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八月節
重生嫁給癱瘓老公合集 某君宇 加書籤 章節報錯
“大哥,你這手真的能動了?”楊安站在床邊,眼眸極亮地盯著楊正恩的右手,他一臉的喜色,激動的似乎馬上就要哭出來。
楊正恩笑看著自已的右手,先是動了動中指,還不等楊安反應,又將整個右手抬了起來,只是堅持了不到兩個呼吸就重新垂了下去,而且就抬這一下手,手背上的肌肉便失控地痙攣著跳動。
楊安一把就抓住了楊正恩的手,捧在雙掌裡仔仔細細的打量,那神情好像捧著什麼稀世珍寶。
“大哥,怎麼好的?當真是她的功勞?”
楊正恩的視線越過楊安,落在站在床尾的方芸娘身上:“確實是她的功勞。”
楊安順著楊正恩的視線追過去,方芸娘趕忙衝著楊安福了個禮,卻被楊安一把扶住胳膊,讓她重新站直。
楊安放下楊正恩的右手,後退一步,雙手抱拳,恭恭敬敬的衝著方芸娘鞠了個躬:“多謝嫂嫂。”
楊安只在尚書府喊過她“嫂嫂”,在將軍府的時候,當著楊正恩的面還給她個好臉,但凡楊正恩看不到的地方,楊安連個眼神也不屑於給她。
楊安看不起她,看不上她,就連在尚書府喊的那幾聲嫂嫂,也是琢磨著他哥哥的意思,給方芸娘找面。可是現在這聲“嫂嫂”他是真心實意,認可了方芸娘。
楊安直起身子:“嫂嫂以後有事儘管吩咐我便是。”
方芸娘先是侷促地看了楊正恩一眼,見楊正恩點頭,她才移了視線看向楊安,開口提出了自已的請求:“能不能……再讓我見見我娘?”
“就這?還有別的嗎?”楊安問道。
方芸娘趕緊搖頭:“沒有沒有,就這一個,我娘……我很想她。”
方芸娘原本想說“我娘在尚書府不受寵,上次回去臉上還有傷”,但是這是尚書府的後宅之事,說出來她倒不擔心楊正恩和楊安笑話,只是怕這件事被外人知道後,反倒給張氏招來禍端。
張氏性格膽小懦弱,不是挑事的性子,即便是被欺負了,往往也是自已忍著受著。上輩子張氏到底是怎麼死的,方芸娘不知道,這一世她心裡始終是放不下張氏。
楊安略一思索,說道:“過幾日便是節,陛下要去天衢寺祭天,屆時五品以上官員可以攜帶家眷隨行。這件事我去安排,到時我帶你一起去。祭天的時候,所有女眷都在後山廂房裡,我會將你和你娘安排到一處。”
方芸娘眼睛倏地亮了起來,激動的不知該如何言語,雙手疊放在左側腰處,曲著腿衝楊正恩和楊安各福了幾個禮。
“嫂嫂不必如此見外,咱們是一家人,互相照顧是應該的。”
“嗯!”方芸娘重重地點頭,看向楊正恩和楊安的眼裡滿是感激。
下午時,方芸娘正伴在楊正恩身旁午睡,忽然被院外的響動驚醒。她這段時間日夜不停地照顧楊正恩,身體和精神都十分的疲乏,原本只是有些頭疼想躺一躺,結果一不小心就睡著了。
“我兒!”
門哐地一聲被推開,門扇重重地砸在牆上又反彈回去,被楊將軍身後跟著進來的管家伸手擋住。
方芸娘趕忙起身穿鞋,匆忙套上鞋,拉開床簾跟已經走到床邊的楊將軍撞了個正著。
方芸娘趕緊往一邊退開,一個不慎踩到了腳凳邊沿,腳一崴摔倒了地上,連鞋都掉了。
方芸娘順勢跪在地上,將腳和鞋都用裙袍蓋住,低著頭不敢往上看。
兒子床上突然躥出一個人,楊將軍愣了一下,盯著她想了片刻,轉頭問管家:“她就是尚書府送來的那個女子?”
管家作答:“是啊老爺,她是方尚書家的庶女,名叫方芸娘。”
“什麼時候進院的?”
“回老爺話,來了有兩個月了。”
楊將軍衝方芸娘揮了揮手:“你出去跪著吧。”
方芸娘低低應了一聲“是”,撿起鞋低著頭快步走出了屋子,在門外一側重新跪了下去。
管家掀起另一側的床簾,露出了楊正恩的上半身。
楊正恩微微皺著眉頭,衝楊將軍喊了句:“爹。”
楊將軍垂首打量楊正恩的臉,瞧見他面色紅潤,比上次見時胖了不少。又伸手去捏楊正恩的胳膊和大腿,都檢查完了,這才點頭道:“不錯,養的不錯。我聽楊安說你可以動了,動動我瞧瞧。”
楊正恩抬了下右手,依次費力地彎曲五根指頭做了抓取狀。
“不錯,是個好兆頭。”楊將軍說著話坐在了床沿上,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藥香,問道,“哪位名醫給你瞧的,我去謝謝他。”
楊正恩將頭轉向門口,以他的角度,看不到門外面的方芸娘,但是他知道方芸娘就在那裡:“在外面跪著呢。”
楊將軍有些驚訝,指著門外的方芸娘問楊正恩:“是她?她會醫術?”
沖喜這件事是楊將軍上回受命去南江鎮壓暴亂臨走時方尚書提出來的,說的是他小女八字跟楊正恩合,而且有旺夫之相,若是結成連理可以沖喜祛除些病氣。楊將軍沒太當回事,隨口應下了,扭頭這件事就被他拋到了腦後,沒想到他前腳走,尚書府後腳就把人送過來了。更沒想到竟然真的有效。
“李富,去把她請進來。”
李管家走出去低聲衝方芸娘說了什麼,方芸娘起身穿好鞋,雙手疊放在腹部,低著頭跟在李管家身後走了進來。
“方氏拜見將軍。”方芸娘朝著楊將軍直直跪了下去。
活了兩世,她還是頭一回見到這個威名赫赫的威武大將軍,楊將軍雖然穿著常服,但是周身都是攝人的威壓。而且眉眼間也都是慍色,面相不怒自威。楊正恩跟他有幾分像,但是周身的氣勢要差很多。
“起來吧。”
“芸娘,叫爹。”
楊將軍和楊正恩同時開口,方芸娘聽話地輕聲喚道:“爹。”
楊將軍愣了一下,忽然大笑起來,蒲扇大的手拍在楊正恩的胸口處啪啪作響:“哈哈哈哈,看來伺候的我兒不錯。成了,看到你好轉,為父心裡也痛快,軍中還有事,我先走了,回頭得空了,再來看你。”
楊將軍站起身,手指隨意地往方芸娘揮了一下:“賞。”
方芸娘趕忙福禮:“謝謝爹。”
等到楊將軍和管家出去,門被重新關上,方芸娘長長地鬆了口氣,又踩脫了鞋爬上了床。楊正恩衝著方芸娘勾了勾手,方芸娘伸手握住楊正恩的右手,力道適中的給他揉捏手上的穴位。
只是捏著捏著,她的思緒就飄遠了。
上一世八月節的時候,天子也去了天衢寺祭天,鑾駕後面的車隊浩浩蕩蕩猶如長龍一般,在皇城繞了好幾圈。
皇城中的百姓都圍在鑾駕會經過的道路兩旁,在天子鑾駕經過時,跪拜。
方芸娘嫁過去後就開始操持家務,和顧博川他娘一起做活養家。方芸娘曾提出過她出去找個活計賺點工錢,或者是出去擺個攤做個小買賣多一份收入。但是顧博川覺得尚書府的小姐嫁給他還沒幾個月,卻要給別人幫傭賺辛苦費會惹了別人笑話,更別提上街擺攤這種丟人顯眼的事。
顧博川有大志向,他本就是高門少爺,生活過得苦也有一股書生傲氣。但是這份傲氣卻讓本就不富裕的家庭更加的貧困,唯一還算好的就是顧博川已經考過了舉人,每個季度可以領到一些糧食,雖然過得苦一些,省著一點到還不至於餓著肚子。
生活的轉折就是天子祭天的八月節,那次顧博川在天子祭天的前兩天就開始焚香,八月節前一天晚上更是讓家裡人都沐浴更換新衣,第二天早早就在道上等著。
那是方芸娘頭一次見這樣盛大的遊行,她跟著街邊的百姓一起低著頭跪在地上,在天子鑾駕過去後才敢抬頭遠遠地望上一眼。
那次遊行過後,顧博川就像打了興奮劑一樣,日夜不停歇地讀書,跟方芸娘說遲早有一天他也會帶著一家老小坐在馬車上跟在鑾駕後面受這皇城百姓朝拜。
方芸娘則是對遠遠望見的皇后娘娘腰上掛著的香袋樣式印象深刻,回去以後,她靠著記憶畫了個樣子,又用綵線一針一線地繡了個香包。
繡好後她就將香包掛在了腰上,那天跟婆婆一起給別人送補好的衣服的路上,她的香包被人看上,好多人都詢問她哪裡買的。方芸娘心裡一動,跟婆婆耳語商量了一下,回去的路上就買了布和顏色亮的綵線繡起了香包。
婆婆眼盲做不了針線活,但是可以摸索著裁剪縫合出香包的雛形,由方芸娘改細節和繡花樣。她熬了一夜,繡了五個香包,第二天一早她在腰間掛上自已的香包去了早市,在路上只要遇到有人看上她的香包想要買同款,她就從袖袋裡拿出繡好的香包賣給對方,不到一柱香功夫方芸娘就帶著五百文錢回來了。
她心中高興,卻也忐忑,雖然她沒有擺攤賣,但是說到底也是出去賣東西了。這件事她沒有提前告訴顧博川,不知道顧博川知道後會如何反應。
方芸娘把香包裡的艾草清空,把五百文錢放了進去,等到該給顧博川送飯時,她連同香包一起送了進去。
顧博川她娘也有些緊張,她們平常給人縫縫補補,一個月下來攏共也就一百文左右,這花一晚上的功夫就能賺五百文,她怕她兒子死腦筋,再因為要出去售賣絕了這條賺錢的路。
沒想到顧博川很是喜歡,直誇方芸娘秀活好,只是不應該自已出去跟別人兜售。顧博川也不是個死腦筋,讓方芸娘在家裡等著,拿著她繡好的香包去了城中有名的香鋪,幾個時辰後再回來時,顧博川手裡抱著綢緞料子和金絲雲線讓方芸娘用這些做香包,做好後由他送去香鋪。
那會開始,她們的日子漸漸好了起來,菜裡的油水也多了,飯桌上也有了肉菜。顧博川也終於不用靠抄書貼補家用,可以專心讀書,也有錢買想要的書籍,再也不用為了省紙沾水在桌子上寫字,也有錢交束脩費,去更高的學府研讀。
“在想什麼?”
方芸孃的思緒被楊正恩打斷,方芸娘回神,側頭對上楊正恩探究的視線,笑了笑說:“我在想八月節。”
楊正恩並不相信,方芸娘方才出神的時候,眼神明顯變得跟平時不一樣了,眼神柔和的一塌糊塗,臉上甚至還有嚮往之色。這神情他曾在他娘提起他爹時見過。
楊正恩心裡忽然就有些彆扭,胸口發悶,有些不痛快。他一眨不眨地盯著方芸娘,想要從她臉上發現蛛絲馬跡,知道她想的到底是誰。可是這顯然不可能實現,一個被養在後院的不受寵的庶女,醫術比御醫和軍醫都高超,這已經非常不合常理了。楊正恩派人調查過,方芸娘這十幾年根本就沒有出過尚書府,尚書府裡也沒有人教過她醫術。
她是如此的神秘,就算有個心上人也不意外。
原本還想著方芸娘進了自已院子守著自已這麼一個廢人可惜的楊正恩,此時卻有些嫉恨這個臆想中的方芸孃的心上人。
“不需擔心,禮部會安排好一切。咱們將軍府的馬車就跟在鑾駕後面,女眷和孩子有專門的馬車,咱們將軍府裡現在只有你一個女眷,我會安排人陪你一起去。你不用擔心,便是做出些出格的事情也不要緊。”
“謝謝爺。”
楊正恩突然就覺得這聲“爺”有些刺耳,顯得他跟方芸娘之間有些生分:“尋常夫妻間怎麼稱呼,你便怎麼稱呼我,不必再喊爺了。”
方芸娘怔愣片刻,乖順道:“是,夫君。”
妾室是不可以喊“夫君”的,妾室說白了就是個玩意兒,讓妾室喊夫君實在是不合規矩,可是自打方芸娘進了楊正恩的院子,不合規矩的事情做了一件又一件,比起來改稱呼這樣的事反倒是小的不能再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