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針灸
重生嫁給癱瘓老公合集 某君宇 加書籤 章節報錯
楊正恩均勻綿長的呼吸聲愈發明顯,方芸娘收了聲,小心翼翼地觀察楊正恩是否真的睡著了。
楊正恩眉心舒展,因為長期的皺眉,雙眉之間有兩道很深的痕跡。漆黑纖長的眼睫在他眼下打下一小片陰影,平日裡緊抿的唇微微開啟,鼻峰也在柔和的光照下顯得不那麼凌厲。
方芸娘忽然就屏住了呼吸,她對楊正恩的第一印象就是這個人很兇,他的眼神太凌厲了,簡直像鷹一樣。慢慢相處下來發現楊正恩很好說話,也沒什麼架子,而且還準備了禮物讓自已像是正經夫人一樣回門看孃親,給足了自已面子。
但是心底裡總是對他有一份畏懼,伺候他就像伺候某個不能得罪的大人物一般小心翼翼。可是現在,她突然發現,楊正恩比她大不了幾歲,他只是太累了,心裡扛的事太多才長長皺眉。
楊正恩分明長了一張俊臉,不同於顧博川文質彬彬面如冠玉的柔和長相,是一種帶著英氣的剛毅面龐。
方芸娘有些看入了迷,她無意識地伸出手指,用帶著水的指尖輕輕觸碰楊正恩的臉。胳膊上的水珠一路蜿蜒到手肘處,滴滴答答地落到浴盆裡。
楊正恩眼皮動了一下,緩緩地睜開了一條縫,他還不甚清醒,他眼神迷茫地跟方芸娘對視片刻。意識緩緩回籠,他徹底從那場颯爽的美夢中清醒了,勾起嘴角衝方芸娘笑了笑,又低下頭掩蓋住了自已眼中回到現實的落寞。
方芸孃的手並未收回,楊正恩這麼一低頭,倒像是主動將臉貼到了方芸娘手心裡。方芸孃的心猛地漏跳了一拍,驀地將手抽走,縮回了水裡。
楊正恩愣了一下,這才回過味來剛才自已臉挨著的東西是什麼,他睜大眼睛看著自已眼前還沒散去的漣漪,心也隨著水面的波動一圈圈散開。
方芸娘在深色藥水的掩藏下抓著自已做壞事的手,方芸娘咬著下唇,暗自懊惱自已大意,居然敢趁楊正恩睡覺的時候去摸他的臉。方芸娘還記得顧博川跟她說過,男人的臉和頭頂是不能讓人摸的,特別是被女人摸。顧博川跟她上一世堪稱夫妻恩愛典範,但還是在她開玩笑摸了顧博川的臉後,跟她冷戰了幾天,還是在她再三懺悔保證下,顧博川才勉強原諒了她。
雙方都不說話後,氣氛一時有些尷尬。方芸娘提心吊膽地等著接下來可能面臨的責罰,楊正恩則是不知道這種情況下應該說什麼,雙方都在等著對方開口。靜默片刻後,楊正恩重新閉上眼仰頭靠在支架上,淡淡地說了句:“我乏了。”
“啊,是!”方芸娘快速應著,拿著瓢開始往外舀水。
方芸娘浴盆裡的水舀的見底,將水瓢扔回桶裡,伸手從旁邊的椅子上拿過毛巾,細細的將楊正恩身上的水珠擦乾,又快速擦乾自已的身子。
拿起衣服先給楊正恩穿上,將他蓋住後,這才匆忙穿上自已的衣服。
“來人!”
方芸娘一聲高喊,門從外面推開,低頭走進來幾個身材高大的家丁,不用方芸娘繼續吩咐,便自發過來架住了楊正恩。有一個家丁已經背過身子蹲下了,兩個家丁將楊正恩架起放在了那人的背上。
蹲著的家丁就用躬身的姿勢,穩穩的將楊正恩背到了床邊。
“讓大爺先靠著被子。”
方芸娘從浴盆裡邁出來,浴盆裡的水被她用毛巾吸著擦的幾乎已經幹了。可惜她的裙襬太長,套上後跪在浴盆裡,還是沾溼了一些邊角。
“將這些收拾出去吧。”
方芸娘吩咐完家丁,便拿著大毛巾朝楊正恩走去。楊正恩的頭髮很長,洗澡的時候也順帶都洗了。雖然已經擦過幾遍,不往下滴水了,但還是溼噠噠的。若是不徹底擦乾,一覺起來免不了要頭疼。
方芸娘走過去的時候,楊正恩往她那邊看了一眼,他將頭抬起,等著方芸娘給他擦頭髮。
方芸娘注意力全都放在楊正恩臉上,連他臉上一絲細微的表情都沒放過。瞧見楊正恩神色正常,望過來的眼神也淡淡的,沒有追究的意思,方芸孃的心才落了肚。
方芸娘站在床邊將楊正恩的一頭烏髮摟在手裡,放到毛巾上,一點一點地細緻地將他髮絲間的水分吸乾,直至擦乾頭皮。方芸娘換了條毛巾將楊正恩的頭髮包住,這得等一會才能徹底的幹了,方芸娘將楊正恩往裡扶了扶。放下床簾,將自已溼了的衣裙脫下,又換了新的裡衣裡褲,這才掀開床簾鑽了進去。
她頭上也包著毛巾,跪在床上給楊正恩捏腿。等到楊正恩的頭髮全乾了,方芸娘才撤掉他身後的被子,讓他平躺在床上。
給楊正恩脫了衣服,方芸娘從床頭的櫃子裡拿出一副針灸的工具,在床上鋪開。
楊正恩的視線追過去,瞧著方芸娘輕巧地捏起一根長針,那架勢絕不像第一次接觸針灸的人。他是允了方芸娘可以隨意醫治自已,也只以為她知道的法子也不過是道聽途說但是沒想到她竟然看著有模有樣的。
楊正恩不禁對她多了幾分好奇,一個深宅後院養大的庶女,連字都不認識,不可能靠著醫書自學成才。她的這些知識,到底是誰教的?
“爺,妾給您施針。”
方芸娘捏著針,從楊正恩的腳底開始,瞧準了穴位,手速極快地紮了下去。
方芸娘活了兩世,她自認為能拿得出手的就是這手針灸的功夫。上一世,顧博川他娘越發的依賴方芸娘,藥不是方芸娘煎的不喝,針灸也必須是方芸娘給她扎,她老覺得除了方芸娘和她兒子顧博川,所有人都想害她。
方芸娘沒有辦法,硬著頭皮跟大夫學針灸。從背穴位開始,一點點摸索著進步。也是天賦,方芸娘不到一月便上手了,而且從她捏起針的那一刻,手和心就會異常穩,整個人的氣勢都變了。不知道的人,絕不會把施針時的方芸娘當做尋常後宅夫人。
楊正恩也看得有些入迷,他還是頭一次見到方芸娘這樣自信沉穩的樣子,這時如果有人跟他說,方芸娘其實是某位醫學大家的傳人,楊正恩也信。
隨著布袋上針數量的減少,楊正恩身上的針越來越多,猛一看跟刺蝟差不多。密密麻麻的一路從腳底板延伸至胸口。
方芸娘因為太過專注,精神高度集中,鼻尖上也出了汗,只是手腕異常的穩,紮了這麼多針,紮了這麼久的時間,她的手卻連抖動都沒有一下。
楊正恩忽然就有些佩服她了,不管是誰教的她,這樣的年紀,學成這樣,想必下了很多功夫。
針扎到右手指尖的時候,楊正恩的右手指尖猛地彈了一下,這一下就連楊正恩都感覺到了。他雙目圓睜,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已的右手。他甚至不敢相信居然真的能動了。
方芸娘也很驚喜,她捻著細針慢慢往下扎,下扎到某個程度時,楊正恩忽然蜷了下手指。
“我能動了!”楊正恩的聲音顫抖,他不可置信地又動了一下,果然看到自已的手指又動了一下,雖然只有一根手指在動。
楊正恩眼睛眨都不眨地看著自已的右手,他怕只是自已的幻覺,怕他一眨眼手又不能動了。
方芸娘按著楊正恩的手指,提醒他:“爺,先不要動,動的多了針可能會斷在肉裡。”
見楊正恩點頭,她用指甲掐了楊正恩的指尖一下,問道:“疼嗎?”
楊正恩眼眸極亮,他忽然就哈哈大笑起來,笑夠了才流著淚說道:“再掐,用力,用你最大的力。”
方芸娘依言加重了自已手上的力道,楊正恩的指尖出現深深的指甲痕跡,只要再深一點,皮就要被掐破了。
楊正恩直勾勾地盯著方芸娘,倏地露出一個真摯的笑來:“我一直以來都覺得沖喜這種玄之又玄的事不靠譜,如今有了你,方才覺得‘沖喜’這事確實有理。”
方芸娘用指腹輕揉地揉著楊正恩手指上被她掐出來的指甲痕跡,附和地問道:“怎麼說?”
楊正恩笑眯了眼,愉悅地勾著嘴角,臉上容光煥發,卻並未解答方芸孃的話,而是兀自說道:“我會好好待你的。”
方芸娘笑笑,放下楊正恩的手,繼續施針。
如果有的選,方芸娘並不願意在這偌大的將軍府裡度過餘生。方芸娘心裡還記掛著顧博川,上一世她死的時候,肚子裡已經有了身孕。如果不是被害,她都能想象等孩子出生後,他們一家人該有多麼的幸福快樂。
在這個世道里,能找到顧博川這樣一個只娶一個老婆的人,實在是很難得。方芸娘從小就渴望有個爹孃和睦的家庭,她自已已經沒有辦法,卻也希望自已的孩子能生活在這樣的家庭中。
楊正恩現在對她也很不錯,不,或許應該說對她相當的好。可是再好她也只是個妾。而且看楊正恩的身子,能恢復成什麼樣還未可知,以後還有沒有生育能力也未可知。哪怕就算以後恢復好了,跟常人一樣,她也懷孕生子了,可還是個上不得檯面的妾室。她生的孩子也一樣會受牽累,處處被嫡出壓一頭。
楊正恩臉上的笑意淡了些,眼睛盯著方芸孃的眉眼,問道:“你不開心?”
方芸娘正要往裡扎的針在面板上停了下來,眼眸掀起對上楊正恩審視的目光:“沒有不開心,只是妾正在施針,情緒激動的話會影響扎針的準確性。”
聽到此話,楊正恩眉目才重新舒展,笑道:“不要緊,扎錯了再扎,容你犯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