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爛漫,少女著一襲海棠粉色羅裙,自船艙中走出,由丫鬟攙扶著邁上岸邊。

才站穩,早有雙眸染上緋色的婦人上前來,伸出指尖攥住她的纖纖玉手,泣不成聲。

“吟娘來了……真好,你也長這麼大了。”

眼前少女衣飾嬌柔,柔順青絲被巧手挽起,在腦後挽著鬆鬆散散的垂雲髻。髮髻間幾支珠花做點綴,再不需要其他,便已然容色妍麗。

喬吟溫聲細語地喚道:“姨母。”

換得那婦人拍拍她的手,輕應了一聲:“好孩子……見了姨母不必拘束。”

一路上說著話,一行人便啟程進了城內,馬車在林家府邸門前停住。

進門後七拐八拐的,穿過垂花門,便進了花廳內。

親人坐著說些別後閒話,姨母嫁了林家,往日也受自已父母的罪責連累,家宅破敗,如今卻已煥然如新了。

“……哥哥在北國,抽不開身。”她便解釋一聲,“我讓翠玉留下侍奉他的起居了。”

雖說也有旁的奴僕,總不如她讓自已放心些。因此,喬吟此番前來,身邊只帶著一個連翹。

“你哥哥自然也是出息了。”

林姨母於是便嘆息一聲,“當初,你父母無辜被誣陷的案子……已經被新帝所推翻,替你們家沉冤得雪了。”

哪怕接到姨母的書信時心有預感,但親耳被證實,少女還是不由得鼻尖微微酸澀一下。

這樣多年的憋屈……總算是落得清白了。

林姨母體諒她一路上舟車勞頓,晚間送少女歇息時,低聲說起:“你今日勞累,早些歇息吧……等後日,我帶你去你府上故址看看。”

故土難離。少女也有許久未曾踏足了,聞言自然答應下來。

“好。”

很快便啟程,乘船時卻是一個陰雨天色,天際灰濛濛的,晦暗不明。

喬吟登上船,在二樓的廂房內坐著,林姨母年紀大了,早早歇下。

她一面聽外間行舟的水聲,一面慢慢睡著了。

喬吟是被一陣呼救聲和刀劍相交的聲響吵醒的。

她抬起雙眸,便見紗窗外刀光劍影,火光沖天。

心內一個咯噔,少女立時站起身來,便見被煙燻得滿面倉惶的連翹進了門來,慌亂道。

“不……不好了娘子,咱們遇上水匪了!”

夜晚行舟遇上歹人的可能性的確增大幾分,只是委實也太倒黴些。一來便遇上了。

她耳畔聽得有急促的腳步聲上了樓來,連忙將丫鬟推出窗外,有一小塊地方可以站立。

只是這樣一來,自已的動作便不由得稍慢些,還沒翻過窗戶,便聽見“哐當”一聲,房門被踹開,手拿彎刀的高大男人看見她,眼中劃過一抹垂涎之色。

“小娘子……別怕,生得這樣美貌,只有哥哥我疼你的份……”

少女嚇得面如紙色,腳步聲再往後推,便已然挨著窗戶了。

再往下,恐怕便是十幾尺高的船沿,下去必定落入水中。

天可憐見……雖然開了春,還冷著,河水更不必說。

她眼見著那人離自已越來越近,闔上雙眸,把心一橫,便要往下跳去。

電光火石之間,她聽見一道慘叫聲響起,驚惶著緩緩睜開雙眸,便見那高大的水匪猝然倒地,後心處深深沒入一支利箭。

他身後,是一襲青衫,衣袂翩飛,眉眼冷冽的年輕郎君。