是件傷心事，但是顧博川一點傷心的感覺都沒有，他最大的感覺就是麻木，還有一點點的輕鬆和慶幸。

已經快年底了，年後一開春就是科舉考試，十年寒窗苦讀成敗在此一舉。顧博川已經記不清多久自已沒有好好溫過書了，他現在就想快點回家，把飯菜做好伺候老孃吃完飯，然後好好看看書。

方雲春一走，他也不用再去賒賬，原先欠下的賬只要再堅持一段時間就能還清，等還清了賒賬，他就再也不出去幹活了，好好的在家溫書，備戰科舉。

顧博川越想越有幹勁兒，彷彿又看到了生活的希望，腳步也不自覺加快了。

這次走到家門口，門外又是圍了好些看熱鬧的人。以往顧博川一回來，這些人就會散開，今次回來，圍在院外的人不僅沒有散開，反倒都朝他看了過來。

“顧相公回來了。”

“什麼相公，人家那是顧舉人。”

“誒呀，分那麼清有什麼用，知道叫的是誰就行了。”

“倒也是。”

顧博川站住腳，沖人群拱拱手：“諸位。”

有那熱心愛看熱鬧的已經迫不及待了，人雖然站的遠，但是聲音跑得快：“顧舉人，你家剛才來貴人了，你媳婦孃家人來了。”

顧博川垂著眼，也沒說自已剛才跟尚書府馬車擦肩而過的事：“多謝告知。”

有個胖大嬸磕著瓜子，一邊從人群裡往外擠，一邊吐著瓜子皮：“呸呸，讓一讓哈……顧舉人，不是我說哈，你媳婦也得管管了，大戶人家出來的，一點規矩都沒有，孃家人來了也不知道留著吃頓飯再走，走也不出來送一送。雖說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可這水也不能潑的太乾淨不是？情分也得在啊，親戚親戚，不走動怎麼親的起來呦~這走動的勤了，關係處的好了，以後考公名的時候也有個助力不是？”

胖大嬸伸著脖子朝著人群張望，大聲詢問道：“大傢伙說我說的是不是這個理兒？”

人群裡立馬就傳來附和聲，胖大嬸有了支援，臉上洋溢著笑，高昂著頭開始指點顧博川：“不是嬸子要說你，你說你一個窮書生，放著那麼好的一個親家不走動，整天就窩在這附近，不是說書就是搬東西，賺這點苦力錢，還不如去親家家裡說幾句好話，讓親家幫襯幫襯你。哪怕給你找個師爺噹噹，也比現在強呀。”

顧博川這段時間熬下來，身體已經透支，睡眠也嚴重不足。以往他還有耐心聽這些街坊說些家長裡短的話，不管他心裡認同不認同，總歸是要附和幾聲的。畢竟以往他不在家的時候，就指望這些街坊鄰居幫忙照看一下老母親。

可是現在，顧博川只想越過人群趕緊進家。這些人喋喋不休像是趕不走的蒼蠅一樣在他耳邊嗡嗡個不停，他心裡就像是被人放了把火，越來越不耐煩，甚至想一巴掌呼胖大嬸嘴上。

顧博川在忍耐，表面看著虛心聽著，實際上拳頭已經捏的越來越緊。

方雲春在屋子裡生了會兒悶氣，肚子咕咕叫了才想起顧博川。這個沒用的臭男人，這都什麼時辰了還不知道回家做飯，真是好臉給多了，不知道這個家誰是老大了。

方雲春氣鼓鼓地一開門，瞧著外面圍了一群人，一個個穿著打補丁的衣服，嘰嘰喳喳也不知道在說什麼。方雲春這個氣呀，她就討厭這些窮鬼，偏偏今天還這麼多。

“喂，你們幹嘛呢？一個個的吃飽了撐的沒事幹，來這裡當看門狗嗎？！”方雲春只顧罵的痛快，也不管這些人會怎麼想。

方雲春的大嗓門一出，人群陡然就靜了，靜默三秒後，呼啦一聲，所有人都散開了，獨留站在院外的顧博川。

方雲春不耐煩地撇了撇嘴，繼續罵道：“走到門口不知道進來，你傻嗎你？大中午的飯也不做，就知道站在門口跟那些泥腿子掰扯……跟他們有什麼好說的，一天天的話怎麼那麼多呢。”

顧博川聽到方雲春的聲音，壓抑的閉上眼睛，壓抑著自已的情緒。他覺得自已快忍到極限了，這種日子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從不信風水的他，甚至覺得自已家就是被方家克的，自打自已爹跟方家扯上關係後，就沒有過任何好事。

娘一個人辛辛苦苦好不容易才把自已拉扯大，自已也算爭氣，十歲考了童生，來年就考取了秀才，此後每年都能領一些糧食，過年還能領五十文錢。十五歲就考中了舉人，一直因為湊不出長途跋涉來皇城考科舉的費用，沒有參加科舉。

好不容易今年湊夠了錢，以防萬一還提前來到皇城生活。生活一直往好的方向走，一直到他娶了方雲春。

“喂，愣著幹什麼？你傻了？憨子……”方雲春雙手抱胸，朝著顧博川不耐煩地翻白眼。

顧博川在心裡深深地嘆了口氣，他如今已經是騎虎難下了，便是對方雲春有一萬個不喜歡，也不敢得罪她背後的尚書府。

顧博川甚至想過，方尚書是不是跟自已爹有過節，所以故意把方雲春嫁給他當做報復。顧博川記得，當初去求娶時，門外面還站著一個瘦小的身影，在回門的那天他還見過對方，也是方尚書的女兒，看面相看性格，要比方雲春好不少。

顧博川兩條腿像灌了鉛似的，費力的抬腿往院裡走。

方雲春十分不滿意顧博川的態度，更看不上他那一張面無表情的臉。

「哼，我還沒跟你計較呢，你倒跟我擺起臉來了。」

方雲春拿著首飾盒主動朝著顧博川走了過去，顧博川偏過頭不看她，想從她旁邊繞過去。方雲春心頭火大，猛地把首飾盒朝著顧博川的臉就砸了過去。

顧博川來不及反應，被狠狠地砸到了臉上，首飾盒尖銳的邊角把顧博川鼻子砸了一條紅痕，片刻之後，從紅痕裡滲出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